在南烨等人讨论如何处理吴茗的时候,法师亲卫们已然将士燮送来的礼物和粮草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下毒之后才将这些劳军的物品发放给了士卒。
南烨对于麾下士卒向来十分大方,再加上他的指导员身份贴近士卒,所以很受士卒爱戴。这些士卒上前领取物品的时候难免要经过吴茗的囚车,他们对这个刺杀法师的女刺客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每个人走到囚车边上都要骂上两句,或是吐口吐沫。
“这女子好不知耻,法师饶她不死竟然还要畏罪逃走。”
“谁说不是呢!这种刺客法师就该趁早杀了才好。对她讲什么仁慈?”
“善恶到头终有报,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不是又被人抓回来了!活该!”
“这次法师该将她处死了吧?这种女子在俺乡里就该吊死。”
“呸吊死便宜她了,应该腰斩弃市才解气。”
士卒的议论声一句不漏的传进了吴茗的耳朵里,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才好。
临行时士燮虽告诉她此次将她送还给南烨不会有事,可是吴茗心里清楚,家主士燮和主人士赐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士燮将她送回来只是为了示好南烨法师,至于她的死活,士燮根本不放在心上,说她不会被南烨所杀也只是为了安慰她,好让她心甘情愿来送死而已。这些吴茗心里都清楚,可是她还是选择回来,就像她当初选择回到士家求死一样。
吴茗本以为南烨法师会很快处置自己,没想到一直熬到东西发完,士卒开始安营扎寨,南烨法师还是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这让吴茗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士卒和商旅都在埋锅造饭。闻着那饭菜的香气,囚车中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的吴茗吞了吞口水。士燮为了让南烨相信吴茗是他擒到的刺客,不但毒打了吴茗一顿装成严刑拷打审问过的样子,这些天来信使对待吴茗也如同囚犯一般,根本没给过她一顿饱饭。
“吃吧!吃完了有话问你。”一个声音使得吴茗抬起头来,只见南烨法师将一副碗筷放进了囚车的栅栏里,碗里是白花花的稻米,在那米饭上面竟然还淋有肉汤菜汁。吴茗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吃到过如此好的饭食了。
南烨放下了碗筷便将手撤出了囚车,他心里也怕吴茗突然发飙。之所以怕的要命还亲自给吴茗送饭只是因为除了自己以外,队伍里就没人待见吴茗了。若是指派亲卫来送,那些亲卫恐怕会做在饭里做些手脚,好给周仓出气。南烨倒是不担心这些亲卫会下毒杀死吴茗,不过在饭粒吐口水、撒沙子之类的事他们却做得出来。
吴茗见南烨一面好心来送饭,一面又对自己避如蛇蝎不由心中发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肯维护自己,把自己当人看的人,可是那人却还要防备自己,担心死在自己手上。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深爱的人却害怕自己一样令人难过。
南烨看吴茗不动碗筷,以为她心存疑虑,便道:“趁热吃吧!里面没毒。等会儿也不会逼你。只要你说实话,我还能放过你。否则的话这恐怕是你最后一餐,若是不够我给你添。”
吴茗听到自己的死期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看她那样子就好像从没吃过饱饭一样。
南烨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女除了表情有些冰冷漠然之外与其他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若非生在这乱世,她也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该坐在学校里念书才对。南烨发现自己虽怕吴茗行刺,但心中却并不恨她,只恨那背后操纵她的士家。
吴茗饿得狠了,埋头吃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南烨法师在看自己。她有些害羞的缩了缩赤着的脚,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想让自己的吃相尽量不太难看。这种小女孩儿的神态让南烨心中又是一痛,他转头离去不再看吴茗一眼,因为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就下不了杀手了。
晚饭之后南烨命典韦将吴茗带进了帅帐,这次帅帐之中就留了典韦、周仓二人。因为南烨担心戏志才还会影响自己的决定劝自己杀了吴茗。
典韦将吴茗领进来之后就走到南烨身边小声道:“搜过了,没有兵刃。”
南烨点了点头问吴茗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何人?又是何人派你来刺杀本官?你又是如何被交趾太守所擒?还不从实招来。”
这些问题士燮早就编好了说辞,吴茗的心也累了,懒得再演戏,便按照士燮的剧本机械的答道:“民女观娥,乃是观鹄之女,为报父仇才来行刺法师。那日逃走后担心再被擒拿,不敢北行回故乡零陵,便一路南下,不想却被官军所擒。如今再次落到法师手里,任凭法师发落也就是了。”
南烨清楚的记得吴茗第一次被抓时既不肯说出姓名,也不承认与观鹄有关,宁死不屈硬气的很,不知为何今日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别看这次审问比上次顺利了很多,可是南烨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知道吴茗这次并没有说真话,反而是上次审问时的吴茗更真实些。观鹄余党这个身份是南烨和戏志才硬安到吴茗头上的,哪儿会那么巧她就真是观鹄之女?这只能说明吴茗背后的士家也希望将行刺的责任推到倒霉鬼观鹄身上,才特意让吴茗这么说。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南烨真的有些生气,他一拍桌案道:“吴茗,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忠于背后的主公可以不答,可是我不希望你再欺骗我。我说过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现在你的生死就取决于这几个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欺骗和撒谎而死吧?”
吴茗张了张嘴,想要按照士燮的剧本说“我没有撒谎!”,可是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在那里。
“你是何人?受何人所派?如何被士燮所擒?”南烨将刚才的三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吴茗抬起头来,盯着南烨的眼睛答道:“法师,民女真的不能说。法师若要民女死,民女绝无怨言。”吴茗口中的毒丸自从上次用了之后就没再放到嘴里,否则她现在就想一死了之,还南烨法师一命。
南烨见吴茗又恢复了以前被审问时的神态语气反而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她还有自己的意志,而非被士家洗脑的杀人机器。若是她死忠士家,肯定会按照士家授意一口咬定是观鹄主使。
“如果她已经说了真话,那她说死而无怨便也是真话了?难道她是心甘情愿让士家派来送死的?那她到底是忠于士家还是不忠呢?”南烨实在想不明白吴茗心中的道义究竟是个什么标准。不过话说回来,古人的许多做法都不是现代人可以理解的,毕竟有着上千年的代沟。
既然想不明白,南烨干脆不想了,直接对吴茗道:“你回答的很好!诚实和忠义都是非常高尚的品德。你能有这两种高尚的品德,所以我并不认为你是个恶人。我最后问你个问题,你还想不想杀我?”
吴茗被南烨称赞的小脸一红,摇头道:“不想!民女真的不想!”
南烨并不敢肯定吴茗此时说的就是真话,不过他却自有办法判断,于是点头对吴茗道:“你虽然已经不想杀我,但是之前你射伤了周仓,还畏罪潜逃,现在就该付出代价。你愿意接受惩罚服从我的审判吗?包括让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