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家主卧房之中,一片沉寂。
床上那老人,沉沉昏睡,微有鼾声,不似有病,似乎仅是睡得深了些。
“魂魄离散?”
中年儒生背负双手,目光稍凝,眉宇挑了一挑。
他已成阴神,并且通晓魂道,对于常人魂魄,不乏认知,便能看出这孙家家主的症状,乃是魂魄不凝,离散所致。
参汤等物,之所以能起效,便是因为人参有安魂魄,定精气的效用,加上孙家的人参品阶不低,年份沉淀,才有奇效。
只不过,眼下看来,孙家家主的魂魄,已是愈发散乱。
到了这个地步,便是服下千年人参,也不能凝聚魂魄,也就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以他的手段,治不了成就阴神的修行人,但对于普通人的魂魄,倒可以暂时聚敛,使之清醒,但他没有弄清楚缘由,终究没有鲁莽出手。
毕竟魂魄离散,总该会有原因。
他这般想着,回身看来,淡淡道:“你家这家主,何时如此?”
大管事略微迟疑,旋即便挥手退下了大夫和侍女,才躬身道:“家主是前几日,得知家中失窃,气急攻心,便昏沉了过去。”
中年儒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丢了什么东西,能让怒火冲头,把魂魄都冲散了?”
大管事心中一惊,不敢提及何首乌,只低声道:“小人不知,只是家主确实是得知家中失窃,才出现这般症状。”
说到这里,大管事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不过家主此前几日,倒是心头烦躁,时常发怒。”
“哦?”
中年儒生沉吟着道:“此前可有得罪了什么人?”
大管事想了一下,陡然一惊,道:“家主曾经见过一个少年,被他一番话气着,后来才闷闷不乐。”
中年儒生皱眉道:“少年?”
真能施法害人的,必是有了足以施法的道行,区区一个少年,会有这样的本事?
哪怕那些大门大派的弟子,年少之时,也不过如此。
他正待询问,忽然眉宇一挑,似乎想起什么异处。
他看向了孙家家主,略有讶异。
“魂魄离散,但却并非被人勾了魂儿,没有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他门中乃是北方宗派,有蛊道修行,也有类似于勾人魂魄的邪术…往往是直接勾了魂魄,让人肉身不死,但却再也不能醒来,只作一个活死人。
原本以为孙家家主也是如此,但仔细看来,他三魂七魄全在体内,只是互相离散罢了。
“三魂七魄未有被人勾去?”
中年儒生心中略有猜测。
这种状况,有几种可能。
一来,对方不想害命,只是让他昏睡罢了。
二来,便当真是染了什么疾病,能让他精神不振,导致魂魄都开始离散,这种病症也并非没有先例。
至于第三种,以他上人境的道行,以他的眼界,也着实想不透究竟。
或许会有更为高深的手段,不必勾去三魂七魄,便可施法害人,但那种法门,已经在他这上人的认知范畴之外了。
“若是染病导致的,救他无妨…若是被人所伤,但对方未有勾魂,显然无心杀人,我救了人去,也不算得罪了此道中人。”
一番思索,中年儒生才稍微定心。
他不远万里而来,总也不能扫兴而归。
想要问清一些事情,这个管事作为下人,也不知道什么,只能救活这孙家家主,询问一番了。
这般想罢,他看向大管事,说道:“本座与你一张药方,你去抓药,熬药服下,替他养身,待得明日晚上,服药有三五贴了,本座再替他聚敛魂魄。”
孙家大管事惊喜万分,忙是拜倒,磕头道:“多谢先生恩德。”
苏家。
这几日间,苏庭春风得意。
踏破二重天后,又盗来了人形何首乌。
他如今修行,道行突飞猛进,只短短数日光景,体内那一团雷光,便从指甲大小,增长到了鸽蛋大小。
他进境之快,连每日的道行进益,都可以清晰察觉出来。
须知,寻常修道人,只能每日修行,但一丝半缕的真气,难以察觉增长,只能是逐渐积蓄,到了一定程度,才能看出增长来。
但如今苏庭一日修行,便远胜他人多日。
这是他所得功法不凡,也是他所获机缘不凡,但也是因为他的修行天赋,着实是属上等之列。
“神刀炼化,初步已成,如今又有何首乌滋养,前景不错。”
“用何首乌切片炖汤,表姐饮下之后,她的身体也似乎日渐恢复。”
“倒是底下暗室中的金玉之水,也被我炼化了许多,照这么下去,至多一年半载,也便都尽数炼化了。”
“金玉之水,人形何首乌,都是难得的机缘,足以让我在二重天的修行,没有后顾之忧,省去了我许多苦修的水磨工夫。”
他只觉体内雷光闪烁,指出了一条明路。
“待到我修得二重天巅峰,再打磨一下根基,巩固一翻根底,便可以尝试凝法。”
“凝法之后,这金玉之水,还有人形何首乌,依然可以提升我的法力,把我早日推到三重天的顶峰,到了那个地步,也即是人身的极限,尘世间的界限。”
如今苏庭倒是处境甚好,毕竟他已能施法,落越郡除松老之外,谁也躲不过他的法术。
至于正面争斗,五行甲在手,便是武道大宗师来了,也无须畏惧。
在这落越郡的一亩三分地,他已是没有多少顾虑。
哪怕是孙家这等大族,其家主都在他的钉头七箭书之下,拜得魂魄离散,死期将近。
如今苏庭每日步罡踏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拜,不曾间断。
再过不久,也就到了收命的时候。
“小庭。”
正当苏庭心中得意时,门外传来表姐的声音,唤道:“快来吃饭了。”
苏庭笑着应了一声,收了何首乌,收了放置神刀的玉盒,走出房外,便有香味飘来。
“姐,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苏庭走了过来,笑着道:“今日咱们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