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帮忙？”
天狐老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解的皱了皱眉。
左重明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你真以为他是打不过？不，他是不敢打，我去也一样。”
龙祖确实是放不开手脚，因为刚刚惊险一幕让他阴影不小。
他生怕全力出手之下，战斗的余波产生联动反应，导致其他的变故出现。
刚才一个照妖镜碎片都差点让俩人交代，万一再出点什么幺蛾子，他们直接抹脖子算了。
且话说回来，如果只是普通的生灵，龙祖倒也不至于畏缩至此。
关键是巨灵神这家伙的体内，充斥着难以估量的魔气，打死龙祖都不敢下嘴去咬，去吞。
蓝羽扑闪着翅膀，忧心仲仲的问：“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迟则生变。”
左重明喃喃着，顺手掏出了一朵妖异的，魔气索绕的黑色莲花。
蓝羽蓦地脸色微变，忍不住问：“这是…如来的功德金莲？你还留着它？不怕死吗？”
她一直以为左重明把这玩意扔了，或者销毁了呢，鬼知道这家伙竟然随身带着。
“哪有那么容易？”
左重明叹道：“你当这玩意是大白菜？随手就能切了剁了毁了？这比一般的神器都坚固。”
说句不好听的，恐怕他手里的封神榜，诛仙阵图都没有这玩意硬。
天狐老祖隐有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左重明眯了眯眼睛：“本来是用来对付龙祖的，但现在他却跟咱们一条船了，只能换个法子。”
“啥法子？”
“让怪物对付怪物。”
天狐老祖略作细思，蓦地瞪大了眼睛，骇然失色：“你，你不会是想让如来复活吧？你疯了？”
“我没疯。”
左重明道：“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与其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倒不如让他们狗咬狗。”
蓝羽忍不住帮嘴：“可你相当于养出了一只怪物，他们会放过咱们吗？”
左重明喃喃出声：“连巨灵神都能活过来，你觉得三清四御…总之如来想赢没那么容易。”
天狐老祖翻了白眼：“如来怕不是要被他们弄死。”
“那倒不至于。”
左重明摇头：“别小看了功德金莲，这玩意可是顶尖的神器，当初你们在魔驼岭也见过。”
“其次，你们别忘了如来是神不是仙，佛门在世间的信仰，绝对比道门强大了太多…。”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的舍利竟又有重现生机的迹象，恐怕过不了太久他又会复活。”
他老早就发现，黑莲中包裹着的那颗归于死寂的舍利，逐渐有了一丝生机。
这代表佛门的信众们，正在源源不断的给如来输送信仰之力。
恰巧的是，左重明为了搞清楚信仰愿力，还有神灵隐秘，暗中推动了南疆的佛门开始造神。
尽管他是推动神道重现，让那些秃驴各自成神，但佛门的老祖宗就是如来，他们不可能不认呐。
所以，这就构成了一个阶梯图，信众信奉这些秃驴，而这些秃驴又信如来等上古神灵。
秃驴虽然在修神，却也在佛门体系内，属于如来的下属，某种意义上起到了过滤信仰之力的作用。
如此，如来恢复的速度远比以前快得多。
“你意下如何？”
左重明看向苦战的龙祖。
“我无所谓。”
龙祖骂骂咧咧：“毕竟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而你是来找线索的，如果他们打起来，恐怕会毁不少线索。”
“无妨。”
左重明盯着下方的云层，眯起眼睛道：“对我而言，真正的线索在这里，而不是宫殿废墟中。”
刚来天庭这里时，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空中飘着的都是宫殿废墟，残砖断瓦，甚少有荒古异族的痕迹。
甭说是那些大如山岳的战舰了，就连中小型作战单位都没几个，而且多是跟废墟怼在一块。
这很明显是不对劲的。
所以他当时才问龙祖，云海下面有什么东西。
因为他想下去看看。
可惜龙祖的回答让他有些投鼠忌器，不得不按下这个念想。
但刚才照妖镜的事儿，彻底让俩人醒悟，他们终归还是小觑了天庭，这他么也太危险了。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搅浑天庭，浑水摸鱼，果断跑路。
龙祖话音刚落，便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回头看去，只见一朵徐徐绽放的黑莲越来越大，其中那颗魔纹缠绕的舍利，更是嗡嗡泛光。
“你他么打声招呼啊？”
龙祖吓得魂都飞了，忙不迭的显露原型，一巴掌将巨灵神逼退，噌噌遁出了老远。
虽然只是初一接触，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巨灵神身上散发的魔气跟黑莲的魔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受死。”
巨灵神见他逃跑，当即暴吼一声纵身追上，宣花巨斧卷出铺天魔煞。
阿弥陀佛!
