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说完,转身就回到船头和人商量接下来进攻。
薛韶站在船尾久久不动,喜金小声道:“少爷,我们不回去救她们,她们会不会误会我们抛下她们不管了?”
薛韶:“…你倒是挺懂的。”
他还真在担心这一点,但也只有一下。
她们既安全了,那就万事大吉了,现在不安全的是他们了。
半空中的两张符燃尽,特制烟花消失,灰色的符纸散落成灰慢慢落下。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一起扭头看去,就见张惟勤领头走在前面,头发散乱,衣裳又脏又破,狼狈不已;
而身后的俩人还各自搭着一人的肩膀,半扶半拖,一走出树林,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尤其是在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张惟良,几人眼泪都快要下来了,“惟良师兄,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师弟丢下肩膀上的人就冲张惟良奔去。
张惟良立即侧身避开,一脸嫌弃,“这都能迷路,能指望你们杀敌救人吗?你们说说你们能干什么?”
两个师弟羞愧的低下头去。
张惟勤伸手接住要倒下的俩人,目光却看向潘筠师侄三人,见她们的道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却脸色红润,一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心中就不免猜测起三人的修为来。
潘筠目光直直地看过去。
张惟勤立即垂下眼眸,把扶着的俩人交给张宁和李济,道:“他们在林子的幻境中被吓晕了。”
李济检查了一下,发现俩人的确只是吓晕了,松了一口气。
潘筠走上前,问道:“他们是江湖二代?”
李济一愣,“什么江湖二代?”
潘筠:“就跟官二代一样,他们爹娘是有权有势有声望的大侠?”
李济和张宁一脸的一言难尽,因为她形容的还挺贴切。
潘筠一看他们的脸色便明白了,这真是江湖二代呀。
潘筠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修道二代和江湖二代都被安排在了这里,看来,大家都认为宋北这一支车队不足为惧啊,那是宋北太菜,还是因为他带的人太菜?”
“总不可能是因为你们太厉害吧?”
张宁道:“李大侠是二等高手,完全可以挡住祝子逊,在下虽不才,但阻挡一下胡景和苏英还是做得到的,加上有怨灵加持,就算不能像三竹道长一样拿下他们,拖延一两天时间还是可以的。”
潘筠:“你们派了多少人去海岛,道士去了哪些人?”
张宁沉默。
潘筠就扭头和张惟良道:“你说。”
张惟良倒不隐瞒,直接道:“这次是江湖盟、天师府和朝廷联合出手,去了好几千人吧,对了,你师兄师姐也在。”
猜测成真,潘筠直接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张宁连忙要阻止,“张道长,这是机密。”
张惟良没好气的道:“她是我们龙虎山的人,都亲自抓了宋北了,还怕她泄露吗?在场的人里,谁能打得过她?”
潘筠:“多谢夸奖。”
张惟良脸色一沉,不高兴道:“我没夸你,你也别太得意,论天才,还是大师兄最厉害,你就算厉害,跟大师兄比还是差远了。”
潘筠继续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就今天晚上,”张惟良道:“因为今晚海岛会出人来接应他们,我们计划从另一条海路去海岛,和他们的队伍错开,拿下海岛后再以逸待劳,所以要拖住他们一天到两天。”
拖住了宋北,也就是拖住了海岛上来接应他们的队伍。
潘筠颔首:“那我就明白了,既然这样,这两天大家就在这里收殓尸骨吧,你们准备干粮了吗?”
张惟良沉默。
“很好,你们没有,”潘筠扭头问阿信,“那你们呢?”
阿信:“我们准备了一天的。”
潘筠:“那还行,死了不少人了,你们这些被俘的海盗,每日伙食减半,倭寇全都没吃的,清清肠胃,就这么决定了。”
这样一天的干粮就够吃两天了。
为了防止青衣卫心中不满作乱,哪怕阿信拍着胸脯表示他们家人都在海岛上不会逃跑,但潘筠才不相信呢。
因为以己度人,她一定会跑。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肯定更相信自己,所以能逃的时候她一定会想办法逃。
所以她表扬了阿信的承诺,然后把他们都捆了,并表示,“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这样彼此都放心,我不担心你们会逃跑,会真诚的对待你们,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点,除了手脚被绑着外,心里是安宁的。”
众青衣卫:…
宋北讥笑,然而他说不出话来,潘筠为防止他再蛊惑人心,直接把他嘴巴堵上了,堵得严严实实的,绝对没有开口的机会。
其他灰衣卫也是。
没了怨灵侵扰,他们在这条小路里过夜舒服很多,而且灵光点缀,还是很好看的。
潘筠和妙真妙和坐在一起,三人互相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拿出伤药来包扎,然后就倒出一颗丹药服下开始打坐修炼。
张惟良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欲言又止。
潘筠觉得他的脸实在是太吵了,便睁开眼睛看他,“你有话就说。”
“这件事可以算作你们的一个游学作业,你们真的不报自己的大名吗?”
