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就是十年前的事了,也就是我和七爷大奎被抓的几个月之后。
老谢说他本来是个区卫生所的小骨干,有一次不知是哪里来的戴墨镜的中年男子找到了他。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这人是要来看什么病,结果等关上诊所门后,这个男子从黑色塑料袋中拿出了厚厚一沓票子放在老谢面前。
老谢看着桌子上的钱,目测有几万块,他顿时也慌了,不知这男的是什么来头,想要咋样,他们做医生的无非就是治病救人,这人拿来这么多钱,肯定是要他救活某一个病人。
这钱他当然不敢接了,你说他想不想要?当然想啊,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可他理智战胜了诱惑,第一是治病救人是天职,应该的,最重要的是第二点,万一那个人救不活,不但钱没了,这铁饭碗也要给弄丢。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桌子上的钱往男子的身前推了推,说:“卫生所的规矩,咱不能私收钱财,您还是拿回去吧,对咯,不知你是哪家的病属,我会尽量照顾好的。”
这个男子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从黑色西装中掏出一张名片来,说有兴趣的话第二天在卫生所对面的茶馆里碰头。转身就走,桌子上一大堆的钱也没拿走。
老谢看了看这张名片,上面是一个老外的名字,叫本.哈特,红伞公司经理。
听到这里我算是弄明白了些,原来和老谢一直所联系的果然就是我在霸王卸甲墓室里的那个死老头,我赶紧把那张留下来的名片递给他看时,他一脸的惊讶,说:“对,就是这张名片,你咋也有?”
我说这是稍后再和你解释,你先继续把事情说完。
老谢做了个夹烟的手势,意思是问我有没有香烟,我摸了摸口袋,还有半包的烟,就全给了他,帮他点起一根。
他深吸了一口,缓缓说下去。
看着这张陌生男子留下的名片,他也一时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决定第二天去茶馆里问个清楚,这一桌子的钱原封不动的放在麻袋子里,到时候一并归还。
这一晚老谢是怎么样都睡不着,无缘无故出现的陌生人,还有那么多的现金,整件事都没有个头绪,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和一家美国公司扯上关系,在六十年代这个时期里,和美帝主义扯上任何关系都会惹上麻烦。
这一宿未眠,差不多快天亮时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他这时才想起昨天的事,匆匆擦了把脸就往卫生所对面的茶馆赶去。
这间茶馆的生意在平时倒也不景气,只有三三两两的老头子在里面喝茶寒暄,今天奇了怪,里面坐满了人,形形色色的都有,年轻人老年人几乎把位置给占满了。
虽说老谢不怎么来这茶馆,但自己上班的地点就在对面,一来二去的和老板也算混了个半熟。
茶馆老板看到老谢进来,挤着粗脖子挺着个啤酒肚就笑呵呵的朝老谢走来,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来喝茶。
“我不是来喝茶的,有个朋友约这里见面。”老谢一句话给搪塞了过去,老板也就笑笑去忙活其他生意。
这茶馆虽说不大,但里里外外拢共也有二三十张得茶座,况且今天像见了鬼似的出现这么多人,他眼睛扫了一眼,竟没有发现昨天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心想会不会是等的时间太急走了。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不是给热的,而是急的。他手里还拎着装钱的黑袋子,昨夜数了数,有八万的现金票子,万一弄丢了或是被抢,就完蛋了。
他再定下神来眼睛一通扫视,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景象,一个满头银发黄须的洋人出现在墙壁边的茶座里,一个人缓缓的喝着茶。
他心想名片上的人是美国的,这里怎么这么巧今天就来了个洋人,外国人可不喜欢喝茶叶水。于是就走到这人面前,他也先不开口,直接把那张名片拿出来递给白发洋人,那洋人一看名片,扫了眼老许,就请他坐下。
