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这一问,却让我心头狂跳不止。而且就在这一瞬间,除了鬼隐女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向我看过来,显而易见,他们想的都和我一样,都认为教鬼隐女三合五行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可心里却总是希望鬼隐女说出来的那个人,不是我的母亲,毕竟这三合五行虽然针对的是苦海大和尚,可也会把我牵连在其中啊!母亲如果明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还教鬼隐女的话,那说明了母亲目前的处境多为难啊!
我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之间,都希望鬼隐女不要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鬼隐女却忽然之间,面色变的异常难看,一张原本还算俏丽的脸蛋,瞬间变的一片铁青,眉头皱了几下,嘴唇轻微的颤抖了几下,才涩声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不过,那人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我对天枢门主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追随于他,可对那人则是真正的感觉到恐惧,这种恐惧,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时起,就深深的烙进了骨子里,至今无法摆脱。”
“那人看上去是个很和善的女人,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具体年龄我没敢问,有一种异常空灵的美,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话语气也柔柔的,可顾盼之间,却透露着一种天上地下,舍我其谁般的气势,我第一眼看见她,差点就跪了下去。”
“她的目光,就像能看透人的内心,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没有丝毫的隐秘可言,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如坠冰寒地狱一般,永远都爬不上来。”
“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些,我曾亲眼看见她和一具威猛无匹的铜甲尸王说话,那铜甲尸王竟然频频点头,我亲眼看见她呵斥一条硕大无比的青龙,那青龙竟然盘在她的脚下轻轻颤抖着摆动尾巴,那模样,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还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童在她怀里撒娇滚闹,只有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光中才会散发出一种慈母般溺爱的目光,可那男童在一回首看向我时,我却发现那男童随时都有可能将我撕裂成无数片碎片。”
“如果我猜的不错,她能和异世界的生物沟通,并且能命令它们,那种气势,我无论怎么模仿,无法企及其万分之一。”
说到这里,鬼隐女忽然一笑道:“你们一定以为我跟她相处了很久,实际上,我只见过她一次,和她在一起呆了三天,三天内,她教了我三个阵法,一个是三煞绝户,一个是三合五行,还有一个斗转星移,这三个阵法,无一不是奇门阵法中的绝顶精妙之法,可在她说来,却如同儿戏一般轻描淡写。”
“我有时候都怀疑,究竟是天枢门主是真正的控局者,还是她在掌控着全局。”
听到这里,我们已经都明白了,教她阵法的那人,正是我的母亲,三煞绝户三合五行,以及那听都没听过的斗转星移,这些阵法,都是我母亲的拿手绝活。
即将要知道母亲的所在之地,我紧张的全身发抖,心里不停有个声音在呐喊:“母亲,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义父也紧张了起来,须发无风自扬,陡然跨前一步,疾声问道:“她在哪里?”
鬼隐女抬头看了一眼义父,忽然有笑了起来,用一种轻蔑至极的语气说道:“你们也害怕她吗?正常的!谁会这些绝世阵法,都会令人感觉到害怕。”
“可惜,她在教我的时候,都留了一手,所以我布置出来的阵法,应该和她亲自布置的差别很大,我自己也知道她没有教全,三煞绝户的铜甲尸王青龙黑童子,我召唤出来的都不伦不类,我所布置的三合五行,也只是为了吸引苦海老和尚上当而已。”
“可我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毕竟,能摆出这三种阵法来,即使有一点缺陷,也已经是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至于她所在的地方,我却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天枢门主带我去的时候,先是蒙上了我的双眼,坐上车开了两天,下车后,闻到一股水腥味,能听到很大的水浪声,他又领着我坐上了快艇,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下了快艇,又领着我走了好远,起码有十来里路,才将眼罩拿开,我已经在一个宫殿之中了。”
所有人都听的一愣,我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宫殿?”
鬼隐女点头道:“不错,宫殿,一座巨大的宫殿!雕栏画栋,吊角飞檐,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光宫殿走廊中的一十二根大红的朱漆柱子,都足有两人对抱那么粗,凭栏远眺,四处云雾缭绕,就像传说中的天宫一般。”
“宫殿所在之处,四季长春,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无不是珍贵品种,包括假山奇石,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无一处不精妙绝伦到令人拍掌叫绝的地步。”
“她就生活在那宫殿之中,宫殿中还有一些奇怪的人,可都不和她说话,只是在背后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
“我和她相处的三天里,她除了教我三种奇门阵法之外,和我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十句,一直到了我临走的时候,她才看了看我,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莫名其妙的话。”
义父浑身一震,急忙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鬼隐女的脸上显现出一片迷茫来,说道:“她说的是,母亲只能做到这样了,孩子,接下来,全看你的了。”
“她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对着我说的,可我却感觉她就像在对另一个人说的,而且我和她仅仅相处了三天,她却自称母亲,让我很是困惑。”
我却听的脑海中“轰”的一炸,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是母亲对我说的话,借鬼隐女的口传达而已,母亲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早就知道鬼隐女会和我碰面,早就知道鬼隐女被利用完之后就会被抛弃,所以,她借鬼隐女的口,传达给了我一句话。
“母亲只能做到这样了,孩子,接下来,全看你的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也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苦楚。
一个母亲,却不得不教别人极其厉害的阵法去对付自己的孩子,心里该有多么的不甘?一个母亲,却只能将满腔的母爱倾注与一个自己召唤出来的鬼童身上,心里要堆积出多浓的思念?一个母亲,心思全系在孩子身上,却不得不一个人生活在一座所有人对她都不友善的宫殿之中,一心期盼着自己的孩子有一天能救出自己,心里得承受多大的煎熬?
我能听出来,我也能明白,我一定会做到更好,更强大!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能去将母亲救出来。
我一定要将母亲救出来!
鬼隐女却不明白,看着我们一个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由的奇道:“怎么?你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义父点了点头,随手一指我道:“她这句话,并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她的儿子说的,你只知道小华是王越山的儿子,却不知道教你三种阵法的女子,正是小华的母亲吧?”
鬼隐女陡然愣住了,一双眼一下子睁的滚圆,像看怪兽一样的看着我,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每教我一样阵法都留了一手,怪不得她会莫名其妙的对我说这样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说着话,缓缓抬头向天,双目之中慢慢溢出泪光来,脸上逐渐透露出一种绝望来,含泪苦笑道:“王越山啊王越山,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去抢青龙之丹了,我终于明白了你情愿杀我一次也不屑与我的纠缠了,有那样的妻子,你又怎么能看得上世间的庸俗女子!有那样的妻子,你又怎么能不去抢青龙之丹!”
我听的一愣,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敢情这鬼隐女当年对父亲也有点意思?
义父却摇了摇头道:“你又错了,就算没有小华母亲的存在,越山也不会看上你,我和越山情同兄弟,对他最是了解,越山一向眼高过顶,像你和花百仙之流,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越山去抢青龙之丹,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儿子,越山的雄才大略,岂是你能懂的!如果说这个世间还有一个女人能配得上越山,一定是小华的母亲,如果说这个世间还有谁能配上小华的母亲,那也一定是王越山。”
说到这里,义父叹息一声道:“我大老巫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有王越山这样一个兄弟!而你最不幸的,却是痴心妄想的看上了王越山这样一个不世英雄。”
鬼隐女的眼泪终于慢慢流了下来,脸色却逐渐归于平静,喃喃说道:“我错了吗?我错了吗?爱上一个人,也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