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主教与少年(十一)
军售从来都是政治问题,背后的政治含义不外乎支持、选边站队之类,对此予以重视实属正常,可三个上将…这是来炫耀肩膀上的星星还是胸口的勋章?
因为因为迷惑和惊讶,提尔漏看了一些东西。
海军上将们的船形帽边沿裸露的线头,军礼服泛旧磨损的边角,勋章暗淡的成色等等。最后,也是最不该看漏的,是迎宾队伍末尾的一双眼睛,阴郁且燃烧着一团火的眼睛。
“这位是造船厂的尤里·伊万诺维奇·马卡洛夫厂长(YuryIvanonvicMakarov)。”
高尔察克敬重的介绍老人时,边上的男爵显得有些不自在,看着其他方向。
李林握住结满老茧的粗硬手掌,沐浴在老者执拗、悲愤的目光之下,少年优雅的说着:
“怄气哈拉硕。(你好)”(这音译的…俄语惯有的颤音看不出来啊)
——如果船长先生态度能更好一点,李林不介意再缀上达瓦里希的称呼。
老爷子只是点了下头就闪到一旁去了,但那不快的目光依然像蛇一样纠缠在李林周围。
“请往这边看,这就是1143.1型巡洋舰,前一艘是基辅号(Kyiv)。后面那艘是明斯克号(Minsk)。”
一位熊族兽人殷勤的向外国客人们挥手介绍着出售的战舰,快活轻松的语调像是旅游景点的导游,身上那套比上将们还要光鲜的少将制服总算将他的职业标示出来,否则这个男人就活脱脱是烟叶和烈酒推销商了。
上将们一言不发的别开脸,老厂长则毫不掩饰憎恶的盯着那个少将。
“V.E.公司的先生们。”季米特里.伊柳京海军少将露出兴奋的笑脸说道:“这两条船虽说在水里泡了十年左右,不过还是很好用。上好的木料足够支撑着远航,从这里出发沿海岸线航行,离开拉普兰的峡湾后再停泊进查理曼的港口——这样一段路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何?我的小朋友齐格菲,这足够让你满意么?”
男爵热情的凑了过来,在他遮挡住李林视线的身躯后面,战舰上的水兵正用自制的鱼竿钓鱼打发时间。跟在李林与提尔身后,随行记录的沃尔夫冈·魏格纳(WolfgangWegener)海军少尉注意到了那些异国水手,年轻的精灵海军军官还观察到不少扯掉舰长的公国海军军官面带羞耻,一言不发地从参访者身边走过。
这真是无比凄凉的情形,这些只有皇室贵族在庆典上检阅的巨兽现在任由我们观赏…这太凄凉了,希望我们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路德维希·鲁伊特海军少尉(LudwigReuter)在笔记本上留下他的感慨,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诸位!”
伊柳京少将骤然提高了声调,同时过度热情的弯下腰做个请的手势,冷漠、愤怒、悲伤、好奇、惊讶的各色目光一起指向码头上系泊的一艘巨舰。推销员像妓院老鸨一样同情的嚷嚷:
“请容我向诸位客人们介绍这位漂亮的姑娘——我国造船技术的骄傲!完工程度达67.7的1143.5型浮空巡洋舰:里加号(Riga)!”
“这真是个…大美女…”
现场精灵海军军衔最高的恩斯特·林德曼海军上尉(ErnstLindemann)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其他的海军军官也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
一度准备承载起已故的乌沙科夫海军元帅的心血和梦想,现如今落入锈迹斑斑的窘境,威风凛凛的舰体无声诉说着一段让人扼腕的故事,震撼着从未见识过大海军和空中战舰的精灵们,即使是已经见过这条船一面的提尔,也委身于那雄心勃勃和陈暮之年的错乱感觉,任由身心随着这艘未能完工的浮空巡洋舰在冰冷的北海海风中沉浮。
“海军元帅的遗产么…”
少年的嘴角微微抬起,评估起这艘战舰的价值。
当今世界主流的浮空战舰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尽可能的携带魔法师、飞兽或者投石机,派出飞兽侦查敌情,从天空掷下巨石粉碎敌军阵列。通过小型魔法阵发射密集的火球,从远距离攻击敌军战舰——都是为了这样的战术思想而作出的设计,但乌沙科夫海军上将为这艘船设想了另一种作战方式:通过自身携带的龙骑兵对敌军战舰发动远程突袭,然后战舰再突入战场,用自身强大的武装剿灭被大幅度削弱的敌军浮空舰。
故而这艘船的兽栏舱室格外庞大,上层甲板也是除了桅杆、风帆之外的平顶结构——都是为了搭载龙骑兵,在作战时能让他们顺利快速起飞而采用的设计。此外为了提高战舰突击时的生存力。船壳底部还覆盖了一层铜皮,不论是火球还是岩石都不能轻易伤害到这条巨舰。完全可以用来执行一击脱离的战术,和过去的战舰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也就是所谓的载机巡洋舰。
李林下了定论。
如果不考虑实战效果、技术指标等问题的话,那位自刎的元帅倒可能会和李林合得来。
因为防卫军空军那些还停留在绘图板上的巨舰也是一样的东西。不论是叫强袭登陆舰还是叫载机袭击舰、袖珍战列舰(也就是第三帝国三条“海军上将”装甲舰)什么的,这些东西本质上是和里加号思路相近的产物。
当然,技术上的差异还是有的。比如渗碳装甲钢、大口径高初速舰炮、电磁弹射轨道、增压舱结构、MDS部队等等…
“工厂需要什么才能让这艘船完工?”
所有人都被巨舰吸引注意力的档口,三位海军上将之中最老的老头子拉扎列夫突然颤巍巍的问到,白色毛发一根根发着抖,老将军求救似地看着一个比他更老的老头子:马卡洛夫厂长。
迎着潮湿冰冷的海风,塞瓦斯托波尔造船厂厂长深情的凝望着这艘同样凝聚了他心血的战舰,灰色的头颅一下子冲入大量血气,随后又变成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