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压抑着心头的恼怒,批评说:“凡兴,你怕给钟书记惹麻烦,峡江下游地区的老百姓就会老有麻烦,将来钟书记也会有麻烦!”
这时,一辆挂着小号牌照的黑色奥迪缓缓驶过,在李东方面前停下了。
省委书记钟明仁摇下车窗,招呼道:“东方同志,你好悠闲呀!”
李东方一怔:“哦,是钟书记呀?怎么……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钟明仁笑呵呵的:“搞了次突然袭击。让凡兴同志陪我去看了看国际工业园,也听了听园区同志的汇报。情况还好嘛,啊?不像你老兄渲染的那种样子嘛!”
李东方没想到钟明仁会主动跑去看国际工业园,更没想到是钱凡兴做的陪同——今天白天还在不同的场合见到过钱凡兴两次,也没听钱凡兴提起过。
钱凡兴带着钟明仁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可想而知了,只怕这“突然袭击”既不“突然”,也构不成“袭击”。李东方却也不好当面点透,只含蓄地笑了笑,说:“钟书记,您让凡兴同志带路还算突然袭击呀?只怕消息早让凡兴泄露了。”
钟明仁不悦道:“怎么?凡兴同志还敢骗我呀?他骗了我的耳朵,也骗不了我的眼睛!东方同志,我可当面给你说清楚: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东方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没说完,钟明仁的车已经开走了。
第二天见了钱凡兴一问才知道,这个滑头市长果然把钟书记糊弄了一次。
和钱凡兴是在时代大道筹建指挥部见的面,当时的谈话环境和气氛不太好。房间里总有人进进出出,钱凡兴不断为老街拆迁的事发火骂人,对李东方的问话也有点心不在焉。这让李东方挺不高兴,心想,这算怎么回事?你一个市长对一个市委书记还有没有起码的尊重呀?昨天钟书记去看国际工业园,你事前事后都不打招呼,今天我主动找上门,你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像话吗?这位置摆得也太不正了吧!于是,便沉下脸,要钱凡兴先把手上的事停停,把昨晚的事说说清楚。
钱凡兴把手上的事停了,对昨晚的事却没当回事,还自认为处理得很好,笑呵呵地说:“嘿,李书记,你看你这个人,对钟书记这么认真!小事一桩嘛,我全妥善处理了。昨天下午快五点时,钟书记来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国际工业园看看,我赶快让园区那边准备了一下,拖到七点才陪钟书记过去的,钟书记看了挺满意。”
李东方哼了一声:“你们不对钟书记讲真话,他当然满意了!”
钱凡兴不在意地说:“在这事上谁敢对钟书记讲真话?不是自找麻烦吗?”
李东方压抑着心头的恼怒,批评说:“凡兴,你不找麻烦,峡江下游地区的老百姓就老有麻烦,将来钟书记也会有麻烦!钟书记工作这么忙,能下来看看国际工业园机会多难得呀,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你怕麻烦,可以和我打个招呼嘛,该说的话我来说嘛!你看看你,把一次难得的向钟书记汇报问题的机会丧失了!”
钱凡兴心里不买账,脸上仍在笑:“嘿,李书记,这么说来,我还幸亏没和你打招呼!这时候你真把钟书记惹毛了,时代大道的资金我找谁要去?”想了想,又说,“你也别气了,国际工业园是老问题了,你要真想谈,机会总还有!”
李东方想想也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批评重了还伤感情。
钱凡兴把话题一转,兴致勃勃汇报起了时代大道的筹建工作。
听完了钱凡兴的汇报才知道,尽管钱凡兴打着钟书记的旗号,和交通厅路桥公司的谈判进展的也不顺利。路桥公司根本没有收购外环路的意向,也没有这个资金实力。交通厅王厅长是为了迎合钟明仁,才违心答应收购外环路的。落实到属下的路桥公司,路桥公司不干了,两个老总还不敢明说,只在那里拖。贺家国只随钱凡兴参加了一次谈判,就发现气味不对,明确告诉钱凡兴,对路桥公司不能指望。
李东方警觉地问:“那么,凡兴,贺家国这个判断到底准不准呀?”
钱凡兴咂着嘴说:“准,准!家国这同志反应快,判断得不错!开头我还不相信,是后来才悟到的——不过,我钱凡兴和峡江市政府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们敢这么讨好钟书记,我就让他们去报牛皮税!”
李东方注意地看着钱凡兴,有些警觉了:“凡兴,你什么意思?”
钱凡兴自以为得计:“他们交通厅不把话说在明处,我也就装糊涂,我知道他们路桥公司不可指望,两条街还是下令拆了,就是这星期的事,可以说是拆得迅雷不及掩耳!估计后天就全拆完了!到时候,我再去找钟书记进行专题汇报,让钟书记出面逼路桥公司至少拿出10个亿来!路桥公司去偷,去抢,都与我们没关系!”
李东方吓出了一身冷汗,脱口道:“凡兴,你……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钱凡兴笑了笑:“李书记,你别怕,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东方忧心忡忡地问:“如果这10个亿拿不到,我们怎么收场呀?”
钱凡兴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我还真没想过什么收场的事,这种事让钟书记和交通厅去考虑吧!钟书记牵的头,交通厅答应的事,他们总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