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军大举进攻,城中无数百姓都是吓得惶惶不安,躲在自己的家中不敢出门,直到听到并州军大胜的消息,很多人的心中,才是彻底的放下了心,壮着胆子,走出了家中。
街道之上,重新的热闹起来。
军营之内,也是喧哗非常,很多人都在谈论刚才一战,眉飞色舞,兴奋不已,越是胆小的人,此时说的越是夸张。
只是,在一群群神色冷漠的并州军经过的时候,很多人立即收声,满眼的敬畏的看着昂首走过的并州军。
“奇怪,他们的打了胜仗,为何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青州军中,有人不解,满脸都是疑惑之色。
这是一个老兵,曾经厮杀多场,都是侥幸的活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样的大胜,若是换了自己,恐怕高兴的要发疯。
但是并州军的神情,真的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依然是紧张的准备,四处收集各种弓箭,箭簇。然后堆积在军营之内。
这是吕义下的军令。与青州众将的乐观不同,虽然打败了张燕,吕义并没有因此就掉以轻心,轻视了张燕。
一场小规模的战败,并不能让黑山军伤筋动骨。张燕的实力,依然在自己之上,若不是并州军有着出乎预料的精良战甲,恐怕,这次的胜利,还真的不那么好说。
于是,一进入城中,吕义来不及休息,立即就是下令众将,收集大量的弓箭,战马。见识了张燕的军阵,吕义知道,若是单纯的靠着重骑突阵,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吕义也不可能为了袁绍,损失太多的骑兵。这些都是并州军队火种,他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主公,弓箭已经准备好了,共有万余张,弩箭也有数千张!”臧霸走了进来,他负责清点军械,统计出数目之后,赶忙过来禀告。
一旁的眭固却是大惑不解,疑惑道;:“吕将军,我们不是打退了那张燕吗,难道还要龟缩在城中,被动的防守?”
在眭固看来,既然已经令敌人丧胆,并州军铁骑又是悍勇非常,换了是他,恐怕早就是出城追击,趁机把张燕打的落花流水了。
被动守城、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毛城城下,光是死守,几乎是很难守住!
附近的青州战将,很多人也与眭固有着同样的想法,都是心中暗笑,觉得吕义太过谨慎了一些。
见到众人各异的表情,吕义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这些人,都是袁谭的属下,除了眭固好一点,其余的人,大多是溜须拍马之辈,不理解自己的意图是自然的。
“臧将军,你立即带人,挑选出最好的弓,两千张,还有弩,也拿八百张出来,交给所有的骑兵!”
吕义对臧霸吩咐道。他的目的看明确,既然突破张燕的军阵很困难,他干脆拉开距离,与张燕对射。
并州狼骑,乃是突骑,出了冲阵,骑射的本事,也是一流!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张燕的军阵,减轻步卒对于骑兵的威胁。
这些道理,不用吕义说,张辽等人瞬间就是领悟了。即使臧霸,虽然不太懂骑兵作战,依然是明白了几分。
至于这些青州的战将,吕义就懒得跟他们解释。只要这群人能够守好城,就是帮了他最大的忙了!
“张叔,你带着将士们下去休息一下,三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看到臧霸已经出去准备弓弩,吕义又吩咐张辽下去,让士卒休整一下。防守,一向不是并州军的作风。
而且光是死守,是无法守住的。毕竟,毛城还是太小了,阻挡不了黑山军多久,以攻代守,才是唯一的出路。
眭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虽胆子小,却不是笨蛋。赶忙起身抱拳道:‘“吕将军,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的吗?”
“不用,眭将军只要好好协助臧霸,守住毛城的事情就好了,还有,今日城头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吕义大军在外的时候,面对黑山军强大的攻城压力,当时很多青州的士卒都是吓得丢掉武器,甚至还有临阵脱逃者。
这让吕义极其恼怒,他说这番话不仅是给眭固一个警告,同时是在警告在场的所有青州武将。
眭固的神情,顿时一变,觉得这群青州士卒,令他丢了大脸,蜜蜂般的双目之中,立即露出一丝杀机,冷笑道:“吕将军放心,若是在有人敢怯战,我亲手宰了他!”
