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
吕义亲手执战旗,带着两千余残军败将退出了下邳。
城外旷野之上,原本星星点点的火把瞬间凝聚了起来,汇聚成一条条火龙,似要腾飞而起。
咚咚咚!
数百面战鼓声在星火中炸响。数百堆篝火同时被人点燃。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对面的军阵。
足有万余名敌军,举着火把,排着半圆的阵型,面带戏谑看着冲出城门的残兵败将。敌军的最中央,也是火光最明亮的地方,
一面青色的帅旗高高的竖立,斗大的陈字,哪怕是在黑夜之中也刺痛人的眼。
“是广陵军?”
吕义微微有些吃惊的道。赶忙约束住有些凌乱的部下。匆匆的排成了一个防御性的军阵。
“哈哈哈哈….吕义,竟然是你!我等了你好久!”青色的牙门旗下,陈登一脸的怒容,叱声道:“吕义,当日你杀我兄弟,可有想到会有今日?”
“当日我太忙,没空想那些鸡毛般的杂事。”
吕义冷冷一笑。并不把陈登的威胁放在心中。手中的吕氏战旗一扬,怒指着陈登的方向,厉声道:“陈登,叛贼!我叔父待你如国士,你却一心反叛,我只恨不能杀尽陈家之人。”
“啊!杀!全军出击,吕义,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陈登又羞又怒。就在马上拔出佩剑,同样怒指着吕义。
“冲啊!”
万余广陵军大吼。举着刀枪,一窝蜂的冲杀过来。、
“将士们,随我杀!前进是生,后退是死!”吕义高举着战旗,面色严肃,站在了最前面。
猎猎夜风狂吹,令的火光下的吕字战旗舒展到了极致。
“吼吼吼….”
两千残军,在死亡的威胁下,在看到招展的吕氏战旗下,竟然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少将军,陷阵营为你开路!”
见到吕氏战旗飘扬,高顺冷漠的脸上,突然变得豪情万丈。大步走到吕义身边,主动请令道。
“好!高叔,就看你的了!”
对于高顺,吕义有着毫不保留的信任。主动退了下去。把前锋的位置让给了高顺。
对面,无数火龙狂舞。烈焰腾腾,喊杀震天,战鼓撼地。飞速朝着吕义的残军冲了过来。
“陷阵士何在!”
残军最前方,高顺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漠。厉声大吼。
“吾在!”
八百陷阵士齐步上前,步伐坚定,军阵严整,哪怕对面的敌人是他们的百倍,依然颜色不改。
“一群笨蛋,八百对一万,吕义,你们这是找死!”
广陵军率先发起冲锋,两军的距离在飞速的缩短。吕义面色不变。张辽面色不变。但夏侯德的面色,却是惨白一片。
在他看来,八百对一万,这些人简直是疯子。不可理喻。
“聒噪!”
啪的一声,吕义转身,狠狠的抽了夏侯德一个大嘴巴。令他立刻老实了下来。只是愤怒的瞪大眼睛,目光仿佛要吃人。
他想要叫骂。
最前方的高顺举起了长枪,锋锐的枪头,怒指苍穹。似乎连天都要捅破。
“风雷!”高顺狂吼。滚滚声浪,宛如天地一霹雳,竟然隐隐的压过了广陵军万人的呐喊。
“陷阵!”
八百陷阵士钢枪同举,冷漠的脸上,冷冷的吼出这两个字。八百人齐声怒吼,仿佛是八百道惊天霹雳。完全盖过了对面敌军战鼓声。
“杀!杀!杀!”
高顺退入陷阵士中。所有人宛若一体,厉吼这三个字。整座陷阵营,立刻变得杀气腾腾,锐利无匹。
面临万余人的进攻。陷阵营不退反进。长枪如电,行进如一。仿佛层层波涛,逆大浪而上。
噗噗噗噗噗噗!
前冲的广陵军,丝毫挡不住陷阵营的脚步。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前冲的广陵军之中,就被陷阵营撞的整个凹下去一片。
也有广陵军中的悍卒,想要阻挡陷阵营的脚步,他们纠集了数百人,挥舞着武器,呐喊着冲上去。
陷阵营不为所动只是层层长枪,不间断的刺出,收回,再刺出。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尸体满地,血浪翻涌。残肢断臂,铺满了大地。
“众将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吕义看的热血沸腾。一手掌战旗,一手舞长剑,顺着陷阵营杀出的缺口,飞速的前冲。
张辽紧随其后。指挥残军跟上。
陷阵营的战斗。彻底燃起了残军的斗志。千余名残军狂吼着,各自挥舞着武器,紧紧的跟在陷阵营的身后。
“可恨!竟然是陷阵营!”牙门旗下,陈登几乎咬碎了钢牙。身在徐州,他自然知道陷阵营的恐怖。
那可是号称不满八百,常比万人的精锐之士。
“传我军令,全军务必死战。谁敢后退,杀无赦!”
