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管家的一声大喊之下,一群伙计用扁担扛着大大小小的红色箱子进了大帅府。
每个箱子上都系着喜庆的红布,贴着‘寿’字,可能是特意为了显摆,全部的箱子还都半张半合,里面装的金闪闪的黄金和现大洋清晰可见。
这么大的排场,自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更是刮目相看。
走在礼队最前面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大人物的气场,身穿一件紫色的刺绣长款锦衣,手拿着一把折扇,脸庞俊逸,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风轻云淡的浅笑,给人感觉,也确实很像那种身缠万贯的商贾。
但是整个洛阳城确实没人见过这号人物,可能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给罗大帅祝寿的。
关于这一点,从他身后的一帮风尘仆仆的挑夫就能看的出来。
同样也就是这群风尘仆仆的挑夫,让许天川从而百分百确定,这个手拿折扇的中年男子就是六十一帮响马总舵把子,卸岭魁首‘刑爷’。
虽然他身上一副商贾气质,但是身后跟着的一群挑夫却一身的匪气,十分的明显,尤其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即便是特意的掩藏,也不经意间露出匪气和凶相,这就是经常说的相由心生。
作为除了军阀之外的一股大势力,天下盗群之首,暗中扶持地方军阀,与军阀建立一个非常良好的关系,所以卸岭魁首来给罗大帅贺寿,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许天川猜想,卸岭魁首这次来洛阳城,给罗大帅贺寿只是其一,最为重要的目的还是来盗墓的,否则也不会提前给沙万金传下卸岭甲!
“许掌柜,我感觉这货就是沙万金口中的那个刑爷!”
焦三其实也在一直打量着这位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并且忍不住贴近了许天川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也就是焦三的话音刚落,刚走进大帅府的刑爷突然猛地扭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惊异,原本脸上那种风轻云淡的浅笑也瞬间消失。
巧的是刑爷朝向这边的眼神真好与许天川隔空对视上。
四目相对,这一刹间如锋利的刀刃相撞,无形中就擦出了火花!
“刑老板,您请里屋坐…”
刚好这时大帅府的一位下人笑着跟刑爷招呼了一声。
刑爷这才把眼神从许天川的身上移走,淡淡的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大帅府里屋的中堂。
“许掌柜,怎么了?”
焦三看许天川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顿时又小声的问了一句。
直到目视着刑爷彻底的走远,许天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焦三开口低声道:“我们暴露了,你刚才说的话被他给听到了!”
“啊?”
一听许天川这话,焦三根本不相信:“许掌柜,不应该吧,这里人多言杂,吵的我都快蒙了,而且刚才离得这么远,他怎么可能会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许天川眯了眯眼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大千世界能人辈出,无奇不有,我也不还有阴阳眼呢嘛,没有点异于常人的本事,他能成为卸岭魁首?”
许天川这话说的轻松,但实际上内心同样也有些惊讶,要不是刚才刑爷看过来的眼神,许天川也有点不敢相信,但至少现在知道了这个刑爷拥有异于常人的极强听觉。
经许天川这么一说,焦三好像感觉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不小心被刑爷听到了刚才的话,那就等于沙万金的事儿已经暴露了一半。
“许掌柜,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回去做准备”
焦三又把身子朝着许天川贴近了一些,并且再把声音压低了一些,生怕再被刑爷顺风耳给听到。
“怎么办?凉拌咯,淡定点,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天川嘴角微微一翘,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再次把目光朝向大帅府中堂的里屋。
在大帅府中堂的里屋,摆了一张非常大的八仙桌,正上方是一张单独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两边其余的椅子也都是上等的精品楠木材质。
这算是一张贵宾席。
今天的寿宴能坐在这里的,那绝对都是整个洛阳城的头号人物,即便如此,也是分座次的。
这个刑爷就被安排在了最靠近正上方太师椅的左边。
按照先左后右的座次,也就代表着他今天的身份地位仅次于寿星,罗大帅。
至于其他来的来客,全部被安排在了院内的流水席。
许天川和焦三也被随便安排在了院内的桌席坐下。
这期间刑爷仍旧时不时的把目光盯向许天川,再对许天川进行各种打量,好像许天川很感兴趣,并且好像还在心里想着什么事情。
至于许天川,翘着二郎腿抽烟喝茶,就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被他知道了是自己干掉了金雕山的响马帮又能如何?
这里是洛阳城,他如果不借用罗大帅的手,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就算是借用罗大帅的手,在洛阳城内,自己那几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也绝对不是吃醋的!
所以许天川一点都不慌!
中间没过多久,大帅府已经座无虚席,包括中堂的那张桌子。
在今天这么重要的一个日子,恐怕也没人敢迟到晚来。
“罗大帅到!”
原本还喧闹的场面在这一声响亮的嗓音下,瞬间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中堂看去。
今天的‘角儿’终于出现了,架子摆的倒是挺大,还是掐着点儿出来的。
只见一个大肚便便,留着八字胡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到了中堂。
他就是洛阳城最大的军阀头子罗大帅,一个体型肥胖的大胖子,感觉就像是一个球滚到了中堂,脑袋圆的像是一个皮球,留着八字胡,脸色红润,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绸缎,脸上挂着笑意,显得特别喜庆。
罗大帅来到中堂,看着今儿宾朋满座,又一次的彰显了自己在洛阳城无上的势力,所以心情貌似很好。
很难让人理解,这就是刚刚死了儿子的罗大帅,而且死的还是独子!
