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棠看出来他俩有点想法,对两人嘱咐道:“下去走访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少说话多向李哥学着点儿。”
秦晓勇和柳俊梅嘴里答应着,心里面不太当回事儿,李跃华乐呵呵的说:“唐队,可不能这么说,小秦和小柳都是喝了一肚子墨水的大学生,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能教给他俩的,尽量配合着把任务完成就挺好了。”
唐晓棠把车钥匙交给柳俊梅,对她说:“今天你开车啊,把技术好好练练。”
回头告诉秦晓勇:“你今天不许开车,你俩不会一直一块儿出任务吧?我队里的人要是连个汽车都开不好,趁早回政治部找主任去,不开车的地方有的是,让给你调一个。”
说完唐晓棠扭头回了屋里,李跃华招呼秦晓勇和柳俊梅:“走吧,这都下午两点多了,再耽搁一会儿连一家也访不完。”
柳俊梅即委屈又有些气恼的快步走向停车场,找到队里的吉普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插进钥匙打着火,使劲儿轰了几下油门。
秦晓勇紧跑了几步追过去,正要上副驾驶,反应过来不对,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对不紧不慢过来的李跃华说:“李哥,你上副驾驶吧。”
说完,他自己拉开后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李跃华上了车说道:“走吧,先去一趟国营棉花社。”
话音一落,柳俊梅一脚油门踏下,吉普车“呼”的一下窜了出去,但是她没有换挡,车子干给油不往前走。
秦晓勇有点着急,对她说道:“你换挡呀,别光给油。”
柳俊梅反应过来,连忙挂挡,吉普车仿佛是不太高兴,哼哼着扭着身子上了马路。
李跃华看了看前面,这会儿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路上的行人车辆不多,他问柳俊梅:“小柳,去国营棉花社的路知道吧?”
柳俊梅的注意力全在观察路面情况上,迟疑了一下赶紧说:“我认得地方李哥。”
李跃华笑着说道:“咱们不急啊,慢工出细活。”
柳俊梅点点头说道:“李哥,你安心坐着,我在警院是第一批拿到驾照的,就是开车的机会少。晓勇是老司机了,他老抢着开,不给我机会。”
秦晓勇的黑了,心说柳俊梅呀,你要面子就把我扔出去了,真有一套,我是为了谁呀。
李跃华很理解的说道:“男孩子嘛,照顾照顾你们女孩子是应该的,不要得了便宜还不领情哦。”
柳俊梅吐了吐舌头一缩脖儿,笑了笑没说话。
秦晓勇往直坐了坐,看着李跃华宽阔的后背,觉得李哥这人真不赖。
李跃华没有回头,随意的问秦晓勇:“小秦,这次去西安接碎尸,回来的时候路上走了多长时间?”
秦晓勇回想一下说道:“不算加油吃饭的时间,走了十七个小时。”
李跃华惊讶的说道:“好家伙,这么长时间啊,你开了多长时间?”
秦晓勇说道:“也没开多长时间,人家西安派的车和司机,我也就替他们开了七八个小时。”
李跃华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那他们回去的时候就没人给顶了吧?”
秦晓勇附和道:“是呀,回去这一路可够他们受的。”
李跃华笑呵呵的说道:“你看咱们,还有小柳这个司机呢,多好啊。”
秦晓勇有点没明白过来,可是觉得李跃华的话里有点什么意思。
李跃华又问柳俊梅:“小柳,能跑长途吗?”
柳俊梅摇摇头说:“长途不行李哥,车太多速度又快,我不敢开。”
李跃华哈哈笑着说:“没事儿,不是有小秦嘛,是吧小秦?”
柳俊梅没说话,秦晓勇反应过来了,也不好意思说话了。
柳俊梅开着车到了国营棉花社门口停下车,三个人下了车往里面走。
快到门口时,李跃华一摸兜,有些张皇的说道:“哎吆,出来的急把烟啦桌上,你俩先去找他们领导,我买盒烟就来,”说着往边上的烟酒店走去。
秦晓勇本来要等着李跃华,柳俊梅对他说:“咱俩先去联系好了,等李哥回来抓紧时间开始工作。”
秦晓勇一想也对,就和柳俊梅相跟着进了国营棉花社的院子。
刚一进院儿,传达室里出来个四十多岁的男值班员,扯着嗓子喊道:“哎,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秦晓勇和柳俊梅都穿着便装,听见他的喊声一愣站住了,秦晓勇回身严肃的对他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们领导有事。”
值班员狐疑的端详了一下他俩,开口说道:“公安局的?你俩有证件吗?请出示一下,我们这儿可是重点防火单位。”
秦晓勇掏出工作证递给他,有点不高兴的说道:“这是我的证件,你看一下。”
值班员接过来看了看把工作证还给秦晓勇,又问柳俊梅:“你也是公安局的?”