“那好,城中就拜托你了,守住毛城,你我都是大功一件!”吕义拍了拍眭固的肩膀,他知道,此人是个真小人,无利不起早,还需要物资上的激励才行。
果然,听了吕义的话,眭固浑身都是干劲十足,眼睛都是红了,跟打了鸡血一般。
这让吕义看到好笑。有心要跟眭固再攀谈几句,时间却是不等人,再过三个时辰,他又要出城,只能暗叹自己命苦,转身离开了中军,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
“报!主公,邺城急信!”
就在吕义回到军阵,打算休息的时候,一名亲卫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两封书信,郑重的递了过来。
吕义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毛城尹楷,已经被他所杀。当时随时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尹楷的身份,到底特殊。
他不但是士人,还是世家子弟!
自己贸然动手,很有可能引起河北士人的愤怒,甚至连汝颖士人那边,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支持自己。
所以,立即当即派人去信,让留守邺城的袁涣找来陆展,模仿尹楷的笔迹,写了一些投靠的黑山军的书信,用来栽赃嫁祸。
现在,也该是有了结果了!
想到这些,吕义已经走入了军帐之中。有亲卫已经点燃了灯火,放置了火盆,军帐之内顿时洋溢着一股暖意。
吕义盘腿坐下,小心的拆开书信,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信是袁涣写来的,说道事情已经办妥,袁谭再次保证,全力支持并州军。
书信写得很是模糊,语焉不详。但是吕义却是真正的松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办法奏效了,邺城方面,已经接受了尹楷投敌的事实。
当然,最起码汝颖士人这一方,是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要汝颖士人一派完全相信,河北士人一方,我就不用担心了!”
轻轻的放下书信,吕义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是拿起另外一封信,然后一脸的古怪之色。
只见这信封之上,竟然被人画了一只大大的青蛙,模样很有些难看,亏的吕义见多识广,累的满头大汗,总算是认了出来。
心中不由的产生了一丝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是谁,居然画了这样一个难看的青蛙在上面。
不过看这封信,吕义倒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打开信封,展开信纸,顿时,一串娟秀的笔迹,映入眼帘。
此信,尽然是一个女子所写!
最令吕义兴奋的是,这个写信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就是甄宓本人,他赶忙不看正文,一眼扫到了末尾。
但是令吕义遗憾的是,这封信,竟然没有落款。也就是说,他不可能知道,写这封信的到底是不是甄宓。
尽管如此,吕义还是感觉心中很高兴。耐着性子看过书信,吕义的嘴角更是露出一丝微笑。
不用猜了,他可以肯定,这封信就是甄宓所写,因为书信上的内容,完全是诉苦的,甄宓在信中,不停的抱怨陆展不会讲故事,不会画漫画,甚至还不会作诗。
通篇看上去,似乎全部都是对陆展的控诉,但是吕义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丝丝隐约的思念。
很朦胧的一种感觉,却是让厮杀数日,心中积蓄着暴戾的吕义,渐渐的平静下来。
“这丫头,恐怕是惦记着要我讲故事,只是,该讲什么故事呢?”吕义苦恼的摸了摸脑袋,脑中努力的回忆以前听过的故事。
足足想了两个时辰,吕义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再有一个时辰,他有又要出征了。
“罢了,就写个熟悉的吧!”
吕义拍了拍脑袋,记起了上学那会看的一个故事,于是命人取来纸笔,写了一个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命亲卫拿着,快马送给袁涣,然他重新撰写一遍。
吕义自己的字迹,那是不敢拿出去的献丑的。
忙完这一切,三个时辰,转瞬间就是过去了。帘帐掀处,一名魁伟大将迈步进来,张辽面色威仪,见吕义几案上的笔墨,不禁一愣,沉声道:“主公,你没有休息吗?”
“是啊,事情太多了!”
吕义有些尴尬,赶忙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又叫来亲卫,郑重吩咐道:“此信,务必尽快交给袁先生!”
“诺!”
亲卫满脸郑重,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大气势。他亲眼看着吕义为了写这封信,足足熬了三个时辰,觉的这封信一定是关系重大,不知道决定了多少人的生死。觉得薄薄的书信,都是犹如千斤一般沉重。
张辽也是看的神情肃穆,国字脸上,露出真心的赞赏之色,叹道:“不愧是主公啊,为了并州军的将来,真的难为主公了!”
