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诺的目光落在了昏迷在地的杨瀚身上,夜色深沉,看不清他的模样。徐诺的心情很复杂,自己的胞兄虽说不是他杀的,可胞兄的离奇之死却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虽然胞兄之死不是此人有意为之,可死的是徐氏家族的族长,这份量自然与小民不同,害死徐家族长的人只有一死,他的全族,都得死!不管他是否罪该致死!
然而,他偏偏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份。
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徐家不但不能杀他,还要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地救出他。也许将来,徐家和他还要建立更加密切的关系,一念及此,徐诺姑娘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喻。
唐诗声音冷冽地道:“七七,你怎么说?”
她唤的是徐诺的乳名,能知道徐诺的乳名,两个人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可她的刀,却依然保持着扬刀的姿势。
她可以在一瞬间劈出七刀,锋利的刀刃可裂三重甲,但是在徐诺面前,唐诗丝毫不敢马虎。
徐诺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他,是杨家的人吧?”
唐诗没有犹豫,马上干脆地回答:“是!”
聪明人面前没必要说假话,徐诺想验证这个男人的身分,实在有太多的办法。
徐诺轻轻摇了摇头:“既如此,你们离不开三山洲的,就算用他的命相威胁,你们也绝不可能有机会离开。因为,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既便得不到,宁可毁了他,也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所以,人质对你来说,很鸡肋。”
唐诗道:“我明白。我若不交出他,只有先杀了他,然后再被你们杀死这一条路。而我就算交出他,我也一样活不了。你们必须杀了我才能保守这个秘密,你们三山遗民才能放心。”
徐诺黛眉微蹙,道:“可是,他在你们手里,只要还有一线让他活下去的机会,我们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绝不想让他死的。”
唐诗淡淡地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我已无法可想,无计可施。难道你有办法?”
徐诺缓缓地道:“唐家姐姐,你来三山,是为了谋求与我三山洲联盟,令尊此举的目的不言自明,只有我三山洲,才能牵制贵国木下亲王的三十万精锐铁骑!令尊才能放手施为!”
唐诗道:“五百年了,天下格局,早该再变一变了。”
徐诺道:“不错!不过,这场游戏,我们三山洲本来只是陪玩的,我代表徐家答应与你们唐家合作,原也只是想从中分一杯羹,没有更大的野心。”
唐诗冷冷地道:“那么现在呢?”
徐诺笑了一下,她笑起来的时候,夜色似乎也骤然亮了一下。她很美,她的笑容尤其动人,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个狡黠精明的商人。
徐诺道:“现在,情况变了,我们三山洲有了参与这场游戏的本钱。”
唐诗冷笑,刀尖一撇,直指杨瀚:“你的本钱就是他?我现在一脚就能踢死他!”
徐诺柔声道:“何必呢?就算我们三山洲也加入进去,成了一个玩家,你唐家想要的也是半点也不会减少,相反,你们还可以得到更多,那么唐家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个机会呢?”
唐诗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个人所掌握的力量,太可怕了。一旦我们纵虎归山,我担心我唐家不但谋局不成,反倒是与虎谋皮,自食恶果。”
徐诺苦笑了一声,幽幽地道:“唐家姐姐,几百年前的传说,真有那么厉害么?在三山帝国建立之前,天下还只是大大小小的部落,而这五百年来,三大帝国积蓄了多么雄厚的实力,你真以为……”
徐诺指向杨瀚:“只是他的出现,只以他一人之力,我三山洲就能拥有抵敌三大帝国的强大力量?”
唐诗扭头看了看,杨瀚趴在那里,就像一只死狗。这个男人拥有摧毁三大帝国的力量?唐诗不敢点头,她怕遭雷劈。
传说,总会在传说的过程中渐渐夸张起来,现在世间还在传说她唐家的老祖宗唐三少昔年曾以神鬼莫测的遁术,在阵前一夜之间刺杀了敌军四十七员虎将,杀那四十七员虎将,用了四十七种不同的方法,数十万敌军不战而溃
而真相呢?现在只有唐家的嫡系后人才知道,当时只不过是敌军统帅一时脑残,召集众多将领集中议事,而唐三窥得了一个机会潜进去,在他们的酒坛子里下了剧毒。
于是,歃血为盟之后,这四十七员虎将,马上就实现了“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想到这里,唐诗轻轻吁了口气,放下了刀,忽地向徐诺嫣然一笑,道:“我做不了这个主,我得向家父请示。”
徐诺马上开出了条件:“可以,但是,要么由我派人捎个口信过去,请令尊亲自来一趟……”
唐诗截口道:“这不可能,我爹绝不会离开中枢!”
徐诺马上提出了第二方案:“那么,你唐家就得把觊觎瀛洲江山的铁证押在我这里,唯有如此,你才可以把杨氏后人出现的消息,告诉你的父亲。”
唐诗摇头:“这也不可能!时机尚未成熟,此时消息一旦泄露,我唐家就是待宰的猪羊。你想挟制我唐家,反为你所用么?”
徐诺无奈地道:“那么,如何让我们打消彼此的顾虑,看来我和姐姐还得多费一番思量才行了。不过,你我既然都有这个意向,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我们先解决眼前这些麻烦,再慢慢商量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如何?”
徐诺说着,向远处的巴图、蒙战等人呶了呶嘴儿。
唐诗低头思索了一下,蒙面巾下,那双可以令繁星失色的美丽双眸缓缓扬了起来:“好!我可以先住进你唐家,就是之前我住的那幢院落就好。”
唐诗说着做了个手势,谭小谈和蔡小菜马上把死狗似的杨瀚扶了起来。
唐诗道:“你先把那群鬣狗一般逡巡不去的人打发掉吧。”
徐诺瞟了杨瀚一眼,他耷拉着脑袋,还是看不清长相,不过,好像挺年轻,还没蓄须呢。
徐诺道:“那他呢?”
唐诗的柔荑轻轻搭在了杨瀚的肩上,兰花般俏美,可她只要一发力,却能马上拧断杨瀚的脖子。
面巾之下那双美丽的眼睛弯成了一双楚楚动人的上弦月:“他?他当然要和我住在一起,在你我想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合作方案之前,我与他生同生,死同死,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