潘筠:“不报。”
张惟良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你用这假名是闯了多大的祸啊?”
潘筠:“你想多了,我们并没有闯祸,再说了,谁规定的,我们用别的名字,这件事就不算我们游学作业了?”
她道:“我号三竹有问题吗?”
妙真:“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号,四水。”
妙和:“号五火。”
作为一名道士,没有两三个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修道。
真以为他们取号只是单纯想换个名号吗?
那自然是除了以号喻志外,还有躲避仇家,多练几个小号的意思。
作为道士,自然还是想要扬名立万的,这个号不行,那就换个号呗。
这个号得罪的仇家太多了,那就再练个小号,等以后本事涨了,谁来寻仇都打得过之后再公布天下,这些所有的小号都是我。
当然了,一些不必要的小号就不必拢进来了。
潘筠越想越理直气壮,道:“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江湖盟、天师府和朝廷给我盖章认定。”
张惟良:…
张惟勤见他们聊得火热,就拿了一个水囊上前来递给张惟良,“惟良,喝点水。”
张惟良皱着眉头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就喝。
张惟勤老实憨厚的道:“潘师妹,你这是原谅我们了吗?”
张惟良嘴里的水就喷出,激烈的咳嗽起来。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我从未生过你们的气,放心吧。”
张惟良咳嗽稍止,“你都那样对我了,又是泥陷,又是用女鬼回吓我的,竟然说没生我的气?”
“我不是当场报复回去了吗?”潘筠道:“跟傻子生气,不值当。”
张惟良嚯的站起来,气得胸膛起伏,“你说谁是傻子?”
潘筠就看了张惟勤一眼后对张惟良笑道:“你啊。”
“既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不想着及时止损,还犹犹豫豫顾念旧情,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张惟勤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憨厚笑容。
潘筠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挑拨离间嘛,谁还不会呀?
知道潘筠识破自己的计谋之后,张惟勤就默默退下,不再插入俩人话题。
张惟良抱着水囊默默坐下,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道:“他们都说我霸道随性,我看你比我霸道随性多了,任性起来,真是不顾人的死活。”
潘筠又睁开眼睛,“修道修的不就是随性吗?”
张惟良:“但人总免不了人情世故。”
潘筠冷笑,“就是因为人情世故,你才会得罪我,才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扪心自问,若是随性而为,你会介意我住进凤栖院吗?会为了阻止我住进凤栖院做出这么多蠢事吗?会一步错,步步错,被人引到今日这一步吗?”
潘筠道:“因为你讲人情世故,你权衡利弊,你争权夺利,所以害一人丹田被废,俩人功法被废,还有一个成了傻子,另一个需要受续骨之痛在床上躺三个月。”
“你是道士,又不是官员,你拼什么人情世故?”
张惟良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修道都修偏了,我看你重修吧。”说罢,潘筠不再管他,闭目调息。
张惟良默默地回到自己火堆边,忧郁了一晚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潘筠就把所有人都叫醒,让他们去收殓尸骨。
这些人就不能让他们休息得太充足,太闲,闲了容易出事了。
潘筠不仅让他们把露天的尸骨都收殓了,还让他们挖开了两个大尸坑,将里面的尸首重新收殓。
因为当时埋葬时没清点清楚,不高兴的一群人可能被埋在一起,所以这次他们的怨灵点也出现,强烈要求迁坟。
反正要拖延时间,潘筠愉快的答应了他们。
尸坑挖开,有几个灵点是愿意埋在一起的,众人就把他们埋在一起,其他的,全都分开埋,一具尸骨一个坟堆,除了住得拥挤点外,绝对的单门单户。
两天过去,举目看向两边的林子,密密麻麻全是坟堆,且绝大多数是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