老谢怕他不懂中文,特意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名片,再指指他,意思是这人是不是你。
“没错儿,是我叫你来的、”没想到这人操了一口地地道道的北京话说起来,老谢的眼镜都差点掉地上。
“既然是你,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还有这满满一袋子的钱究竟是几个意思?”老谢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直言不讳地问起来。
“噢,你说这个,这是我付给你的定金,事情完成后再给你另一半。”洋人回答道。
什么跟什么?这一听老谢的脑子就更加乱了,什么定金,还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八成是找错了人,他就说自己是个小医生,你肯定找错了人,这钱还你,我还要去上班。
老谢刚准备起身,洋老头连连让他坐下,笑了笑,说:“我没把事情说清楚,这也怪我。我是美国一家古董公司的经理,最近这段时间正在计划组织一个考古小队去考古,你是个专业的医生,请留在我们队伍里做医疗师,这些钱就是定金。”
洋老头这么一说老谢算是疯了,说得好听是考古,感情这家伙是要去盗墓!这可是要蹲窑子的犯罪行为,他当然不乐意,当下就给回绝了,说:“我也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帮不上什么忙,比我手艺好的多了去了,况且这种勾当我做不了。”
洋老头又是一阵怪笑,说:“听说你懂些摩斯密码,这东西不是人人都会的,我们找了半个月才选上了你。不管怎样,你能帮忙当然最好,不能的话,我把你的这门技术活上报你领导,他们会怎么想?”
老谢这回的的确确惊讶住了,没有吱声,他的确是会摩斯密码,这要从他爹说起,他爹以前就是青天白日党手下的一名情报人员,这门东西还是从他爹手上学的。
之后好不容易才把这层关系给洗清,万一让上层领导知道,自己的饭碗砸了不说,万一给加上个特务分子的罪名,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谢擦了擦汗,知道这个洋鬼子的来头确实不小,家底都给翻了个遍,明着和他唱反调自己可能真没什么好下场,就先应付了下来,自己医院的工作也给辞了。
在半个月内,一支聚集形形色色各路精英的考古队形成,里面除了个别的美国人,基本都是中国的,没多久后,他们就出发来到了孔雀所在的十里屯。
由于这一趟的行程比较远,老谢也和其中几个人互相熟识。
有一个大家称呼为“老狐”的中年男子,是和他走的最为近的,老谢从他的口里了解到,他就是一个倒斗的土夫子,八岁跟着亲属倒斗,十五岁独自倒了娘娘庙,算是个有技术经验的师傅,人看上去很随和,可是一番交流下来很精明,基本上不露水。他是整个团队的领头人。
还有个年纪比老谢稍微小点的,身子就像个水桶,胖乎乎的,大家叫他“王胖子”,干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没什么技术,全凭一身的力气和胆子被哈特团队给瞧上眼,这人平时的话很多,去哪里哪里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十有八九是吹嘘出来的,信不得。
还有一个男的,瘦不拉几,体重吨位估计要比王胖子小一半,他倒不是有什么技术,只是个地理专家,胆子也小,大家一讲遇到的鬼事怪事,他就装睡,大家给他取了个往外号,“鸡胆。”
这些人中,无外乎就为了一个理由聚在一起,就是钱,相比之下老谢觉得自己清高了很多,毕竟不是因为钱才来到这里,而是硬生生的被威胁来了。
他们所乘坐的是那种拉货的大型卡车,一大群人就缩在绿皮斗篷里面,经过两天的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
刚来到村子里时,一大群的乡民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全部聚到了我们停放车辆的地方,村长也是匆匆赶来。
老狐不知从哪里翻腾出证件,自称是国家级的考古专家,国家派我们来做考古研究的。
“哦,正好前些日子,我们这里被雷管炸出了个大洞,就有不少的怪虫子窜了出来。你们去瞧瞧,地下到底有什么。”村长信以为真,以为真碰上了救星。
我叹了口气,心想那些虫子不就是我和七爷大奎闯下的祸端,肯定通过大口子从地下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