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缩地石的挪移之下,叶桀一行来到了空无一人,冰冷死寂的幽暗荒原上。
“这里就是天玄殿吗?怎么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环顾四周,见附近阴风阵阵,寥无人烟,南灵鹤歪了歪头,总觉得想象中的天玄殿不是这样。
叶桀笑了笑:“这里可不是天玄殿,而是充满危险的夜叉荒原,如果不熟悉路的话,就算是再为凶猛的厉鬼,最终也会迷失在这片荒原当中。”
南灵鹤抿了抿唇,害怕的抓起叶桀衣角,颤声询问:“既然这里不是天玄殿,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
叶桀望向远方:“那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脱离广王殿的冥府大阵的范围了。鬼差们能用缩地石,在阴阳两界自如挪移,其实是借助了冥府大阵的力量,一旦来到冥府大阵的范围外,缩地石便会失去功效。”
花小梅也感慨道:“天玄殿路途遥远,想要抵达,更是要横穿眼下的夜叉荒原,据说在这片荒原深处,盘踞着实力强大的夜叉王,境界不在判官之下,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于夜叉之手。想要从广王殿去往天玄殿,没有浑厚的财力,以及过人的实力,可没法办到。”
一旁,鬼差虎大笑道:“不用担心,你们担忧的问题,判官在许多年前就解决了。这里便是两座冥府大阵的交界处,广王殿的缩地石不能用了,但天玄殿的缩地石刚好能用,拿着这些缩地石,它能帮助你们往返人间与天玄殿。”
接过缩地石后,众人神色一喜,尤其是花小梅,想到不用穿过那阴森可怕的夜叉荒原,心中更是喜不自胜。
众人再度挪移,前方之景焕然一新,大片宏伟的宫殿矗立在广阔的土地上,往来鬼差身披宽大道袍,神色喜乐,路人言谈甚欢,不似广王殿中压抑沉闷的氛围。
“这里才是天玄殿。”见南灵鹤一脸好奇的四下观望,叶桀提醒她道。
南灵鹤凑过头来:“都是南瞻部洲的阎罗殿,天玄殿和广王殿,有什么不同吗?”
叶桀解释道:“广王殿主要负责人族魂魄,天玄殿主要负责异族魂魄。无论是实力强劲的妖兽,还是一般的野兽,乃至微小的蚂蚁爬虫,它们的魂魄,通常都由天玄殿的鬼差负责接引。”
南灵鹤点了点头,又听叶桀叹了一声:“不过,那也只是殿主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罢了。自从冥狱大帝陨落后,十殿阎罗各自为政,每座阎罗殿,都有不同的规矩,除非强如魔罗殿主那个地步,否则就算是广王殿主,也别想插手其他阎罗殿的事务。”
花小梅也补充道:“有时候天玄殿的鬼差,会接引一些人族魂魄,广王殿的鬼差,也会送妖兽魂魄入轮回,通常谁先碰上就是谁的。一般这种事情,殿主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计较什么,只是这一次,被扣押的那人身份贵重,可不是轻易能盖过去的,广王殿主一定要一个说法,这时便轮到最佳鬼差,也就是你桀哥出面交涉。”
南灵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望向叶桀的明眸中,也泛起几分倾慕,没想到叶桀此行的任务,竟还关乎到两座阎罗殿的争斗,不愧是需要最佳鬼差出马的任务。
正说着,天玄殿中的众鬼,也察觉到了不属于此殿的气息,很快,便有一位长衫童子主动相迎,将叶桀一行带到了一座巍峨雄伟,仙气缭绕的大殿前方。
至太和殿,一位身体虚弱的灰衣男子出面相迎:“诸位远道而来,天玄殿主忙于政务,无暇接待,命我玄诚来招待各位…咳…”
说到最后,他一口气没缓上来,剧烈咳嗽起来,他咳个不停,每一次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一时忍不住,更是直接咳出血来。
“还好吗?”叶桀上前一步,出言询问,也不知道这玄诚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听那咳嗽声都觉得吓人。
“暂且无恙…”玄诚擦过额头上的虚汗道,“只是我挨了修罗虹一击,那股霸道的修罗之力,至今仍在侵蚀我的骨髓,令我日夜承受蚀骨之痛。”
鬼差霸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众人道:“哼,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天玄殿的最佳鬼差,凭他刚入四阶的实力,想来也没法胜过五阶的修罗,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看来他在鬼差乱斗上没少受苦。”
好一会后,玄诚终于缓过口气,望着叶桀道:“你就是鬼差桀?广王殿的最佳鬼差?”
