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心四下观看，很快发现游东离说的很对。

这种速度对游东离来说，真就只是逛逛。而且同样掠空飞遁、随便逛逛的，真的不在少数。在一百平方公里之内，随便就看到四五个遁光。

一百平方公里四五个，看数据似乎非常稀疏，堪比无人区。可是对于这个层次的感知力、行动力、观察力来说，和普通人下楼在小区内遛弯时与邻居擦身而过一样。

别说游东离，就连石铁心也完全能适应这种密度。

有没有人口更多的地方？

当然也有。

第三层城区内也不是全都是三重天高手，也有大量二重天在此生活。游东离带着石铁心到了一处热闹的聚居之所，就像繁华的步行街一样，也能看到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但放眼望去，这些人每一个都精神饱满，每一个都暗含灵韵。作为敲钟撞鼓小能手，石铁心可以轻松分辨出这些人的水平，竟然没有一个下三响的，任何一个都至少有一种四响傍身。

双四响、双五响，也经常能够看到。

其他城市中的天才，在这里似乎完全不值钱了？

不，这些人能够生活在这里，本身就是「值钱」的表现。若是真的不值钱，他们甚至无法来到这里。

正想着，一个姑娘与石铁心擦身而过，石铁心一眼就瞧出这姑娘二十二岁左右，有七钟八鼓的底子，有锐气刚极的修为，念气水平暂时看不出，想来也颇为不俗，堪称天骄。

这姑娘非常敏锐，立刻察觉到了石铁心的注视。她扫量了石铁心和游东离一圈，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回头走了，隐入人潮，无人关注。

这样一个天骄，放在土木堡是人人瞩目的天皇巨星，可是在这里就像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路人一样。

是他们不天才了？

不，不是他们不天才，只是眼前的城市，把整体水平拉高了。

石铁心忽然想起一个词来：「真人…」

游东离好奇：「什么？」

「我是说，真人，就是黄金三角洞开的仙种真人。」石铁心感慨道：「我感觉，雄皇道的这一层所设置的入门条件，实际上就是在筛查真人、或是有潜力成为真人的人。」

游东离点点头：「虽不中亦不远。其实雄皇道第三层、第二层，对实力和潜力的筛查还是放松了的，第一层的准入条件才是真的按照真人标准。

「二重天内，唯有双上三响、且不满二十四岁者准予暂留。

「三重天内，需要黄金三角洞开的真人仙种才能定居。

「如果不是黄金三角，哪怕缺一角都不够格。直到把某一系推到了仙化七层以上的高深境界，才会额外获得留居资格。」

石铁心讶异道：「额外？仙化大佬都只能算额外？」

额外的意思，就是不标准。换句话说，只要更改标准，额外随时能撤销。

他问道：「为何如此严格？」

「不如此，不足以营造足够的阶层差距，不足以激励全体人类向真人类迈进。」游东离意味深长道：「上层有一个共识，只有真人类才是人类未来的出路，只有真人类才是人类真正的种子。必须推动更多的真人出现，每多一个真人，对人类整体都是好的。」

石铁心皱眉：「什么意思，人类要开始大分化吗？」

游东离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个真人中的小卡乐咪。不过未来，真人类与原始人类必然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层差。

「而且，大部分仙人不太想理会尘世，就算理会也不可能每时每刻亲力亲为面面俱到。所以尘世的管辖，终究是要落在真人阶层手中。」

「我听说啊，我只是听说。」游东离表情晦涩，隐秘传音道：「随着对星空的开拓，城与城之间的距离会进一步拉大。

「尤其是若对迷雾区域进行探索的话，城池之间的流通就更难了。

「以后有可能效仿古希腊，以城邦制公民表决的方式进行政治管理。

「但所谓的公民，仅包括真人类。也就是真人、真君、真仙，这一系。」

「卧槽？！」石铁心立刻听懂了其中深意：「也就是说普通人的政治权利被完全收回了？那其他单系、双系的仙化大佬呢？他们的政治权利也要被收回吗？」

游东离摇摇头：「他们当然有参政权，比如说成立一个众议院之类的，不可能生乱子。不过，真人类规模扩大乃是不可逆的大势。当真人类规模扩大到一定地步，力量膨胀到一定地步，旧时代的残留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石铁心再问：「仙人呢？单系、双系仙人怎么办？」

游东离立刻摆手：「仙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当然不在讨论范围内。」

石铁心沉默。

说是这么说，可是仙人就能免俗？

真仙若是多了，单系、双系仙人就能一直逍遥自在？

游东离叹气道：「总之，我很庆幸我搭上了车。虽然师兄我在真人里算不上厉害，但至少我是，是就比不是强。」

「师弟啊，你一定要慎重。

「我能看的出来，你心术水平很强，心术潜力极高，要是放开了突破，早就已经法域天成了。

「甚至在法域一途，或许能轻轻松松走到仙化。

「不必否认，我们在一起搞研究那么久了，是骡子是马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彼此。我非常确信，心术仙化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难关。

