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看出朱允熥的松动,不过想让殿下自己亲自开口推翻决定,肯定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赶紧说道:“殿下,山东孔家的案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些案件触目惊心,孔家在山东实在是一大毒害!”
“而且徐辉祖也正在派人丈量田地,光是清查出来的田亩就有八十万亩!此外还有藏匿的田亩,
还有百姓挂靠在他们家的。”
“殿下,此等重大案件,该如何处置,必然中间有许多牵扯,殿下这些时日恐怕没有时间应付别的了…”
既然台阶已经铺平了,朱允熥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唉,政务繁忙,国子监又极为重要,
这该如何是好啊…”
齐泰立即说道:“殿下,您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有目共睹,可朝廷大事若是耽搁,影响太大,所以属下以为当以国事为先!”
朱允熥道:“此事再议吧…”
齐泰转移话题说道:“殿下,徐辉祖他们在山东,已经把那些案件审理的七七八八了,是否需要让大理寺的人前去,对案子都可以进行复审、合议。”
朱允熥道:“刑部尚书杨靖,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都在山东,让大理寺也过去,刚好三司会审,尽快结案。”
“是,微臣遵命。”
三司会审,
是明代时的定制,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
会审重大案件。
孔家的虽然历历在目,
绝不会冤枉了他们,正好借着三思会审,把这些案件都落实了,办成铁案!
免得有人心存疑惑,还以为自己公报私仇!
朱允熥看了景清一眼,道:“对于在山东官场所发生的事,你们督察院有监察的职责。”
“之前山东监察御史知情不报,已经被革职查办,督察院如果自己立身不正,可以监督天下。”
景清行礼说道:“学生谨记,多谢殿下教诲…”
景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知道的并不真切。
现在听齐泰这样说,就知道孔家的事态有多么的严重!
而殿下对自己的提点,就是要让督察院率先弹劾发难呀!
既然殿下隐晦的暗示了,那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便说道:“殿下,若是孔家触犯大明律法,既牵涉到民政,
又牵涉到刑事,督察院自然是要弹劾的,
否则枉为职责。”
朱允熥点点头道:“那是你们督察院自己的事,
只要忠心任事就好。”
“是,学生遵命!”
在国子监里面,当把监规宣布出来的时候,学生们都有些紧张。
这样的监规不可谓不严厉,动辄就是通报申饬,再有就是直接清退革除,永不录取!
虽然对一些人来说,即便是回到自己家中也不愁读书,不过一旦传出自己是被国子监出名的,那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同时韩克忠作为国子监的司业,会同监丞全力主抓国子监的纪律,一旦发现违规,就严格按照监规,没有人任何情面可讲。
有几个学生还觉得这只是走个过场,不会那么严厉,因此顶风作案。
被韩克忠抓住之后,就立即宣布把他们革除,几个人这才觉得不是开玩笑,因此赶紧四处求情,
可是韩克忠依旧面如坚石,没有丝毫的妥协,直接派人把他们驱逐离开国子监!
这下一来,再也没有任何人敢疏忽懈怠!国子监上下风气顿时大改!
同时算术比试的消息被公布了出来,凡是国子监的学生,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若是能够拔得头筹还有丰厚的赏赐!
而且还流传出来皇太孙殿下也会参与的消息,这就让他们觉得压力很大了。
因此一些自诩在算术上有些门道的学生,立即开始研究算术,把闲置的算术书籍都找了出来。
更让他们受到鼓舞的,是诚心堂学生景清被皇太孙看中,任命为督察院御史!
这在他们中间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在学习之余都在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诚心堂的景清被皇太孙殿下任命为督察院御史了,而且还是六品主事!”
“你才知道!据说当日景清就被叫走了,和殿下相谈甚欢呢…”
“唉,我怎么就没有入了殿下的眼呢,要不然现在我也成为六品主事了…”
“景清被任用,也是人家真有才学!人家是乡试的解元,你呢,能有人家的学问?”
“景清被任用,可不是因为他是解元,我专门打听过,那天诚心堂里没一个人好好读书,唯有景清一人正襟危坐,认真念书!”
“能够不为外物所动,单单就是这一份定力,一般人就比不了啊…也难怪人家受到垂青…”
“真是让人羡慕啊,当日诚心堂里乱糟糟的,就这样殿下还能发现景清,确实眼光独到,非常人可及呀…”
“哎,你们看,先是铁铉,再是暴昭,后是景清,殿下身边的这三人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对呀!这三人都是咱们的同窗!看来天下对国子监真是恩待啊…”
“诸位,殿下如此对待国子监,深情厚重,如此大恩岂能辜负!我要回去读书了,告辞!”
“对,殿下如此恩待我等,咱们岂可辜负皇恩!辜负殿下的一片心意!走吧,一同读书去!”
“同去同去…”
一些化学反应,就在国子监中悄悄发生了。
当这些看学生意识到皇太孙对太学生和国子监的看重,心中立即就有了盼头!
殿下可以选用三位太学生做心腹,以后肯定还会再选!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可比单纯的参加会试,考取进士重要的多!
因此国子监的学习风气,立即就大为转变!
人人饥渴向学,终日研究,再加上韩克忠严抓风纪,所以国子监短时间之内就又变成了学风昌盛之地!
此时在国子监大门口,几个学生背着包袱要进入国子监,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于是就发生了撕扯,有学生喊道:“我们是国子监的监生,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进去!”
“对,我们要进去读书!你们又要拦着!快快滚开!
守卫手持棍棒,让他们挡住说道:“休要在这里喧哗!你们已经被国子监除名了,与国子监没有关系!”
“屁的没有关系!”学生愤怒的道:“圣人教导有教无类!你们怎可区别对待!快快放行!”
“是啊,国子监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无赖把门的地儿,滚开!”
在推搡之下,守卫也产生了火气,气恼的说道:“你们被国子监除名,就不能再进来!”
“要是觉得不公,自個儿找地儿说理去!别在这胡闹!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干什么不客气?!滚开!”
“敢推小爷,找死啊你!”
一个学生被推了一把,立即发出火气,抓紧拳头一拳砸在守卫的眼眶上,
顿时把他砸了个火冒金星,两眼漆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蹲倒在地上。
这个学生还要上去补拳,顿时听到一个声音:“住手!伱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
这几个学生见韩克忠从里面走出来,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赶紧躬身行礼。
“学生见过司业!”
韩克忠眉头微皱,
严厉的说道:“这里是国子监,是读书育人之地,你们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学生赶紧赔罪说道:“司业,我们要进去读书,他们拦着不让,所以这才…”
韩克忠瞟了他一眼,认出这几个是自己开除的监生,便说道:“你们不遵守监规,扰乱学堂,偷偷赌钱,居然还敢夜不归寝,你们已经对开革了,还来干什么!”
这几个人忙说道:“韩先生,我等知道错了,已经悔改,请先生原谅。”
韩克忠摇摇头道:“这不是我一人之事,乃是监规不容尔等,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各自回家去吧!”
“韩先生,这样回去我爹非打死我不可呀,求先生开恩”
“是啊韩先生,学生的父亲是泉州知府,蒙蔽下恩赐得了这监生的名额…”
“先生,我父亲是荆州知府,家父…”
“先生,家父是安阳知府,学生一直仰慕先生的才学…求先生开恩…”
韩克忠当然明白报自报家门的目的,不过自己并不准备妥协!
所以语气生硬的说道:“本官身为国子监司业,就是要协助祭酒总理太学政事,整饬威仪,表率属员,奖励学子!”
“所谓提调六馆而课其经艺,凡训悔诸条,同奉监规而损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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