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静了一下。
几位族老,都满是错愕。
先是看看家主,又看看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才听九长老略显迟疑地问道:“家主…谈的是家事,不是玉牌,这扯到那个苏庭身上,又是为什么?”
其他人心中俱有几分不良的预感,纷纷看向家主。
苏家这位老家主沉吟说道:“你们总说苏立出色,苏越不凡,但这苏庭,在我等面前,岂非更为悠闲自得,气态更胜?老夫适才想着,若这一次,让他去帮个忙,收个尾,或许更完善些。”
话说至此,他目光扫过众人,露出问询之意。
其实在他心中,未必就真是要让苏庭处事。
只是对于苏立与苏越,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挑选,可又不愿有所偏颇,这般状况下,先前在他面前表现得当的苏庭,反而显得更合心意了些。
“这怎么能行?”
诸位族老,多是摇头,无一赞同。
尽管那桩生意,早已做完,该赚到手的,也都赚到了手,如今只是收尾。但这收尾,却也不是一件麻烦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上下打点,结识京城各家人物。
而收尾期间,或多或少,也能得些利益。
此外,在几位族老眼里,这一桩事情,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不算小事。
老家主毕竟老迈,权势逐渐下放,新一代家主也将要挑选。
这次选人前去收尾,虽然不是直接挑选家主,但这一次收尾,无论是利益,还是所识的人脉,都十分重要,堪称是一场积累,甚至所得所获,都会是未来成为家主的底蕴之一。
这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插手?
“这事虽然不重,但苏家后辈里头,也有能够挑事的,自家人不选,要选他一个外人作甚么?”
七长老恼怒道:“家主总不会把他当成自己人了罢?这三五百代的亲戚,也能叫亲戚么?”
老家主笑着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我不过只是见这少年,算得是十分出色,气度不差,神采飞扬,颇有自信气态,不似俗类…我又并非认定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少年,我也只是想要给他个机会,考验一下他有几分本事,是否可堪大用罢了。”
“考校他作甚么?”
七长老说道:“虽然也是姓苏,但跟外人有什么区别?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咱们族里的事情,也不至于用上了他。”
老家主摆手道:“老七,咱们又不是选家主族长,只是选个管事的罢了…若经过此次考验,他真有本事,留下他有何不可?”
说着,老家主看向众人,说道:“你们要记着,但凡利于家族发展,要招揽有才之士,不是坏事。”
“咱们大管事,也不是苏氏族人。”
“你再看朝廷上的大官,也不全是皇室嫡系吧?”
老家主这般说来,余下几位族老,俱都沉吟不语。
七长老当即怒道:“这什么歪理?在家主眼里,咱们苏家多少族人后辈,就全都比不上一个外来少年?家主就只看了这少年一回,便如此看重于他?苏家栽培了多少年的这些族人子弟,全都被家主当成了什么?”
说着,他陡然站起身来,怒道:“反正我不同意。”
话落之后,他忽地拂袖,转身便走。
“这老七,还是这个暴脾气。”
老家主微微摇头,略感无奈。
其余族老似有思索,但却大多赞同老七的说法。
“老七…鲁莽了些。”
“但所说的,不无道理。”
“自家人够用了,不必用上这么个小子。”
“行了。”
老家主摆了摆手,道:“到此为止,老七已经不欢而散,这事情也不急,今后再谈罢。”
说着,他忽然也松了口气。
也不用在苏立和苏越二人之间摇摆不定,被这几个老家伙逼迫着作出决定了。
只不过,细细想来,那个名为苏庭的少年,单论言谈自信,确实也是十分出色,是个合适人选。
“可惜,终究不是苏家嫡系族人。”
前院所在。
七长老怒气冲冲,一路走来,只看他阴沉着脸,那些个知他性情的下人,却也没有谁去触他眉头。
只是他没走多远,便见前方廊道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从京城回来,还给家主送了些茶叶的苏立。
“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七长老怒道。
“呃…”苏立一时语塞。
“倒是你这孙子,提着东西,要去哪儿?”
“孙儿去寻咱们家中来的那个客人。”
“什么客人?”
“好像…”苏立想了一下,道:“叫苏庭?”
“你个混账小子,找他作甚么?”七长老听见这个名字,愈发恼怒。
“孙儿回来时,见马厩里有辆马车,其中拉车的白马,竟是一匹宝驹,十分喜爱,不忍这宝驹沦为拉车工具,所以问了下人,才知这马车的主人。”
苏立笑道:“这不,我提了礼物,正要去寻他,跟他说说情,把白马送与孙儿。”
七长老怒道:“你倒是有心,还提了礼物?先前你给家主送了茶叶,怎么没见你孝敬我?”
苏立满是错愕,讪讪道:“爷爷这是怎么说话?”
“怎么说话?”
七长老指着他手里的礼物,怒骂道:“你要送礼的那混账小子,让你给家主送的礼都白费了…你小子送的都是什么礼,怎么就没一次管用过?”
苏立被他骂得一阵迷糊茫然。
七长老气打心头起,道:“我刚在家主面前,准备给你提一提京城那桩生意收尾的好处,结果家主见了那苏庭,竟是把这个三五百代的狗屁亲戚看得高了一眼,准备把这好处给了他…”
苏立闻言,顿时一惊,道:“这怎么成?”
这不仅关乎利益,还牵扯人脉关系,对他日后有着极大助益,怎可落于他人之手?
“自然不成,我这才险些跟家主翻了脸面。”
“爷爷,你怎么如此冲动?”苏立急道:“你得罪了家主,日后他老人家若是对我心生不喜,我这里岂不是又缺了分胜算?”
“胜算?胜算个屁!”七长老怒气升腾,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中的礼物,道:“送什么礼?送个屁的礼!你知不知道,你跟苏越两个人加起来,在家主眼里,还没人家一根毛的分量来得重…跟人家一比,你就是个草包。”
苏立被他拍了一掌,怔怔无言,脸色阴晴不定,一时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