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字刚喝出声,赫总兵便如兔子般窜下塔楼。
而在他跑之前,赵先生的身影已经如鬼魅消失不见.
两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只见天际处两个黑点缓缓划过一道弧线,逐渐接近,直至轮廓清晰,方才发现竟是两柄沉重的大锤。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两柄千斤重锤直击塔楼,瞬间在其坚固的身躯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随后,整座塔楼仿佛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
“走吧,妙妙。”
姜守中叫住想要追击而去的少女。
耶律妙妙拍了拍玉手,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游胖子再次一脚踹飞出去,讥讽道:“哼,一群小虾米,姑奶奶懒得陪你们玩了。”
少女轻巧钻入马车。
姜守中瞥了眼塔楼废墟,驾车离去。
赫总兵从尘土飞扬的废墟中爬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挥手扑打着尘土,低声骂道:
“特么的,赵志擎你差点害死老子,这小娘们至少也是入圣高手,这是我们能惹的起吗?以后特么再也不听你的馊主意!”
赵志擎脸色难看,望着驶远的马车,也是心有余悸。
他以为对方为天荒境的修为就顶天了,没想到竟是入圣,能有如此修为,其身世必然不俗,确实不能招惹。
就在这时,一位蒙面白衣女子飘然而至。
二人一怔,连忙行礼:“拜见神使大人。”
仙师身边有两大贴身婢女,被外人奉为“神使大人”,皆是一等一的美人,分别叫“红袖”和“添香”。
这女人便是添香,性情冷漠,心狠手辣。
然而通晓内情的赵志擎却知道,这女人跟随仙师修行双修之法,私下颇为放荡,为此吸干过不少男人。
当初抓了十来个品相不错的男人,结果到第二天早上,全都成了人干。
可见这女人恐怖的战斗力。
添香无视倒塌的塔楼废墟,清冷的眸子瞥着赵志擎二人,淡淡道:“仙师通过灵鸟传信给我,要求你们将刚才马车里的女人抓来。”
二人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赫总兵一脸纠结道:
“神使大人,刚才那丫头的修为不知您看到没有,您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能抓来吗?”
添香声音冷漠:“仙师已经派了幽影帮你们。”
幽影!?
二人心下一震。
没有人见过幽影的真面目,但赵志擎清楚记得,前段时间天青府遭遇劫难,境界为入圣巅峰的府主冷朝宗,便是被幽影重伤。
那位冷宗主至今下落不明,甚至赵志擎都怀疑被仙师囚禁了。
要知道冷朝宗曾被排名为天下前十的存在。
虽然这样的排名有些水分,但能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大的名望,足以说明冷朝宗实力之强悍。
若是幽影出手,那辆马车里的女人显然是逃不掉了。
赵志擎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请神使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幽影大人将人给抓来。”
赫总兵问道:“神使大人,仙师大人得了天青府的那件宝贝,不是闭关修行吗?这么快他老人家就出关了?莫非…他老人家成功了?”
添香蓦地投来眸子,语气冰寒:“不该问的别问!”
赫总兵讪讪一笑。
待添香走后,赫总兵小声嘀咕道:
“还以为这色批真的闭关了,结果躲在暗处偷偷看美人。不过刚才那丫头修为那么高,背后家族势力肯定不一般,这老色批就不怕引火上身?”
