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阁楼间
在欧珀儿搬到阁楼间的五天后。
醒过来的欧珀儿伸了个懒腰,纾解身体的酸痛。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这张硬木床难以入睡,怎么也睡不着,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屋外传来佣人开始干活的声音。
心想这个时间绝对不可能见到史黛拉,甚至连休伯特也见不上吧,欧珀儿就把这段时间定为活动时间。
佣人都会假装没看见欧珀儿,但要是跟他们搭话,他们还是会回答的。
在阁楼间睡觉的第一天,下到一楼跟一个佣人打招呼时,吓了他一跳。
结婚前打算带到自己家的礼服,因为不用帮忙也能一个人穿,所以带了几件到阁楼间,今天欧珀儿也穿上走到楼下。
然后,知道了最初问话的目的地——图书室的位置后,欧珀儿每天都会过去,把几本书带回阁楼间。
一天中,除了早上时小小的散步、洗澡和洗漱而回到原本安排的房间之外,她一直待在阁楼间里。
看完书,就在原地做体操,活动一下身体,刺绣累了又再做体操,吃完三顿饭就睡觉。
虽然过着像被优待的囚犯一样的生活,但对欧珀儿来说,这段婚姻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我又不是囚犯,这么固执也太愚蠢了….)
图书馆里欧珀儿,已经把喜欢的书几乎都看完了。
欧珀儿一边在书架间随意走动,一边思考。
休伯特说过,只要他不出现在史黛拉面前,一切都随她的便。
既然如此,干脆离开这座宅邸就好了。
虽然原定社交季节结束后前往自己领地的计划泡汤了,但回一下伯爵家的领地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父亲和哥哥都不会回来,也不会见到欧珀儿。
如果说是结婚后的回一下乡,领地的人一定会高兴地迎接。
至于丈夫不在,只消说他在忙就成了。
实际上,她经常从阁楼间的小窗户看到他忙着陪史黛拉的样子。
今天上午告诉休伯特,明天早上就出发吧。
这样一来,傍晚前就能到达宅邸,让车夫住一晚再回来,休伯特只需忍受两天没有马车的生活。
最坏情况,也可以利用合乘马车。
想出好主意的欧珀儿一边哼着歌一边从书架间穿过,这时她突然看到了一本书。
是这本公爵家的历史书。
看了看附近,有几本关于领地的书籍。
说起来,欧珀儿并不清楚公爵家的领地在哪里,于是拿起了它们。
好不容易嫁过来,即侯再过一年就离婚,知道也没甚么损失吧,于是就把书带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她改变了计划,把从公爵家的历史到与领地有关的乡土史,都看个了遍。
然后,有件事让她很在意,那天早上在图书室找到了这个国家——索西尤王国的地图,拿到阁楼间去了。
「从伯爵领地到公爵领地,坐马车需要四天的距离啊…………即使这样还是太奇怪了。」
大致上,脑海里的国土和地图上显示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差异。
欧珀儿自言自语道,接着再次翻开昨晚刚看过的公爵领地的纪录。
本来,这样的纪录书没放在书房,而是放到图书室,这本身就让欧珀儿感到惊讶,现在不是在意那个的时候了。
这时响起敲门声,注意到是贝丝送来了早餐。但是,欧珀儿连头也不抬地命令贝丝。
「我不需要你服侍,可以把它放在那里吗?」
「──我知道了。」
对于欧珀儿敷衍的态度,贝丝似乎很生气,可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
不过,欧珀儿根本无暇顾及这个。
第二天早上,当贝丝再次端来早餐时,欧珀儿久违地转过脸,对她说。
「呐,贝丝。」
「请问有甚么事?」
「我有话想跟老爷说,拜托他尽快抽出时间来。当然,如果他指定了时间和地点的话,说我会告诉他的了。」
「……我知道了。」
为了不像上次诺森夫人那样,她再三嘱咐贝丝。
贝丝面无表情地答应了,走出了房间。
之后贝丝一直没有回来。
再怎么说也不会生气到不让吃午餐,所以欧珀儿也没有焦躁,一边仔细地翻阅从图书室拿出来的纪录,一边试着用自己的方式记录。
记录越新就越难理解,欧珀儿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这个好像要稍微提起干劲比较好…)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敲门声响了,欧珀儿慌忙拿起小说,假装在看。
贝丝瞥了一眼欧珀儿,似乎不喜欢她悠闲地看书,微微噘起嘴。
似乎该责备刚才要她传口信的回覆晚了吧。
欧珀儿在心里坏笑着合上了书。
「辛苦了,贝丝,今天的午餐好像也很好吃。」
老实说,那些菜就像是伯爵家佣人吃的级数,作为公爵家的伙食似乎不太合适,这点大概是因为一直在节约伙食费吧。
不过,如果给欧珀儿的菜式都是这样,那就很在意这里的佣人吃的是甚么东西了。但因为不能抢走女主人诺森夫人的工作,所以没说出口。
从目前的情况看,佣人们也不像营养不良。
这时,欧珀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或许不是伙食费的问题,而是与诺森夫人的经验有关。
迄今为止,从未听说麦高乐公爵家举办过晚会或茶会。
传闻是公爵不太喜欢与人交往的缘故,也因为史黛拉的关系,他一直避免招待客人。
但是,如果诺森夫人不知道作为公爵家女主人该怎么做,也难怪她连半点儿活动也不办。
当然,这几年资金方面的问题也占了很大原因吧。
尽管如此,管理宅第和招待客人是两回事。只有两者兼备,才能被认可为优秀的女主人。
这次欧珀儿和休伯特结婚,应该有很多人都在期待明年的到来。
(啊,真麻烦……。话虽如此,如果不举办甚么活动的话,我作为女主人的资质就会被人瞧不起了……)
当然,因为是公爵,谁也不会公开批评。
只会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议论。
在社交季节末才结婚,这点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嘛,让想说的人随便说就好了。反正到了二十岁就离婚了。)
一个人坐在用餐席上开始吃饭的欧珀儿,就像把各种焦躁发泄在煮熟的芋头上一样,用叉子刺了起来。
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调味差强人意,但还不至于难吃。
「那个,夫人……」
「……甚么事?」
「关于休伯特大人是否方便……」
「啊,是啊。然后呢?」
「诶?」
「嗯,怎么回答了?」
听到注意力完全被别的事情吸引住的欧珀儿那回答,贝丝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装神气就好了,欧珀儿冷冷地想着,催促着贝丝。
「说、说请你吃完饭后到南边的茶会室来。」
「是吗。那么,南边的茶会室在哪里?」
「我来带路。」
「我知道了,请多关照。」
欧珀儿回答得很干脆,又继续吃饭。
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但她本来就打算明天离开这个宅邸,所以无所谓了。
就像只要有了和欧珀儿结婚得来的钱,这个宅邸上下的人根本不关心欧珀儿。
吃完饭的欧珀儿既没有换衣服,也没有重新梳头,只是对着模糊的镜子照了照,确认了一下脸有没有弄脏,就跟着贝丝走出了阁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