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警告的意思,就是让我识时务,知难而退,否则便要对你下手,使我追悔莫及哭红双眼。”
宋微尘恍然大悟。
“原来红眼警告是这个意思啊!”
“可你是堂堂司尘,还是寐界第一战力,什么人敢对你下红眼警告,真是big胆!”
墨汀风没有接话。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不堪一击,
他的软肋早已暴露无遗。
“我在现场找到了三样东西,不排除其中有线索,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烟雾弹。你收整一下,到我书房商议此事,猛达稍后也会来。”
“萌萌哒”还没来,费叔却先一步到了。
墨汀风前脚刚进书房,费叔后脚就进了门,向着墨汀风一个大拜——他前几日家中有急事紧急告假,错过了墨汀风他们从鬼市回府的时间节点,这是急慌慌处理完家事,刚赶回便来拜迎司尘。
自打墨汀风带队去了鬼市,两人已有月余未见,费叔难掩激动,只觉有说不完的话。
“大人,属下虽廉颇老矣,却也还有些余力能为司尘府为您效犬马之劳。此番主动请缨补位,若大人在两位统领养伤期间有任何安排,尽管吩咐!”
墨汀风拍拍费叔的肩膀,这么多年,早已是家人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件事他原本确实想等叶无咎伤愈后再调度安排,但转念一想费叔未必不合适。
他虽是文职,但资历极深,作为誊录官在撰案部服务了三任司尘,算得上真正的“三朝元老”,不仅对所有重大案件的细节如数家珍,甚至本身就是一些寐界大事件的亲历者,应对特殊情况更有经验。
“费叔,千年前三途川噬魂兽暴走,这事儿您清楚吗?”
费叔不明白墨汀风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他恰好是亲历者——费家自古出寐界最强驭灵兽师,虽然费叔毫无法能,继承不了祖上驭灵兽的本事,但与动物灵物交流却颇有天分,所以当时的司尘嵇白首便让他一同去了三途川。
“不是属下夸口,因为处理噬魂兽暴走的后续遗留问题,我断断续续在三途川待了十五年,放眼整个司尘府,比我更了解那地方的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很好!”
墨汀风再次在费叔肩上拍了拍,把悲画扇提及的三途川魂魄锐减的事情与他言简意赅做了交代安排。
“人手可以从无咎那边抽调,不过需要等他伤愈。”
“若大人信得过属下,可不必麻烦叶统领。属下管辖的虽是文职部门,但其中不乏精通法术的破怨师,可从中挑选七人随我一同负责三途川的日常巡逻,定时向大人回禀。”
“也好,那便有劳费叔。”
正说着,蒙猛达与宋微尘一起进来了,看见费叔在自然高兴,互相之间免不了一番体恤慰问。
墨汀风便先行将平阳带回的三样物件拿出,依次摆在案桌上——
断成两截的发簪、一小截火折子,还有那个锦缎包袱皮裹存之物。
“这是我昨夜在平阳树林找到的东西,大家一起看看。”
宋微尘只觉得那发簪眼熟,凑过去正要伸手抓,被蒙猛达拦住,递给她一只仵作用的麻布手套。
“尊,尊者您还是戴上,不然物件沾染了您的气息能量,指不定我又会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蒙猛达深深记得上次“玉佩”的教训,他虽然社恐但不傻,事后一琢磨,司尘大人当时分明是有意阻拦,既然如此,还是主动“画地为牢”好一些。
“司尘大人、费叔,您二位也戴上吧,我对大人物的隐私毫无兴趣。”
蒙猛达说着又掏出两只手套,像“敬烟”似的挨个给他们敬了一只。
墨汀风倒没什么,很自然的戴上了手套,蒙猛达总是用最怂的态度说最狠的话,他已经习惯了。费叔反而有点尴尬,毕竟是他麾下的人。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费叔忍不住出声提醒。
“无妨。”
“猛达,你可以开始了。”
蒙猛达首先拿起簪子在书中捻了捻,随即摇摇头放下,他的天赋技能只对凶器触发。
“禀大人,这簪子属下未看出端倪,能肯定一点,此物并非凶器。”
听见不是凶器宋微尘胆子突然变大了,她早就想拿起来看,但又担心自己知道“凶器”附加的故事后会有心理阴影,才迟迟没有下爪。
小心翼翼捏起发簪仔细观察,靠近簪尾的部分有些焦黑,擦干净后露出一个隐隐绰绰的标记,宋微尘当即认出。
“这是鬼市的东西。”
她指着簪尾那个特殊的符号。
“我当时被,呃不是,我听桑濮说过,她被掳到鬼市后关在十三洞地牢,有个叫李清水的姑娘有意接近于她,当时那姑娘用来写字的簪子与这根一模一样,同样的位置都有鬼市的专属标记。”
“莫非是鬼市四大东家所为…”
墨汀风若有所思。
“既然猛达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若大人应允,我稍后将簪子带到证物溯源部去做分析。”
费叔抢着开口。
“不必了。前几日鬼市地震,众人逃生慌不择路,平阳树林紧挨鬼市,会出现此物并不奇怪。既非凶器,倒也不必过于在意。”
“猛达,你继续。”
“是。”
啪嗒!