叶桀开口:“正是在下。”
玄诚眼中也浮现出几分感慨:“鬼差盛会上,当时的我还在疑惑,究竟是哪位鬼差,明明拿到了广王殿最佳鬼差之位,却在最后关头迟迟不肯露面,让所有殿主等他一人,现在一想,那分明是再明智不过的举动。明知不敌,还强撑着不肯认输,导致最后落下一身伤,可不是明智之举。”
叶桀无奈拱手,没有多做解释。要不是检查生死簿的时候,看到了最佳鬼差的字样,他压根就不知道,原来今年的最佳鬼差是自己,更别谈去往酆都帝城,和其余阎罗九殿的鬼差们一较高下了。
回想起成为最佳鬼差的经历,叶桀心底也泛起淡淡的感触。不知有多少人,渴望着在鬼差盛会上,当着十殿阎罗的面一出风头,而他却因为阴差阳错的际遇而错过了。
又听得一旁的谢必安缓声道:“多亏广王殿主宽宏大量,这才饶恕了你缺席的举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敢在这种重要关头缺席,差点便丢了广王殿主的脸面。”
黎霸赞同道:“哼,要是我拿下最佳鬼差之位,哪怕是拼着重伤,也要和修罗虹一较高下,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玄诚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好一会后,这才朝众人苦涩摇头:“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了吗?在修罗虹的面前,我连一招都没有撑过,便留下了难以痊愈的病根,以鬼差桀二阶的实力,怕是更糟。总之,遇到魔罗殿的人,只管绕道走就行了。”
一番闲谈后,终于是说到了正题,叶桀正色道:
“奉广王殿主之命,我等此次出使天玄殿,正是为了一位名为秦琼的魂魄,他被天玄殿的鬼差扣押,有违阎罗殿的规矩,请将他交还于我等,好让我等回广王殿复命。”
听到秦琼之名,玄诚也知晓众人来意,摆手笑道:
“鬼差桀言重了,天玄殿可不比广王殿,压根不存在扣押一说,更不会将人世的朝堂纷争,延续到这冥府之下,一举一动,皆是为了天地正途。”
谢必安冷声道:“只有阎罗殿主的话,才是代表天地正途,至于其他的,全都是些歪门邪道。”
玄诚淡淡瞥了他一眼:“昔年广王殿主暴敛横征,为祸人间,化身邪龙,引来雷罚。死后仍旧不愿从帝王美梦中醒来,仗着阎罗殿主的威势,迫害人间良臣的魂魄,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天地正途吗?”
鬼差虎接过话语道:“广王殿主所为,皆是为了壮哉我大隋,当中的艰难险阻,你又如何会懂?”
眼见玄诚只用几句话的功夫,便让场中氛围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叶桀忙出言劝说道:
“都冷静一点。玄诚阁下,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广王殿主的命令,可不是我们有资格质疑的。你既然说天玄殿没有扣押秦琼,何不将他的所在处告诉我们,不要让我们也难办啊。”
玄诚点了点头,倒也不想为难众人:“那秦琼与我非亲非故,去哪里,难道还会告诉我吗?我只知道他的确在这天玄殿中,只是具体在哪,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叶桀道了声谢,见玄诚不愿多少说,便拉着众人离开太和殿。
来到僻静处,黎霸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火气道:“哼,什么没有扣押,我看他分明是在诓我们,一定是天玄殿的鬼差,将那秦琼藏起来了,不想让我们找到。”
一旁,谢必安只是微微摇头:“以我对天玄殿中人的了解,他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们修习的功法,对于心性的要求,可比一般功法高多了,一旦说谎,便会引得心魔丛生,实力大跌。”
南灵鹤啊了一声:“那他们不是什么谎都不能说,问什么答什么?”
叶桀有些无奈:“只是不能说谎而已,他们可以不回答,又或是将话说一半留一半,怎么可能问什么答什么呢?”
花小梅这时心有所感:“他说天地正途?那是什么意思?”
叶桀摇了摇头:“无非又是立场不同罢了,与其思考这个,还不如思考秦琼到底藏身何处,以及我们要如何才能完成广王殿主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的话,殿主的怒火,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听叶桀提起这一点,身旁众人神色一凝,广王殿主的赫赫威名,早就是一份深入人心的恐怖符号,完不成任务的话,怕是性命难保。
见众人神色沉闷,谢心雨捂着嘴巴,发出一阵银铃似的轻笑:“现在便轮到我出手了,以我的卜卦之力,足以推算出秦琼的所在之处。”
闻言,南灵鹤也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正想说些什么,手臂忽然被叶桀拉住。
南灵鹤一脸疑惑地将头抬起,见叶桀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他用微小的幅度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南灵鹤也没多想,便按捺住了心中的念头,既然桀哥要她不说,那她就不说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谢心雨祭出卜卦器具,她用双手捧着一枚铜钱,仔细凝视着它的形状和纹路,片刻后,又将铜钱丢入一只古老的玉碗中,轻轻晃动,聆听铜钱和碗壁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口中振振有词的低声念叨。
耳边传来谢心雨的念诵声,叶桀凝神屏息,静静聆听,她的话语像是暗藏着某种灵力,听起来再耳熟能详不过的语调,却完全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以叶桀在卜卦之道的造诣,压根听不到她到底在念诵什么。
好一会后,谢心雨这才将玉碗放下,神色较之前也多了几分萎靡:“我推算出来了,如今的秦琼,就在天玄殿的中心广场,只要到达那里,就能找到他。”
众人闻言一喜,没想到卜卦之道,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忙按照谢心雨所言,去往天玄殿的中心广场。
尚未抵达,便听前方人声鼎沸,叫好声与欢呼声不断传来,仔细一看,众人纷纷傻眼。
天玄殿的中心广场,正紧锣密鼓的召开符盛会,各路顶尖制符大师齐聚于此,附近可谓人山人海,任何想要深入学习符之道的制符师,都不愿错过大师制符时的一步动作,将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这…”望着前方密不透风的人群,叶桀一下子犯了难,“这里有这么多人,究竟要上哪去找秦琼啊?鬼差雨,你能进一步缩小范围吗?”
面对叶桀的请求,谢心雨毫不留情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卜卦之道就是万能的吗?我能锁定秦琼的大致范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你是在指责我吗?好像你才是最佳鬼差吧?”
叶桀无奈,只好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在这数以万计的人群当中,找寻到秦琼的下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协助才好。”
听完叶桀的解释后,谢心雨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轻哼一声道:“凭我如今在卜卦之道的造诣,推算出一个大概范围已经是极限了,没法做到更多。再说了,我还要保留精力,为接下来的制符做准备。”
鬼差虎抱了抱拳,纵使前方有着再多人群,也无法消磨他的斗志:“不论如何,能得知一个大致范围,也比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好太多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目标下落,那可需要谛听级别的能力。事不宜迟,现在便开始分头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