陈登阴沉着脸。再次下达了军令。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卫派到了阵前,充当临时的督战队,
连续斩杀了数十个逃兵。
已经被陷阵营杀的胆寒的广陵军士卒,才堪堪的稳住了脚步。重新组成层层防线,拼死阻拦吕义突围的脚步。
下邳城中,曹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就是城外也隐约可闻。
陈登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陷阵营在精锐又如何。只要拖到曹军上来。吕义,必死!
到时候,他要当着吕义的面,把吕家的人一个个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少将军,城中曹军快要出来了。若是两面夹击。大事去矣!”残军之中。陈宫拖着疲惫的身体冲到吕义面前,大声的道。
吕义早已经杀的浑身血红。长剑已经斩断。他现在是扛着大旗,在人群之中乱砸。听到陈宫的话。吕义神情一变,大旗横扫,当场的砸的数十名的敌军吐血倒地。
随即钢牙一咬。如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时间紧迫,再从广陵军的外侧突围,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侧翼突围时间上来不及了。
“我为何不可以这样!啊….陈登,纳命来!”
战旗飞扬。
吕义一声狂吼,突然扭转方向,直接朝着陈登所在的中军杀了过去。
“少将军!”张辽一刀劈死围攻的敌军。恰好见到吕义疯狂的举动,心中一颤。就要出声阻止。
但是耳中,却是突然传来震天般的喊杀声。
陷阵营前进的步伐,突然来了一个极大的转弯。毫不迟疑的紧跟在吕义身后,毅然的杀向了中军。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决心。
“杀!”
张辽略微一想,突然眼睛一亮。也是挥舞着长刀。指挥身旁的士卒赶紧跟上。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夏侯德面无血色。“形势如此不利,该速速突围才是,你们这样,是要害死我啊!”
此时的夏侯德,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来什么北门。吕义如此疯狂举动,一个不好,他也要死于乱军之中。
但吕义手中,执掌着战旗。黑夜之中,并州军都是下意识的紧跟着战旗移动。谁会去管一个俘虏的话。
纷纷怒吼着转变方向,刀枪并举,战意滔天。
“快来人,拦住他们!”牙门旗下,陈登铁青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料到了吕义会突围,却绝没有料到,吕义会突然间改变主意,决定与他同归于尽。
战场形式,瞬息万变。
吕义突然的举动,一下子打乱了广陵军攻击的节奏。
万余人顿时大乱。有人想要按照从两翼出来,支援陈登的中军,有人却是没有得到军令,不敢擅自行动。
吕义很快发现了广陵军的混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扛着战旗,发足狂奔。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有可能,就是杀了陈登,也并非不可能。
张辽与高顺,同样发现了广陵军的混乱。两员大将都是面露喜色。不消吕义吩咐,两人同时越阵而出,速度的追上了前面的吕义。
三个人,宛如虎入羊群,吕义在前。轮动战旗,砸飞拦路的敌军。张辽高顺一左一右。刀枪并举,杀散两边的敌兵。迅速的朝着陈登所在的位置冲去。
“督战队,拦住他们!”陈登的脸色狂变。再不复从容之色。慌忙命令的自己的亲卫上前。
陈登身后,数员广陵军的战将也是怒吼着杀向了吕义,想要围住三人。
“无名鼠辈,也想阻拦我等!”高顺张辽放声长笑,狂奔的速度,陡然又是加快了不少。
吕义只感觉眼前一花,两道雄壮的身影,已经杀入了敌军之内。张辽长刀舞出道道血光。只是一人,却硬生生挡住了数百名督战队的去路。
高顺抖动长枪,爆出数十个枪花,一声爆喝,拦住了广陵军的战将。交手只是一合,就有三人当场殒命。
牙门旗下,陈登心胆俱裂。拨马就要后退。
“陈登,哪里走!”
吕义扬起战旗,把面前最后一个敌将的脑袋砸的粉碎。恰好看到陈登拨马要走。顿时大喝了起来。赶忙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枪。奋力掷了出去。
正在拨转马头的陈登大惊失色。顾不得形象,一骨碌滚下了马鞍。长枪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当的一声,砸落了陈登带着的镔铁头盔。
“主公!”
广陵军大乱。数名战将慌忙舍弃了高顺,策马救起陈登,朝着侧翼狂奔而去。
吕义大怒,舞动战旗就要再追。
“少将军,突围要紧!”张辽高顺赶忙拦住,声音急切的道。
吕义狠狠的呸了一口。一拳砸断面前的牙门旗。带着残余的军卒飞速离去。
中军旗帜一倒,混乱的广陵军更是大乱。眼睁睁的看着吕义带着残军,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噗!”
广陵军左翼,重新稳定下来的陈登,听说吕义逃了,喉头一甜,一口血水当场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