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兆辉一个多月前,已经病情稳定,回到了原单位上班。他所在的建筑研究院属于国家级权威性单位。
他之所以能进去,除了是因为毕业于知名建筑院校,也与他自幼博学、博览群书,在古典文学和古建筑上都有一定的造诣有关。
倒是跟他爸爸没什么关系,他爸爸原本是想让他从政的,因为这件事,父子之间曾发生过严重的冲突。这次因为他抑郁严重了,才放松了对他的要求,由着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钟主任,付霖他们几个要结伴出去考察,给你写了申请,这件事我昨天跟你说过了,他们让我帮忙问问,你给批了吗?”
助理这一天一早,等钟兆辉上班了,就过来问起这件事。
钟兆辉想起来了,他刚恢复工作时间不太长,事情挺多,还没办。
“你等一下,我看看。”说着,他从待办的那些文件里找出那份申请,看了看,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正打算拿笔写上“同意”,可是却临时停住了。
助手一愣,问道:“怎么了,主任?难道你不同意吗?”他想着不应该啊,这件事到他这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没什么不能批的啊。
钟兆辉摇摇头,“不是,我是看到他们要去的那个地点觉得眼熟,所以暂时停下来想了点事。这样,你去把付霖叫过来一下,我问他点事。”
过了半小时,付霖从钟兆辉的办公室出来,沉着脸,这让等着信的几个同伴很奇怪,“怎么,他不同意?”
付霖摇摇头:“不是。”
“那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他不是不同意,已经批了,不过钟头儿,他也要去。”
“什么,你说主任他,要跟我们几个一起去?”其他几个年轻人像遇到什么怪事一样,几乎不敢相信。
谁不知道钟兆辉这个人比较怪呀,大家都不大敢跟他在一起,有点怕哪句话没说好,惹得他情绪出问题。
可这次他是怎么了,干嘛要跟他们一块去呢?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让他们没预料到的事,在接下来的两天,在他们去沂州落英镇的路上,什么异常的事都没有发生。
钟兆辉一路上都很平和,有时候还跟他们自然地聊几句。这让他们感到惊奇但是也高兴。
上司开明比较好相处,那还不好吗?总比一个动不动就要自杀的人要强得多吧。
火车到了沂州地界之后,钟兆辉就很少说话了,大家看着他神情尚可,不像是想不开一样,心就放下了,不再过多关注他。
钟兆辉也就乐得自在,往车窗外眺望这边的一草一木。
沂州省他以前来过,还不止一次,可不管来过几次,以前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跟别处并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地名而已。
可是如今有了那个人的存在。沂州对于钟兆辉就像是一个能呼吸、有生命的地方了,便是只听到沂州这个地方也会多些在意。
原来她就住在这片地方啊?或许,他看过的景色,于采蓝也看过,甚至,这趟火车也是于采蓝坐过的。
钟兆辉的手下看他专心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一片矮山,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付霖大着胆子问钟兆辉:“主任,你不饿吗?面包要不要吃点?”
钟兆辉回过神来,他自己也带了吃的。这时候付霖都把面包递过来了,他就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然后把自己带的东西往小桌上一推,开始一条一条撕着手里的面包,斯文的吃着。
付霖他们见状,都想着那还等什么,老大既然不跟他们客套了,那就开吃吧。几个小伙子不约而同将手伸向钟兆辉带来的那些火腿、罐头、饼干,居然还有话梅和瓜子…
以前的钟兆辉对他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他们都知道钟头家世不一般,再加上他的身体情况,谁都觉得他不好接近。
现在倒显得多出了不少人味,嗯,应该是人情味。看着像是活生生能接近的人了。
“大概还得多长时间能到安原县城?”钟兆辉对这一片不怎么熟。
付霖看了看表:“这趟火车挺准点的,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能到了。”
“嗯”钟兆辉点点头,没再说话。期待的心情藏在平静的外表下,没人能看的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曾经他在大街上,看到个女孩的背影,无论身形还是衣服,都像是她,他几乎跑到人家面前去看看,不过当时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的,有一点差别还是看得出来的。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钟兆辉现在经常想起这句话。因为以前他不是很懂,现在懂了,很懂!
火车果然像付霖所说的,在早七点到达了安原,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相机,付霖还带了一副便携式三脚架。这样他们到沂州古城之后可以多拍些照片,以备以后修缮或者重建古建筑时参考。
五六个年轻人从安原县城的出站口涌出,县城里出租车并不多,不过火车站这边还是有的,几个人并没有等多久,就先后来了两辆,载上这些年轻人和他们带上的装备往落英镇的古城而去。
沂州本来有好几处古建筑群,钟兆辉跟付霖谈过,要求先到落英镇,其他地方后去。付霖当然不知道他的上司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他想着反正都是要去的,先去后去又有什么区别呢?自然就不会非要逆着钟兆辉的意思。
“到了到了…”有小伙高声说道。快到上午十点的时候,出租车终于把这些人送到了古城门附近。
远远的,这些人就看到那灰色的城墙,在更远处青山的衬托下,显出格外厚重的沧桑之感。让原本在谈笑的俩小伙都静了下来。
下车后,大家伙拿着器材,踩着大块的青砖铺就的台阶往城楼上走。
钟兆辉混在这些人中间,不时举起相机拍照。城楼上不只有他们,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游人。
钟兆辉眼前一晃,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随即自嘲地笑自己,怎么可能呢?又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