赵志擎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问了个奇怪问道:
“你觉得,仙师大人是不是已经将从天青府夺来的那件涅槃骨,给炼化了。”
赫总兵拧紧眉头,摇着脑袋:“不知道,难说。”
赵志擎沉默了片刻,淡淡道:
“当初天青府第一任府主的妻子,便是诸葛家的大小姐,只是后来两家关系变淡,不再往来。
据说,诸葛家的涅磐骨,就是被那位大小姐带走的,成为了天青府的秘密镇派之宝。冷朝宗能顺利从人修转为妖修,而没有任何副作用,便是靠此宝物。”
说到这里,赵志擎不禁感慨道:
“涅磐骨真是个好东西,只需成功炼化一块,等于是获得了一次重生,身体恢复崭新状态,甚至回到婴儿的状态。
世人都以为诸葛家有两大法宝,神鬼八阵图与水月梦镜,可没人知道诸葛家最大的宝贝乃是那件‘涅槃骨’。”
赫总兵叹了口气:“若非仙师这位老色批透漏真相,我怕一辈子都难知晓这个秘密。不得不承认,诸葛家是真厉害啊。”
赵志擎淡淡一笑:“他之所以告诉你我,无非是让我们觉得是他的心腹,是自己人。否则,我们也不会跟着跑去招惹天青府。
而且说实话,天青府能如此顺利被解决,出乎了我的预料。但最让我难眠的是,仙师自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出手。”
望着同伴眼里深深的忌惮,赫总兵本想继续叫“老色批”,但想起那老头展现出的无上神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说道:
“能顺利解决天青府,是仙师提前安排了棋子做内应。况且冷朝宗转妖修,本就让门内很多人不满,引以为耻。冷朝宗带着女儿四处云游,未尝不是在躲那些闲言碎语。
不过说起来,这次冷朝宗的那个宝贝女儿跑了,让仙师很是生气,派人去抓也没结果。毕竟他曾说过,那丫头可是上等的鼎炉,嘿嘿。”
赵志擎听出对方话语充满了幸灾乐祸,没有言语附和。
他心里明白,这位总兵大人之所以对仙师不满,是因为喜欢的女人被对方炼成鼎炉,所以才处处希望仙师吃瘪受挫。
不过赵志擎还是泼了盆冷水:
“你有没有想过,仙师最后没有亲自去抓那丫头,其实是故意放那丫头走呢?”
赫总兵愣住了。
随即,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仙师在钓鱼!”
马车疾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车厢内,一副病容的谭双双失神坐在角落,偶尔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树林风景,眼神里满是担忧。
“多睡一会儿吧,休养会快些。”
旁边正在低头缝制衣服的独孤落雪淡淡开口。
谭双双蜷起双腿,抱着膝盖,好奇打量着这位宛若画中仙子的女人。
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的身影显得无比的静谧与优雅。
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抹细微的表情,都仿佛是在细腻地描绘着自身的风姿。
谭双双见过不少绝色佳人,但没有一个能拥有这般出众的气质,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被这份宁静与雅致所吸引。
“前辈,您有喜欢的男人吗?”
谭双双鬼使神差的问道。
独孤落雪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询问这样的问题,俏颜流露出几分惊讶。
记得之前姜守中也有过这样的问题,当时的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摇头。可现在其他人询问,她却莫名的有些迟疑。
独孤落雪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谭双双莞尔笑道:“我这个问题多余了。”
独孤落雪低头继续缝制着衣物,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谭双双一愣,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面对这种不食烟火的仙子,似乎通俗的解释并不能让对方明白,女人想起曾经丈夫讲的一个情话,开口说道:
“喜欢一个人啊,就好比你在漫漫古道上偶遇了一壶陈年佳酿。起初,你只是被那酒香吸引,心想尝上一小口足矣。
不料,一入口便回味无穷,从此日思夜念,总想着再品那一抹独特的甘醇。
为了这壶美酒,你不辞辛劳,翻山越岭也要去寻找酿酒的坊间。很多人都不解,世间好酒多得是,何故如此。
可你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壶酒那么简单,它成了你心中的一份执念。渐渐地,你发现即便不能常常品尝这美酒,只要想到它还在那儿,心里便已满足…”
听着谭双双的讲述,独孤落雪怔怔凝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有些恍惚。
堕欲道,堕情道…
这情道听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让人恐惧。
自己是不是应该尝试着当一次普通女人?