「但是啊师弟，为兄托大告诫你一句：千万不能只顾心术不顾其他，千万不要在其他两系未突破三重天前让心术走入仙化层次。

「若是那样，短时间内战力飙升，可是未来就完了，就再也凑不齐黄金三角了。

「二十四岁之前，三系天赋域，缺一不可。

「一旦错过，终生后悔。」

游东离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其实他所叮嘱的事情石铁心早就知道了，但石铁心依然明白，师兄是看自己出身寒微，怕自己不明白其中关隘，专门指点自己。

强大的言辞学心术让他感受得到，游师兄是发自真心。

这哥们还真是个好人。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老贾和游东离能够结成师徒，也不是偶然啊。

「我晓得了，最近也是把大多数精力放在了锐气和炼体上。」机会难得，石铁心看着游东离，忽然生出一个好奇心：「对了师兄，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游东离点头：「你问，我知无不言。」

「你看啊师兄，一重天升二重天的关隘叫天钟地鼓。修行者积累越厚钟鼓越多，钟鼓越多就越天才，这一点大家已经很熟悉了。」石铁心好奇问道：「那么二重天升三重天呢？有没有类似的关隘？二重天积累厚不厚，会影响未来吗？」

这种事他去问梦梦姐也行，但既然赶上了，不妨听听游东离的见解。

游东离点头道：「那当然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积累不够就无法进入三重天，进入三重天也无法洞开天赋域。其他方面也有区别，但与钟鼓不太一样，那些区别不是不可挽回的。」

石铁心没听懂：「什么意思？」

游东离沉吟道：「这么说吧，锐气升华是罡气，这个都知道。但锐气与罡气寄宿的地方，完全不同。锐气寄宿于下丹田，但在晋升罡气的时候会全部迁移到中丹田，就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最中间：「这里，就是我们的"命门"。

「突破时，锐气倾巢而出一拥而上，在命门这里打一口井。

「如果没打成，就是晋升失败，离散精神，大败亏空。

「如果转了一圈没成也没败，锐气又回了下丹田，沾染了命门气息的锐气在下丹田增压增强，产生变化，那就变成了战气。

「如果命门这里的井打成了，就会有罡气涌出，从此罡气就在命门中生根。凡此种种能量，坐镇中枢，协调精神，总揽阴阳，显化种种妙用，这就晋升到了罡气境。

「不过既然是挖井，就有宽度和深度的区别。

「宽度越广，涌流越多，深度越深，质地越纯，这便直接影响了罡气境内的修为和战力。

「宽度与深度二者中，深度代表了境界，因此更为重要。

「仅以深度论，其衡量单位为"泉"。

「一泉二泉，以此类推，至五泉则为凡俗极限。若无武感，进无可进。

「六泉起进入仙化境界，变化莫测，步步通玄。直至九泉为仙化极限，天碑中悟出，圣人对该阶段的称呼叫做"大限"。

「九泉之下，破生死玄关，开天命玄门，鸣仙磐，破大限，就成为了仙。」

石铁心听的心驰神往，现在他才算是明白了能量系步入仙道的完整途径，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然后他又问道：「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前期积累起到的作用是？」

游东离解释道：「当然就是对那口井的宽度和深度的影响。积累越厚，宽度越大，积累越精，深度越深。有些人一突破就是两泉、甚至三泉，也就是广义上的罡气二层、三层。我现在还在向三层努力，真叫人羡慕不来。」

羡慕之后，游东离话锋一转：「不过呢，与钟鼓不同，在生死泉上的区别，并不是终生注定的。

「积累浅薄的人，也能够通过后天的努力，继续拓宽、加深自己的生死泉。一蹴而就的罡气三层，与水磨工夫练上去的罡气三层，没有太大不同。

「尤其是三系全开的真人。

「由于黄金三角全开，精气神三系协调发展，互相影响互相沟通，会生出玄之又玄的变化，能够复返先天。

「什么叫复返先天？

「就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先天不足。

「何况只要成了仙种真人，二十四岁的红线就再不存在，不用再疲于奔命。

「岁月绵长，时光荏苒，一时走得快不代表一世走得远。多花时日多做打磨，追平天才甚至超过从前的天才，也并非不可能。」

石铁心若有所思：「所以说，真正重要的是能否进入天赋域。只要能进入天赋域，积累多少无关紧要？」

游东离耸耸肩：「不能说无关紧要，但真正重要的确实是能与不能，而不是远与不远。」

石铁心觉得游东离说的是实话。

换句话说，我并不需要积累太厚，先突破了也行？

按照游东离的道理，似乎是这样。

但，石铁心并没有全信。

他不是觉得游东离说谎骗他，而是游东离只是游东离。他虽然是仙种真人，但仙种之中也有差别。看直播时，他尚且无法在直播间进退自如的装逼。他对突破的理解，真的就是金科玉律？