蒙猛达刚拿起那小截火折子就猛地一甩扔出老远,突兀的举动吓了宋微尘一跳,只见小胖子一手紧捏着另一只的手腕,圆圆的腮帮止不住的抖,神情痛苦万分。
“嘶…”
强忍之下还是抑制不住倒吸凉气,肉眼可见他捏过火折子的那两根手指快速发黑发红,似乎要成火炭。
“你的手!”
宋微尘慌乱四顾,想帮他找个可以给手指降温的东西应急,瞥见窗台上盛放碗莲的青玉弦纹盂,三两步捧过来。
“萌萌哒,快!手放进去!”
蒙猛达疼得说不出话,脸色煞白,费叔则侧身挡住宋微尘伸过来的青玉盂。
“尊者莫急,他这是在‘临境’,很快就好,老费替猛达谢谢您的体恤。”
费叔将宋微尘手里的青玉盂端走,又好言宽慰了几句。
原来这就是蒙猛达展示其独有天赋技能的完全体——在碰触到“杀器”的瞬间,可以通过体感来知晓“现场”发生了何事,但缺点也是体感过于真实,虽只是昙花一现,也疼的他想死一死。
约莫两盏茶后,蒙猛达的手指恢复了正常,他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向着宋微尘一礼。
“尊者顾怜,猛达永记。”
他将地上的那截火折子捡起,这次拿在手中再无反应,重新放回桌案后,蒙猛达将感知到的景象说与众人。
“这截火折子上杀意十足,因它殒命之人少说有四五十,男女老少皆有,属下斗胆猜测,这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凶器。”
“我能看到最近的画面,是持有此物之人在用红色的砂石布置一个勾股形的奇怪法阵,过程中出现第三人,似乎想袭击这个职业杀手。”
“杀手并不恋战,果断点火后离开,那里瞬间变成一片岩浆火海——地底有一人,应是被大人困住的那个土系甲级术士,此人在起火后飞速逃遁,那个偷袭者也紧跟着离开,看方向应该是追撵黑衣人而去。”
“偷袭者?”
墨汀风一双星眸抬起,“可看清此人样貌?”
“看不清,来人戴着特制面罩遮住眼耳口鼻,只不过身形窈窕,像是女子。”
蒙猛达盯着手中那小半截火折子,似在努力分辨什么,须臾遗憾摇头。
“奇怪…为何我连那职业杀手的模样看不到?好像此人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你说的对。”
墨汀风赞赏点头。
“你看到的画面侧面应证了我的推断,去救黑衣人的正是赏金猎人‘火折子’,他先天失明失聪,你以他的视角观局,自然看不到自己模样。”
“火折子?”
费叔闻言满脸讶然,他自然也很熟悉这个名字。
“此人虽唯利是图但向来脑子很清楚,只接江湖恩怨,不碰官家是非,怎么突然敢来招惹我们司尘府?按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
“恰好说明不是钱的事,而与身家性命休戚相关,这任务他不得不接。”墨汀风答道。
他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究竟是什么势力,能让“火折子”这样的人宁可开罪司尘府,也不敢与其为敌?
那蒙面女子又是何方神圣?
她头戴特制面罩,定然知道林中那处有障眼禁制,分明是有备而来。
她为何要袭击火折子?
难道是为了阻止他放走黑衣人?
她既能与火折子对垒,说明战力不俗,至少也是准甲级水准。
她的目标是黑衣人吗?
她究竟是敌是友?
似乎越逼近现场,疑问越多线头越杂,真相也越如幽云胧月,迷朦不清。
“大人,大人?”
听见蒙猛达唤他,墨汀风回过神。
“不知这锦缎包袱中为何物,属下是否可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