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夜未归,潘学众也一夜没有休息好,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满脑子里想的都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觉得突然会有人闯进这里来,把自己给带走。
还好,漫漫的长夜总算平安熬了过去,潘学众微微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刚要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到了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便听有人轻声道:“老爷,管家回来了。”
“你说什么?”潘学众顿时一喜,脚步也仿佛变得轻快许多,连忙把门拉开,接着问道:“他是几个人回来的?”
“回老爷,就管家自己一人。”
怎么就他自己?元大头又去了哪里?
潘学众心里微微愣了一下,不过这种疑惑很快便被心里的兴奋所掩盖过去,连忙催促道:“快把管家带到这里来,快去呀。”
“是老爷。”门子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走掉了。
兴奋的后果却是将一宿未眠带来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就在等待管家到来的这短暂功夫,潘学众在书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何家安的死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其实自己也根本不会编什么假话,完全可以实话实说,自己好心把官驿提供给他住宿,可是他偏偏住到城外的破庙中,这下好了,遇到强人抢劫,平白丢了性命。
不大一会,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到了书房门前后,只听管家微微低沉的声音响起:“老爷,我回来了。”
“是管家吧,快点进来吧。”潘学众催促道。
等到门开之后,进来的果然就是管家,因为处在兴奋之中,潘学众并没有注意到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何异样,直接问道:“昨夜可曾将那何家安杀死?”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潘学众的话,而是一伸手,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往潘学众面前一递,颇有些尴尬地说道:“老爷,你先看完这封信就知道了。”
信?
潘学众顿时一愣,刚刚的兴奋顿时弱下去了三分,自己这才注意到管家脸上的表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的开心,自己接过信封,上面并没有写字,等到自己把里面的信掏出来,打开这么一看,自己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就凝固住了。
信,是那何家安写的。
只是看到信纸上面的开头,潘学众的手就忍不住抖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把这封信从头看到尾,看完何家安的落款之后,自己身体顿时一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一脸不忍的管家,半晌苦笑道:“看来你早就已经归顺了那何家安了吧?”
自己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了,彼此间要说没有情谊那肯定是骗人的,管家也不想看到潘学众如此凄凉的模样,这次回来也是他主动跟何家安申请的,目的就是想给潘学众留一点面子,若是被人大张其鼓地给抓走,这潘家的脸面可真的丢光了。
看着潘学众只是瞬间的功夫便老了许多,管家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忍,轻声劝道:“老爷,我跟何大人已经说好了,只要你把这些年拿的银子还有那程万钧的证据交出去的话,何大人说一定会留你一命的。”
“留我一命?”坐在地上的潘学众苦笑地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道:“银子、前途都没了,就算留我一条命又能怎么样?你回去告诉那何家安,证据我可以给他,不过能不能看在老夫为蓬莱的百姓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允许老夫告老还乡?”
“这……”管家有些为难的一愣,想了想说道:“那老爷稍候,我这就跟何大人说一声。”
管家很快就出了书房,把潘学众的话说给何家安听时,何家安顿时愣了一下,按理说这潘学众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犯的可不是小错,勾结海盗、贪赃枉法这哪一条可都是死罪,他身为县令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罪果有多大,可是他偏偏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
何家安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惊,失声道:“不好。”接着便匆匆进到了县衙里面,直奔潘学众书房的方向。
众人在后面齐齐一愣,也不知道何家安为何会如此惊慌失措,连忙也跟了上去,跑了大半个县衙之后,何家安终于到了潘学众的书房前,自己也懒得打什么招呼,上前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踹开之后,何家安的身体顿时停在了房门前。
后赶来的苏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他站到何家安的身边往书房里面看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愣,只见那潘学众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早已经蔓延过了他的尸身,向墙角流了去。
他居然自杀了?
潘学众如此的刚烈倒也出乎苏灿的意料,抄家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可是还真的很少见到直接抹脖子上吊的官员,一般都是哭着喊着要见皇上说自己没罪的,可你也不想想,这命令就是皇上下的,他还能收回去打自己的脸不成?
倒是像潘学众这样还让苏灿有些敬佩,轻轻拍了拍何家安的肩膀,转身吩咐人去找口棺材来,先把潘学众的尸身收敛起来。
何家安并没有想到潘学众居然会如此刚烈,自己明明都给了他一条活路了,也不知道他倒底是想什么,居然直接选择了自杀,往外走了几步之后,何家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问那管家道:“你们家少爷呢?”
“少爷?”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是老爷把少爷赶出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赶出府去?
何家安仔细一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个老匹夫,哪里是自己想的那样刚烈,分明就是把活的希望留给了他的儿子,他早就已经查觉出情况不对,借着这个机会把潘阳给送走,也算是留了他一条性命。
“老匹夫,居然如此奸诈。”何家安忍不住骂了一句,斩草不除根的后果谁都能知道,自己可不想留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后惦记着自己,就在何家安准备下令捉拿潘阳归案的时候,院外面却突然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好像也没注意到院子里面有这些人,到了门口就扑通跪了下来,大声地哭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何家安定睛看去,跪在地上的那个人不是潘阳又是谁,自己这回可真的是傻眼了,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