随着龙祖的闪身，那朵妖异的黑莲陡然绽放，自中嗡嗡传来浑厚的吟诵声。
仅闻之便有种魔音贯耳，群魔嘶吼的战栗感，更有呼啸的阴风铺面而来，似能冻彻灵魂一般。
肉眼可清晰的看到，巨斧卷起的魔云骤然溃散，被黑莲长鲸吸水般的吞噬殆尽。
紧接着，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左重明遥遥见到，巨灵神魁梧的身躯似被无形大手攥住，破败的甲胄发出咔嚓暴响，哀鸣阵阵。
“邪魔外道…”
“妖魔！”
“天外异族…”
“杀杀杀…啊啊啊！！”
巨灵神的怒吼逐渐转化成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溃散，露出一截截枯黄发黑的，断裂的骨头。
蓝羽瞅的毛骨悚然：“什么情况？”
左重明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道：“很明显，这朵黑莲比巨灵神更魔性，愣的怕横的。”
“草，你们看。”
几人顺着他视线方向看去，只见到周围漂浮着的，宏伟高耸的宫殿废墟中，逐渐渗出一缕缕的黑雾。
无数道黑雾好似找到了源头一般，疯狂的朝着黑莲所在的地方涌来。
黑雾汇聚成千军万马，成百鬼夜行，成邪祟魔仙…凄厉的惨叫，怒吼，怪笑响彻天际。
龙祖眼看着这悚然的一幕，牙根发酸的吐槽：“你家侯爷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天庭暴动了。”
嗡，嗡！
左重明脸色勃然一变，下意识看向灵戒。
只听远处传来清朗的怪笑，灵戒应声爆碎，自中迸出一团夺目的光点。
下一刻，诛仙阵图化作一抹流光，瞬时间朝东北方向飞去，就像是…如燕归巢一般。
“难道…”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那你怎么办？少了这玩意做依仗，你的实力恐怕…”
“无所谓。”
左重明搓了搓指间残留的碎屑，淡定的掏出另一个灵戒戴上：“有它锦上添花，没它也无所谓。”
“为什么？”
龙祖忍不住瞪大眼睛，当触及左重明玩味的笑容时，忽然心里一动：“难道你早就…”
左重明淡然道：“当初如来活着的时候，我就怀疑天庭那群顶尖的家伙还活着，起码不至于死透。”
“毕竟天庭是稳压佛门一头的，三清的实力也高于如来。”
“且仙人虽然不如神灵那般死而复生，但却最擅苟命长生。”
“再加上魔气的诡异，我在麒麟祖地遇到过类似的东西…如此诸般诱因，我不怀疑才是怪事。”
“所以…”
龙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
左重明微笑：“所以我将诛仙阵图重新分开了，其中七份留在秘境中，剩下一份跟七份仿品掺在一块。”
不仅仅是龙祖惊呆了，就连天狐老祖，蓝羽她们也目瞪狗带。
他们已经尽量高估左重明的底线了，万万没想到这狗东西简直就他么不当人。
连真假相掺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尼玛…。
蓝羽嘴角抽了抽，强忍着吐槽欲：“也就是说，你只拿了八分之一的诛仙阵图来天庭？”
“没错。”
左重明颔首：“对了，刚才我惊讶的不是巨灵神，而是照妖镜，这玩意都烂成那样了，竟还有如此威能，当真是超出我的意料。”
天狐老祖问：“那现在…”
“先去下面看看。”
左重明似想到了什么，随口道：“烛龙之眼的事你也别担心，这玩意如果不在这些怪物手里，必然在下面。”
“有什么依据？”
左重明嗤声道：“蕴含空间之能的东西，远比一般的神器价值高了太多，必然在某些老怪物手里。”
“如果不在他们手里，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它被藏在下面牢狱中的，某个大妖的手里。”
蓝羽后知后觉的回过神，问道：“你不是要搜集仙灵之气吗？这都乱成这样了，你怎么搜集？”
左重明神秘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会有人帮咱们的。”
“谁？”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左重明眯了眯眼睛，遥望远方：“当然是那几个残留着些许意识，留有神智的家伙。”
“他们为什么…”
天狐老祖话说半句，恍然明悟道：“…我懂了，驱狼吞虎？”
“然也。”
左重明赞许的点了点头，龙祖也若有所悟。
唯有一脸懵逼的蓝羽，压根不明白到底啥意思：“什么鬼？我咋听不懂呢？”
龙祖看了他一眼，沉声解释：“魔佛如来再度复活，吸收的魔气越多，实力就越加强横。”
“他的强大会无限制的挤压其他人的生存空间，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杀了魔佛，他们必须要对其出手。”
“如此一来，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汲取仙灵之气恢复实力，要么吸收大量魔气增强实力，但依旧需要仙灵之气庇护魂魄。”
“换句话讲，无论他们如何选择，仙灵之气都是他们逃不过的门槛，他们必须要去寻找，去吸收…”
“草？”
蓝羽大惊失色，还他么能这么玩？
没等她回过神，左重明一把揪住它的脖子，纵身朝下方云层掠去。
龙祖见状迅速化为人身，带着天狐老祖跟上。
“嗷…”
伴随彻耳的咆哮，浓密的云层骤然溃散。