不过看罗大帅这红润的脸色,再添几房姨太太续上香火,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如果真的有问题,许天川也不建议帮他一下,就当做‘赔罪’了。
罗大帅出来后,先是来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开场白,最后以‘吃好喝好’结束,表面的客套是人模狗样。
简单的客套之后,罗大帅立刻就和旁边坐着的刑爷相互寒暄起来,看上去关系十分的亲密,而且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身份并没有太明显的高低之分。
甚至如果不是今天罗大帅做东贺寿,他们二人都可以平起平坐,甚至罗大帅还要敬让其三分。
这也不难理解,罗大帅的军阀势力能稳居洛阳城,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要靠着六十一帮响马群盗的暗中扶持。
二人一番握手寒暄之后,刑爷又把身子探过去,跟罗大帅低声耳语了几句。
罗大帅听了刑爷的话,目光转向了远处的许天川,立即爽快的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副官小跑着来到了许天川的身边,一副客气的说道:“许掌柜,罗大帅请您上座!”
说着话,这位副官还在许天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天川眉头一挑:“上座?”
虽然内心破有些惊讶,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刑爷的意思。
想摸自己的底儿?
许天川不介意去跟他过两招儿,所以也没多犹豫,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向了中堂。
来到罗大帅的面前,许天川气定神闲的先跟罗大帅打了声招呼:“罗大帅,祝您福如东海…”
这简单的客套,肯定还是必要的。
“嗯,坐吧,我记得你,云龙斋的许掌柜,听说五年前因为干了盗墓的勾当,被警察署抄了家?”
许天川耸肩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跟这位副官去了中堂。
“罗大帅,祝您福如东海…”
许天川去了中堂,脸上带着浅笑,先是冲着罗大帅客套了一句。
“嗯,我记得你!云龙斋的许掌柜,五年前因为盗墓被警察署抄了家,这是又改过自新了?现在又改行做了什么?”
罗大帅打量了许天川一眼,看许天川这一身穿扮,显然是被抄了家之后又重新站起来了。
其实罗大帅对于许天川的了解并不多,就听说过洛阳城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那还是五年前了,甚至五年前被抄家的事儿,罗大帅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因为那都是他儿子一手策划的莫须有罪名。
对于罗大帅的这声询问,许天川并没有去辩解,只是轻轻一笑,应声道:“在城里做个小买卖,勉强混个温饱…”
倒是旁边的刑爷,一听说许天川曾经还盗过墓,显得很惊讶,并且又仔细的打量了许天川几眼,好像一直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从中插了一句话,看着许天川挑眉问道:“许掌柜,请问你们家祖上是不是有一位叫做许泰恩的前辈?”
也就是许天川刚要坐下,刑爷突然开口这么一问,直接又让许天川惊讶到虎躯一震的重新站了起来。
许泰恩!
这个名字许天川当然知道,而且再熟悉不过来,因为每逢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的都要拜一拜,他是自己的太爷爷!
这个刑爷居然还知道自家太爷爷的名字?
莫非是还有什么故交不成?
或者说还是故事?
难怪他从始至终都在不停的打量和琢磨自己。
虽然许天川内心震惊,但也没有否认,直接点头道:“您说的许泰恩,是我太爷爷。”
“嗯,那就对了,看来我没认错人。”
确定了之后,刑爷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微笑。
可这却把许天川内心的好奇彻底的勾了起来,但因为有罗大帅挡在中间,所以许天川只能憋在心里,没机会去问。
“怎么,你们两个莫非还是几辈子的故交?”
罗大帅也从中听出了几分意思,并且颇感兴趣的从中插了一句,笑问道。
“嗯,是有那么点渊源,许兄弟,如果按辈分的话,我怕是还得叫你一声小叔,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刑爷微微一笑,举了杯酒在许天川的面前。
这可彻底把许天川给整的懵逼了。
不仅仅是有故交,这居然还排起了辈分。
更重要的是,堂堂卸岭魁首,居然能放下身段,主动叫了自己一声‘小叔’!
这剧情反转的,简直让许天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罗帅…”
“罗帅…”
也就是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嚷嚷,声音歇斯底里,打破了中堂的气氛,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大帅府外面看去。
但是许天川听这这声音,内心却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同时向大帅府外面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冲了大帅府。
果然!正被许天川猜中。
是鉄无非!
许天川早就猜测到鉄无非没有死,所以特意把墓室的出口用石头完全封死,但没想到鉄无非居然能耐这么大,还真的带条狗命活着回来了。
“谁在外面吵吵嚷嚷?活得不耐烦了?”
也就是罗大帅的话音刚落,鉄无非已经完全不顾士兵的持枪阻拦,硬着头皮冲进了大帅府。
这时焦三看到鉄无非的出现,也是脸色大变,关键是鉄无非出现的太突然,完全就没有做这方面的防备。
如果让鉄无非开口,那今儿自己和许天川前来祝寿,就如同等于自投罗网了。
冲进大帅府的鉄无非一眼就看到了许天川,并且看到许天川居然还和罗大帅坐在一起,而且还坐的这么紧,他一双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许天川,然后又冲着罗大帅开口大吼:“罗帅…”
也就是在鉄无非开口的这一瞬间,许天川脸色淡定,但眼神中却透出冰冷杀气,悄悄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手枪。
鉄无非这个时候来,就是找死!
绝对不能让他开口,那就只有先毙了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