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眼中应该是一派太平气象的瀛州,此刻万众瞩目的焦点正在青萍山上。
皇帝陛下将在这里迎来十九岁的生日,这也是天皇亲政一周年的日子,是以显得格外意义重大,举国权贵都毕集于此。
平日里车马稀落的山道上,此刻却是车辆络绎不绝,各自拥兵的地方牧守、底蕴深厚的世家豪门,纷纷向这里集中,青萍宫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
青萍殿上,已经有很多大臣权贵赶来,他们在席间饮酒、攀谈,表面看起来,满朝权贵都是一团和气,谈笑宴宴,丝毫看不出谁与谁昨日里刚刚在双方控制的势力边境处发生过不小的冲突,也看不出谁与谁正悄悄给对方下着绊子,在皇帝陛下面前进对方的谗言。
后宫里边,年轻的天皇正由近身侍女们穿上繁琐、沉重的宫廷礼服。年轻的天皇才十九岁,生得白白净净,是个很秀气、很讨喜的年轻人,只是……
“哎呀呀,差不多就行了,好麻烦啊!咦?美沙,你最近用了什么胭脂水粉啊,阳光照在你的脸上,玉一般透明呢。”
“轻点轻点,朕快要透不过气来了,朕的腰都要给你勒断了呀。杏奈,你看起来那么秀气,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噫!这个鞋子的鞋底太硬了,穿着真不舒服!早知如此,我该让你先替朕穿几天的,还是旧鞋子舒服呀。什么?为什么让你穿,当然是你的脚比较大了,我可爱的菊若。”
“哎呦,零啊,你弯腰的时候,那胸前就像沃雪堆就的一条幽深优美而神秘的山谷,朕很想策马冲进去,留下一行蹄印呢,啊哈哈哈……”
一群侍女在忙碌,年轻的皇帝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布着,可是皇帝的嘴却没闲着,不时地调笑着几个侍女,有时还动手动脚,在这个丰满的胸口蹭一下,那个圆盈的臀上拍一记,光明正大地揩油,还揩得眉飞色舞。
冈本宫内卿微微弯着腰,笑眯眯地站在殿门口看着,他的陛下就是这么顽皮啊,始终像个孩子。冈本就像看着自家调皮可爱的小孩子的老父亲似的,心满意足。
终于,皇帝陛下着装完毕。
皇帝站在一人高、打磨得纤毫毕现的青铜镜头看看自己,梗硬的脖子微微侧了侧,乜着谭小谈道:“零,你看朕,提线木偶一般任你们摆布,结果就是,现在真成了一具木偶啊!”
谭小谈微笑着露着牙齿,笑得很斯文,很秀气。她没说话,这个昏君,几次偷袭她的胸部和屁股,亏得她身手灵活闪过了,好想揍他一顿!
“哎,朕现在真像一具提线木偶一样,这衣领为什么要浆洗得这么板整呢?朕娇嫩的肌肤都要给磨坏了。什么?这样子才显得威风,真是的,朕不穿衣服的时候才最威风呢,那朕岂不是要光着屁股?”
皇帝不满地吐槽着,硬着身子,梗着脖子,在一群宫婢侍女的簇拥下,体态呆滞地走出后殿,冈本连忙迎上来,年轻的皇帝一见他又开始聒躁起来。
“哎呀,一早起来就开始为了这身可恶的衣裳瞎折腾,朕什么事都没顾上。冈本啊,朕的左将军、右将军你没忘了喂吧?记得要给它们准备两块新的肉骨头磨牙,省得它们抢起来打架,它们可是朕狩猎时最好的帮手呢。
还有朕的仓鼠可别忘了加粮加水,哎!它们太能生了,当初只是一对来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大窝,有一百三十六只了是吧?什么,昨天死了两只?死就死了吧,记得它们生第一窝时,死了一只朕还掉眼泪呢,现在除非它们都死光了,否则朕都没感觉了。”
冈本一路点头哈腰地应承着,当皇帝走进大殿的时候,那些迎上来的近臣还听见皇帝仍然喋喋不休地嘱咐着:“朕的小黄最喜欢吃三文鱼,要最新鲜的喔,这只破猫,不是它喜欢的口味它不吃呢。
对了,朕的河豚还好吧?哈,一条都没死吗?朕就知道,在朕的光辉沐浴之下,万物都能承受恩泽。朕就喜欢拿棍子戳它们,戳啊戳啊,它们的肚子就圆滚滚的了,太可爱了。嗨!橘右京大人,三岛大人,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呢,大家都到了吗?”