遥遥就见一只浑身伤痕，皮毛翻卷流淌脓血，瞎了一只眼的巨猿，朝着上方深处百丈巨爪。
左重明瞳孔缩了缩，瞬间改变方向，堪堪擦着巨猿指间穿过，险之又险的冲了过去。
嗷！！！
巨猿的注意力显然没在他们身上，仅剩的独眼死死的锁定天空，俨然是看向那朵黑莲，眸中恨意与怨毒不加掩饰。
“齐天大圣。”
龙祖的传音随之响起：“你看它头上的金箍痕迹，这家伙绝对就是当初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家伙没死？”
“意料之中。”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左重明面对他的狐疑，随口解释道：“之前，我在方寸山那边，找到过一本残破的古书。”
“当初人族反攻妖庭，并不是热血上涌，一股脑的事儿，而是事先经过了多年的谋划。”
“当时，世间只有六大圣，而所谓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人族实现谋划的一颗棋子…”
“人族算出孙悟空造化不凡，于是佛门某个家伙化名菩提，下凡收它为徒，教他修炼之道。”
“但孙悟空虽然是妖族，学的却是人族修炼之道以及道德礼仪，妖庭跟他压根合不来。”
“孙悟空勃然大怒，遂居于世间自号齐天大圣，意思就是与当时代表天道的妖庭平起平坐。”
“妖庭如日中天，自然不会甘心被打脸，故而派兵围剿，结果其他六大圣站出来撑场子。”
“闹了很久之后，妖庭终于退兵回去，而孙悟空和六大圣不打不相识，最终成为第七大圣。”
“然而好景不长，其他大圣在和孙悟空的交往中，逐渐发现他像人多过于像妖…”
“自然而然的，鹏魔王等大圣便开始排挤他，而孙悟空也有平天大圣做好友，七大圣自此分裂。”
“分裂的七大圣各居一方，这就给了人族机会，人族这才得以逐个击破，占领世间…”
“七大圣被迫撤到妖庭，却因自身实力强横，不服妖庭的管制，导致妖庭产生了混乱。”
“人族便再得到机会，一举攻入妖庭，并将之推翻覆灭，建立了新的秩序，也就是天庭。”
蓝羽忍不住问：“这一切的诱因，都因孙悟空而起？”
“这还没完。”
左重明笑道：“当时的人族一共有两方势力，一为道门，二是佛门，双方既是合作却又暗中竞争…“
“妖庭即将被推翻时，双方都在卯足劲争老大，所以放任孙悟空等几个苟活下来的大圣跑了。”
“后来佛门没斗过道门，不得已屈居于次，然而他们却不甘心，暗中捣鼓三清道统内讧，产生了封神劫。”
“尽管道门及时弄出了封神榜，尽可能的避免了损失，但依旧被佛门坑死，坑走不少人。”
“执掌天庭的道门不甘吃亏，想到了当初逃走的孙悟空等几名妖圣，欲要收服他们…”
“佛门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收服，于是利用教导孙悟空的那段情分，暗中布下了一局。”
“佛门本想让金蝉子下凡极东，利用孙悟空一路西行，沿途收服各路妖魔，包括那些妖圣。”
“结果，佛门却没料到道门是将计就计，暗中挑拨孙悟空和妖族彻底反目，趁机收服了平天大圣等人…”
“尽管最终西行成功，佛门也收服了比如鹏魔王等一些妖魔，但比起道门的收获却亏了太多。”
“从此以后，妖族彻底被人族踩在脚下，佛门永远矮了道门一头，而道门却执掌了天庭。”
蓝羽三人彻底沉默，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
左重明轻咳一声，淡然说道：“所谓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自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
“一开始是人族的棋子，到后来沦为了佛门的棋子，等他到了极乐灵山时，才幡然醒悟。”
“可惜为时已晚，七大圣只剩他孤家寡人，他想发泄愤怒，却被如来轻描淡写的镇压了。”
龙祖皱眉出声：“然后他就被关在了这里？”
左重明耸了耸肩：“差不多就这样。”
蓝羽恍然大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终于理解这只大猴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天狐老祖感叹：“无论换做是谁，当明白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时，都会像他这么做吧？”
龙祖忽然问：“我记得你问过我，佛门和天庭是不是合作关系，当时你不是单纯的提问，而是在反证？”
“没错。”
左重明略微颔首，当时他确实有几分反证的意思，想印证那本书的内容到底有几分真假。
龙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草，你这家伙简直…”
饶是他活了那么多年，可面对左重明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一句话藏着八百个心眼的家伙，依旧有种骂娘的欲望。
真他么的，这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
无时无刻的都在算计，难道不累吗？
坐火车一天，第二天大清早就出门，整整跑了一天，衣服湿透了两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