柳俊梅连忙也掏出工作证给他看,说道:“我俩是一起的。”
值班员看看柳俊梅的工作证,还给她之后问道:“你们找主任还是书记啊?”
这话把秦晓勇和柳俊梅问的一愣,他俩还真没想这个,该找谁呢?
秦晓勇、柳俊梅被门口的值班员问住了,他俩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值班员心里暗笑,正想再逗弄一下这两个新警察,就听有人喊他:“周师傅,有日子不见了啊。”
他回头一看,见是李跃华笑呵呵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师傅心里有些慌张,连忙迎了过去和他打招呼:“是华子呀,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李跃华说:“没什么要紧事儿,带他俩过来看看,顺便打听点事。”
周师傅一听,打起了哈哈:“哎吆,你们仨是一起的呀,你看看我这……”
李跃华说道:“哦,我有事耽搁了一下,你的腿怎么样了,这几天又有寒流过来,当心着点啊。”
周师傅笑着对李跃华说:“挺好挺好,门房里生着炉子暖和着呢,你们先进来坐坐,我去给叫主任去。”
李跃华对周师傅说:“不用了,你就是老师傅,先帮我们看看吧,在车上放着,有个小案子上留下了点东西。”
他让秦晓勇从车上把带来的部分棉套和棉花的样品取下来,拿进了门房里面放到桌子上,给周师傅点了根烟,请他帮着看看。
周师傅是棉花社的老职工,经验相当丰富,只不过由于早些年落下的关节炎不能长时间站立,领导照顾他,安排他到后勤负责门卫值班工作。
他这个人技术好,在车间很受尊重,养成脾气大、爱挑毛病的习惯。
刚才秦晓勇和柳俊梅进来的时候,既没有打招呼又对待他态度不太客气,周师傅是有意为难了一下他俩。
对待李跃华就不一样了,李跃华没来刑警支队前,在市局特行科,管的就是餐饮、制造、轻纺工厂这一块儿,周师傅可不敢怠慢他,弄不好找你个安全隐患之类的毛病,那会很麻烦的。
而且李跃华这个人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要是发现你厂子里有什么问题,那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知道了他的来意,周师傅把老花镜戴上,拿起棉套仔细看了看,扯了扯上面的网线,把棉套在手里翻来覆去揉捏了几下,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放在了桌子上。
他又把李跃华他们带来的棉花拿起来看了看,摘下了老花镜。
从烟灰缸里拾起刚才放下半截香烟要抽,烟已经灭了。
李跃华顺手又递了一支过去,把火给周师傅点上。
周师傅吐出一口烟雾,颇有深意的看看李跃华:“华子,你们查的不是个小案子吧,这棉套和棉花上带着血腥气。”
李跃华点点头说:“关于案子方面的事我不能说太多,您就给看看这东西是哪儿给做的吧。”
周师傅很肯定的说道:“这个棉套就是我们棉花社给做的,它的松紧程度、使用的网线种类、制作手法,其他的小作坊都达不到这个质量。”
“但是它使用的棉花不是我们的,是自带材料委托加工的。”
李跃华连忙问:“这有什么讲究吗?”
周师傅说道:“制作棉套的棉花和你们拿来的棉花是一个种类,这种棉花是湖北产的,等级在一级到二级左右,属于上等的好棉花,不敞开供应,只供部队或是有特殊要求的单位使用。”
“所以这个棉套肯定是顾客自己拿来的,我们给加工成棉套。能有这种棉花的人,不是在湖北有亲戚就是有特殊的渠道,才能搞到这种棉花。”
“从棉套的网线脱损、新旧程度来看,这个棉套是在两三年前制作的。你们拿来的棉花是新棉花,和制作棉套的棉花是一个种类,但不是一批。”
李跃华问道:“您看能从棉套上查出是给谁做的吗?”
周师傅问:“这个棉套的规格是多少?”
柳俊梅对周师傅说:“是6×4尺,和棉套一块儿还有个蓝色缎子被面,也是6×4尺的。”
周师傅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对李跃华说:“这就麻烦了,这种规格的棉套是最普遍的,每年我们加工出来的不下两三万套,不好查啊。”
秦晓勇问道:“周师傅,外加工的咱们有记载吗?”
周师傅说:“有是有,可是不登记棉花的种类呀。”
李跃华站起来对周师傅说:“谢谢您啊,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没准儿过几天还得来麻烦您。”
周师傅客气地把他们三个人送到门口,临分手的时候,秦晓勇对周师傅说:“周师傅,我爸泡的药酒也许对您这个关节炎有效,这两天我抽空给您送过来点,您喝着试试。”
李跃华看了一眼秦晓勇,露出赞许的神色,暗道这小子学的还挺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