面容清矍的橘右京微笑施礼道:“都到了,我的陛下。除了……木下亲王和唐傲上将军。”
“呵呵,那就开席吧,不用等他们。那两个家伙,一向看彼此不顺眼,处处都要争个高下。”
皇帝像落枕了似的,只是微微动着脖子,可嘴巴却一刻也停不下来,继续碎碎念地道:
“朕敢和你打赌,东野大人,他们两个一定是已经到了,但是现在都藏在林子里,谁也不肯先出来,免得像是自己在迎候对方的样子。
只要他们其中的一个忍不住先进了青萍宫,另一个马上就会出现的,你信不信?
好啦,朕知道你小气,就不和你赌钱了,你如果输了,就让你的女儿小百合入宫做朕的女官吧,朕最喜欢看她的小酒窝了。”
东野广浩一脸懵逼:“陛下,刚刚和您说话的是橘右京大人啊!”
“那又怎样,难道朕就不能和你打赌了吗?朕又不赌钱,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皇帝生气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挺着脖子,像个假人儿似的向前走去,几位大臣互相看看,只能相对苦笑。
白桦树林中,一群群武士像雨后的蘑菇般纷纷冒了出来,向前悄然集中。
唐傲上将军穿上了他那身啸傲疆场时令敌人望之丧胆的腥红色战甲,稳峙如山地站在最前边,手按着宝刀。
远处,青萍湖就像镶嵌在山间的一枚绿宝石,在那青萍湖旁,就是皇帝的行宫。
“木下亲王到哪里了?”唐傲微微地站在那里,沉声问道。
他的亲信幕僚岳观马上近前一步,低声禀报道:“上将军,木下亲王已经到了,现在正停车在右卫门廊下候着,看来,他是不想先于将军您入宫。”
唐傲冷笑一声,道:“他不入宫?那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入宫了。三山那边怎样了?”
“唐骄大人亲自潜赴木下亲王的封地,到海边接应三山的舰队去了。三山王杨瀚答应会提供十头龙兽,协助我们攻城拔寨。”
“我耗费了那么多的钱粮喂他,这是他应该给予我的回报。”
唐傲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只要皇帝和木下亲王死在这里,我又控制了来此贺寿的各方牧守,这天下就平定了一半。
到时有三山王的人马牵制配合,我可以迅速挥军南下,吞掉木下亲王的地盘。到时候,就算还有人想扶保皇室成员另立朝廷,他也要仔细拈量一下,能否承受我的怒火了。”
“是的将军,只是木下亲王迟迟不肯进宫,您看是我们先进宫,还是……”
“我们为什么要进宫?”
唐傲皱起眉头,不悦地瞥了岳观一眼:“这又不是唱大戏,正派反派最终决战,一定要面对面、王见王,再来一段铿锵有力的台词。
岳先生,你以后少看点话本儿戏词,我听说你现在闲暇时也和那班优伶混在一起,有时候还给他们写剧本儿?你该做的,是参赞军机、设谋献计,真是自甘堕落!”
岳先生老脸通红,讪然道:“是,老朽知错了!”
唐傲微微扬起手,沉声宣布道:“立即围困青萍山,不许一人进出!本将军亲自前往右卫门,只待木下一死,大军从四道门户同时闯宫。那位陛下,死活均可!擒之或斩之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