独孤落雪莫名的有些疲乏。
主要还是内心的疲惫,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口。
她低头咬断针线,将缝制一半的衣物抱在怀里,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
马车晃晃悠悠。
女人的心也在晃晃悠悠。
小河潺潺,叮咚作响中绕过小桥,给静谧的村庄晕染上几分安逸。
染轻尘又一次进入水月梦镜。
来到安和村。
自从那个叫叶竹婵的女人将水月梦镜给她后,闲暇时她会时不时进入梦镜之中,看看姜守中和曲红灵的过往。
女人内心的愤怒已经没了。
当然恨意还在。
望着二人幸福的时光,有些时候她会思考,假如最早是她和姜守中相识,曲红灵会不会彻底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结局大不相同。
姜守中也不会招惹那么多得情债。
可将这个问题很理智的分析,染轻尘却发现,似乎结果并不会改变多少。
曾经的她一心追求剑道,对儿女之情避之不及。
即便她和姜守中很早相识,也会因为她的各种做作,将男人推向其他女人的怀中。
而且往现实里说,姜守中找到她时,也只有曲红灵一个前妻,而且男人也在努力忘记,她完全可以独占这个男人。
然而,自己终究是一次次错过最佳的时机。
这让染轻尘很是迷茫。
也许,自己并不适合情爱。
尤其师父的死,让她对这个世界更没有了太多的留恋,心性也变了很多。
放下…忘记…拿起剑…
人总是要成长。
染轻尘偶尔在想,也许当初娘亲也经历了这些感情挫折,所以才反反复复,从弃情到入情,再到忘情。
“可我能放下吗?”
染轻尘双手托着香腮,坐在河边静静看着打闹着的少年少女。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宛若一副动态的画,无比的契合富有美感。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对方二人真的配得上金童玉女。
染轻尘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多余的。
执着于属于别人的爱情,就像是竹篮中的水,终究一无所有。
“姜墨,若我放下了,你会放下吗?或许,你从来没有在乎过。”
染轻尘幽幽一叹。
不知何时,叶竹婵出现在了女人身后。
她捋了捋耳畔的发丝,笑着说道:“你若真打算放下,现在就站在小姜弟弟的面前,亲口告诉他…我原谅你了。
因为只有原谅了,你才会释怀,只有释怀了,你才能学会放下,不再执着。”
染轻尘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叶竹婵笑道:“为什么不看看他们亲热的画面,每次他们一脱衣服,你就咬牙切齿的离开水月梦镜。”
“我嫌恶心。”染轻尘冷冷道。
“这样啊。”
叶竹婵笑了笑,不再多言。
过了片刻,染轻尘猛地起身,朝着打闹着的二人走去。
小河边上,少男少女弯起裤腿,将抓来的小鱼儿放在新抛的土坑里,玩的不亦乐乎。
面对走来的染轻尘,二人浑然不觉…当然,他们也看不到。
随着距离拉近,染轻尘脚步越来越慢,心跳却越来越快,手心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尽管对方只是梦镜中的幻影。
不过距离姜守中很近时,她又猛地加快脚步,站在男人面前。
染轻尘微仰起下巴,直盯着男人。
“姜墨,我…”
女人嘴唇颤动,却始终吐不出“原谅”二字。
为什么?
她明明可以放下的。
凝视着男人熟悉的面容,染轻尘眼泪不争气的跑了出来。
她猛地抬起手想要扇对方一耳光,但想到这只是幻影,抬起的手僵在空中。
“姜墨,我恨你!”
女人哭着大吼道。
远处叶竹婵唇间勾起,喃喃道:“我可真是坏啊,非得故意打破这丫头好不容易才悟到的忘情一境。”
叶竹婵忽然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仿佛绸缎一般,出现了一道道褶皱的痕迹。
叶竹婵叹了口气:“真正的劫来了。”
发泄完情绪的染轻尘,只觉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四周晃抖不止。
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回到了现实。
她倚靠在一座岩石旁,面前是一堆小小的篝火。
而染轻尘却愕然发现,篝火对面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人。
“赵无修!?”
女人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