“哪里,哪里!正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嘛!”吕义被张辽说的有些脸红了,觉得真是愧不敢当。慌忙找个借口,溜进去穿戴衣甲。
张辽的眼神,又是一亮,觉得吕义,真乃一代明主,否则,如何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越发觉得吕义深不可测。
一刻钟后,毛城城门处。两千并州铁骑,肃容立于城下。虽然与白马义从一战,损失了不少人,但是城中还有许多人并州军。
分给战马,吕义的兵力,并没有大大损失。
而且,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回,出动的骑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战马,却是足有四千匹!
一匹骑乘,一匹却是带着大量的弓箭,火油!
“吕将军,你这是要去劫营吗?”眭固命人打开了城门,好奇的看着杀气腾腾的骑兵,眼神微微的缩了缩。
每一次看到这群凶戾的骑兵,他的心中都是感觉到一种凉意。
“错了,不是劫营,严格的说,我这是游击!”吕义却是摇头,不爽的看了眭固一眼,劫营,亏此人想得出来,张燕是何等人,吃了败仗,晚上岂会没有防备!
“游击?那是什么?”
眭固心中纳闷,有心要问,但是当着众人,终究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脑袋道:“原来是游击啊,在下明白了!”
说罢,慌忙指挥士卒,清理出城门的通道。吕义朝着眭固点点头,又是郑重的朝着臧霸一抱拳,沉声道:“臧将军,毛城,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臧霸在,则毛城在!”
臧霸点点头,沉声保证道。
吕义没有再说话,钢刀一挥。两千铁骑,顷刻间出了城门,径直朝着张燕的大营扑了过去。
黑山军大营,无数人在咆哮,口水四射,恨不能把对面杜长给喷死。就是因为杜长的一个错误军令,造成了侧翼混乱,以至于大军战败。
就是张燕,也是脸色铁青,几次看到杜长,都是忍不住起了杀心,连干了三大碗烈酒,张燕才是开口,怒道:“这此就看众将的面上,饶你一命!下次再怯阵,定斩不饶!滚下去吧!”
“是。末将知错!”杜长低着头,脑袋几乎都要垂到胸口处,他实在没有脸面留在这里,只能是羞着脸,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公孙贤侄,让你看笑话了!可恼那吕义小儿竟然有着两千重骑,却是令我有些难办,除非我们也有骑兵牵制,黑山军方能全力攻城,只是不知道贤侄,还能牵制住那吕义吗?”
张燕笑呵呵的问道,看似温和,心中却已经怒急,他本来以为,公孙瓒派出白马义从,攻下邺城,一路当势如破竹。
谁知道,白马义从一战,竟然就被吕义打败,甚至还连累的他也兵败,本能的,对于公孙续,张燕就是看轻了几分,语气不如一开始的那样重视。
这让公孙续的脸色,顿时就是阴沉了下来。感觉脸上一股火在烧。他冷哼了一声,自不肯让张燕给看扁了。情急之下,只能狠声道:“不瞒大帅,本来我们是不至于失败的,怪只怪,我麾下的战将没用,对阵的吕义的时候,竟然不敢尽力一战,因此我才会战败!”
“什么,竟有此事!那个战将,如此不堪,该杀!”张燕神色一怒,威严的虎目,冷冷扫了公孙续身边的战将一眼,真的是杀机无限。
赵云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最终,却是颓然一叹。干脆闭口不言。
公孙续刚才的话,也不过是给自己争面子,所以才把错误推到赵云头上,此时唯恐张燕盘问,挖出了真相。赶忙道:“大帅,如今那吕义侥幸得胜,我们要当心他晚上劫营!”
“劫营?”张燕冷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中露出浓烈的杀机,“只要那吕义赶来,我绝对让他全军覆没于此!”