石铁心不信。

但他没有当面质疑。

一番游览，一番闲聊。见识了雄皇道的风土人情，同时也在闲谈中了解了念气、炼体两系的晋升路线。

念气系晋升，与石铁心当初在楚飞烟心灵底层所见一样，一切念脉与技能全部融化投入智慧果中，让智慧果极尽升华，飞腾变化，就可进入法域境界。

法域境界中代表层级的指标，就是法域内经天纬地的「法环」。楚飞烟初突破时有一个法环，就是法域一层。两个法环，就是法域二层，以此类推。

炼体突破唯我之力时，本不可见的肉体力量——元力，就会凝聚出可以外显的形态，发生翻天覆地的实质性变化，产生了全新的力量形式，称之为元气。

元气聚散随心，可以均匀遍布全身，也能完全凝聚一处。越凝聚，越显化，威力越大，也越是泾渭分明，能够一个一个的数个清楚。

而元气的数量，就代表了炼体的层次。一个就是一层，两个就是两层。

救援护士姐姐时遇到的元气高手，其元气形态好似巨木粗大的根须，纠结缠绕坚韧强大，仔细回忆起来有整整四根，刚好贯通四肢，他就是唯我之力四层高手。

而不管是元气、罡气、还是法域，都有一个统一的特性，就是前五层好办，五层后困难。

前五层靠时间堆砌，一点一点提升，总能升上去。

五层之后，就完全不同了，进入了仙化境界。

真人一系的真人、真君，也正是以此为分界线。

仙化之下，是真人。

仙化之上，是真君。

仙化与前五层没有大层次上的分水岭，都是三重天，但是力量和难度上决然不可同日而语。那是登天的台阶，而且不断变得更加陡峭，每一级台阶之间的层差也就越发巨大。

若是画出图像，就接近幂函数的形态，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插云天，晋升的难度当然大的不可思议。

当然了，这也极其正常。非如此，不足以在仙化九层时登高一跃，极尽升华，破开大限，鸣响仙磐。

听了游东离的介绍，石铁心思潮起伏，心绪难平，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在靓团驻地安排住下后，他又忍不住思考起了游东离先前那个「先突破再弥补」的论调来。

他总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思来想去，他给梦梦姐发了条信息问了自己的疑惑。放下手机，鬼使神差的，他又再度拿起，给一直有沟通的生物学大佬的前台小妹也发了个同样的问题。

叮咚，梦梦姐的信息发回来了，毫无意外。

叮咚，前台小妹也是信息秒回，这就有点意外了。

非常巧，两人的信息内容竟然一字不差：

「积累多寡，当然不同。」

石铁心不由莞尔，然后又发问：「哪里不同？」

梦梦姐再度秒回，信息直白，一副敲打浮躁学生的架势：「你还早呢，先老实练好基本功，不要好高骛远。」

前台小妹却慢了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最终回复的讯息，却比梦梦姐的信息量大很多、也玄妙许多：「不积磊土，无以铸高台。不尽全性，无以争天命。不思大千，无以达道巅。且看当世天骄，何人不反复雕琢？」

信息附带了一个文件，石铁心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段录像。不是别的，竟是暗渊与宫羽蝶的战斗录像。

没想到咱真的成名了，中央星天才都开始研究咱的录像了！

石铁心一乐，忽然想到个点子，把梦梦姐发来的修改了一下转给了前台小妹：「我还早呢，老实练好基本功，不好高骛远。」

然后又把前台小妹的信息发给了梦梦姐：「不积磊土，无以铸高台。不尽全性，无以争天命。不思大千，无以达道巅。我懂了。」

不久后，叮咚叮咚两人各自回信，而且很巧的都是表情包。

梦梦姐发了一个吃瓜震惊瞪眼、西瓜掉地上的样子，似乎没想到石铁心会这么回话，上配两个字－－「卧槽」。

前台小妹则发了个赌神笑眯眯鼓掌点头，下配八个文字「踏实肯干，未来可期」。

石铁心一乐，感受到了装逼掮客游东离的快乐，然后收起手机，神清气爽。

想通了。

不用看别人，就看佛门佛子、普度慈航宫羽蝶就可窥得一二。

如果当真可以先突破再弥补、积累厚薄无所谓的话，宫羽蝶又何必练什么梵我如一？何必在乎什么铸壳破壳？

以她如今的积累，随随便便就能突破三重天成为真人，她为何又不突破呢？

说的再透彻些，如果积累当真无所谓，何必发展出这么丰富繁盛的二重天武功？只要达到及格线，等突破后再琢磨怎么弥补就完了呗？

这其中必有关隘，只是游东离不知道而已。

「前台小妹的信息量很大啊，高台、天命、道巅，似乎别有所指，只是我现在还参不透而已。

「游东离一点不知道，说明这信息至少涉及仙化，甚至可能涉及成仙。如此推理，积累厚不厚，与仙化后走的顺不顺有极大关系。

「这么看来，前台小妹的修为高低暂且不知，但眼界之开阔确实超凡脱俗。而且生在雄皇道的游东离毫不知情，说明这信息非常高端，前台小妹却随便就告诉我了，看来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信息根本不珍贵。

「一个大佬身边的前台小妹都能有这种见识，难怪都说内太阳系天骄如云妖孽如雨，这么大的信息差，能不出天骄吗？

「感受到世界的参差了。

「明天展评会上有日冕宏环的大佬到场展示，日冕宏环可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那里的大佬所研究的项目绝不能错过，必须好好观摩学习。

「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入场观看。」

石铁心遐想万千，入定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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