“既然如此,我们也准备,若那吕义真的赶来,我当亲手斩他!”一看张燕有了准备,公孙续心中大定,喝了一口烈酒,顿时血液沸腾。
黑山军营以南。
一群群骑兵,正在无声聚集。此处,距离黑山军的军营已经不足一里,登高而望,还能看到远处无数的灯火。
黑山军的守备极为松懈,里面人声喧哗。似乎还在喝酒。连绵数千米的军营,灯火不断,到处都是人影。
“主公,看来黑山军防备不是很严啊!”
张辽来到了吕义身边,神情有些凝重的道。他并没有因为黑山军的防备松懈而放松,语气中,反倒是有着一丝沉重。
“吕将军,敌军松懈,正是劫营的好时候啊!”
夏侯德激动的浑身颤抖,提着钢枪,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军营。
吕义闻言,立即鄙视的看了夏侯德一眼,张辽也是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吗”夏侯德被吕义鄙视,心中立即起了逆反心理。高高的昂起头,大声问道。
吕义瞥了夏侯德一眼,懒得废话,直接下令道:“你,立即带着几个人,把军营方圆千米之内的山坡树林,都给我探查一遍!”
夏侯德神色一愣,还是按照吕义的吩咐,悄悄带着一群狼骑兵,徒步没入了黑夜之中。他首先来到一座荒山,左右看了看,寂静无声。正要离开。
突然,身旁的狼骑兵,却是拉住了夏侯德身体,一把把他按在了草地里。就在此时,正好有一名黑山军的小卒,偷偷的过来朝着毛城的方向张望,没有发现之后,才是悻悻的返回山坡的另一面。
那里,一群群黑山军,都是静默无声,彼此只用眼神交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夏侯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仅垂头丧气。
这样的情况,不断在附近的山林,草地发生,然后反馈给吕义。这还只是毛城的方向,其余的方向,不知道还有多少黑山军,在黑夜里埋伏,就等着并州军上钩。
“吕将军,这可怎么办?”
见到军营周围有着无数伏兵,夏侯德极度沮丧,再不敢跟吕义作对,只是颓然问道。
张辽的神色,也是有些严肃的看着吕义,静等吕义决断。
吕义却是摸着下巴,看了看远处的军营,又是看了看那些已经被发现的黑山军的藏身之处,最终,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冷漠之色。
“传令,朝着那座荒山前进,所有人点齐火把,准备弓箭!”
一声令下,顿时,漆黑的夜色中,一大片的火焰腾空而起,然后,两千余铁骑同时迈步,朝着黑山军的军营缓缓行去。
“将军这是做什么,他不是不让劫营吗?”夏侯德看的目瞪口呆,搞不懂吕义的意图,有心想问,却不好意思,一路上,只能浮想联翩。
火把的出现,同样惊动了埋伏的黑山军,顿时,黑山军的战将狂喜,觉得自家大帅,真的是料事如神,并州军,真是过来劫营了。
立即有人以隐秘的方式,把并州军出现的消息,传递回了军营之内。
张燕同样大喜,
公孙续更是乐开了花,毫不吝啬的朝着张燕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大帅真是神机妙算,料吕义那厮的举动,都是掌握的一清二楚!在下佩服!”
“哈哈哈….”张燕开快大笑,被公孙续这么一拍,觉得如坐云端,赶忙谦虚道:“些许小计而已,也就只能对付这群有勇无谋的并州军而已!”
“虽是小计,但能准确的算出吕义那厮的目的,光是这份眼力,别说是我,就是家父,也稍微差了一点!”
拍马有效,公孙续心中暗喜,于是再接再厉。如今他的白马义从损失惨重,攻打邺城,全靠黑山军,他自然要努力的奉承。
公孙续的话,顿时又是让张燕大乐,于是再不谦虚,惜字如金的点头道:“也是!”
旁边的赵云,却是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大帅,公子,但凡劫营,都是悄悄而来,并州军却是明火执仗,其中恐怕有古怪!”
“混账!我等说话,哪里容得下你插嘴!还不退下!”公孙续听的大怒,越看赵云越是不顺眼。他刚才还很夸了张燕料事如神。
此时,赵云却又说出那样一番话,不是当面拆台吗!
张燕也是怫然不悦,冷笑道:“并州军有勇无谋,天下皆知,吕义那厮我也听过,不过是好勇斗狠之辈,因为侥幸,偶然成名,今夜,本将定要给他一个深刻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