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修缮的赵家宗祠,,已是颇为华丽壮观。
这里是赵氏家族重地,等闲时节,连门都不会开上一下,也就是逢有族中喜事,还有年节之时,才会由族老带领族人来这里祭祀。
十几年前,赵石回乡之际,开始扩建宗祠,之后又立下宗学,巩义赵氏这才算是有了一番气象。
之后赵石权势日显,族中宗祠又经过几次修缮扩建,其实每一次,都选在赵石加官进爵之后,到了现在,赵石晋封兴国公,赵家这里又打算在年后选个吉日动土,扩建一番了。
实际上,此时赵家的宗祠所在,已经颇为不小,加上巩义赵氏显名于世时间也并不长久,宗祠中拜访的祖宗牌位都没几个,实是用不了那许多地方。
不过别看赵氏一族还透着几分乡土气息,但到底因为赵石的缘故,族人已经有着自觉,赵氏一族,本就应是巩义地界的第一豪族才对,宗祠若不能将其他人家比下去,还谈什么第一不第一的。
那是巩义赵氏的脸面,也是兴国公的脸面,修的越是气派,才越能彰显家族之兴旺和尊贵。
宗祠是越发的气派了,不过如今普通的族人想要来宗祠祭奠祖宗,却也不如当年轻易了,多数时候,却只能到山间祖坟上,烧些纸钱而已,想要告祭祖宗,非是影响甚大的族中大喜之事,连祠堂的门你都进不了。
而正月里的这一天,赵家庄中赵氏族人拖儿带女,纷纷走出家门,往宗祠方向而来,女人们驻足在宗祠之外,男人们不论老幼,脸上都带着喜气儿,蜂拥涌进了宗祠之内。
大将军回乡了,从山清水秀的牛头山下,走出去的大将军,是整个赵氏一族当仁不让的主心骨儿,虽然多年未曾回乡,但在京师长安,却是做了老大的官儿,如今已经成了国公爷,神仙转世投到了赵家,才让赵家能如此风光。
一些当年于赵家村聚居的老人儿,青壮汉子,满脸放光的向族里的年轻后生们讲述着当年故事,其实,平日里都是讲烂了的,但年轻人和孩子,还是听的津津有味,想象着将要出现在面前的大将军,国公爷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神人。
随着人越聚越多,宗祠里渐渐喧嚣了起来,若是平日,定遭长辈呵斥,如今却没人来管…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喊叫声,宗祠中的族人又都涌了出来,隔着老远,呼啦啦就跪倒了一地。
赵石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来到近前,看了看一地黑压压的人头,心想,比起当年来,这里到真可谓是人丁兴旺,这才多少年过去,就有了这些丁口…
陪在他身边的族老,小心翼翼的道:“国公,这就进去?也不知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荣归乡里,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色,弄的这些族老们都是心里惴惴,路上逮住赵小虎等人问了问。
这几位心里凉飕飕的,哪里会说什么实话,支支吾吾的,让族老们也没个区处,只能不断陪着小心,有的则心想,当年国公回乡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副样子啊,难道做的官大了的人,都是如此这般不成?
不过说起来,所有族中老人都能感觉的到,国公身上的威严可是要比记忆中重的多了,而且那身板,好像比当初还要强壮厚实,让所有人见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好一条大汉,加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根本不容人轻辱的威严气息,真真是让人又敬又畏,连多笑上一笑都不太敢。
“走吧,都进去说话。”
赵石笑了笑,雪白的牙齿露出来,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寒意在里面。
翻身下马,在人群中旁若无人的来到宗祠门口,抬头瞧了瞧,迈步便进了宗祠。
他身后的程书奇犹豫了一下,按理,这里是赵氏一族祭祀祖先的所在,外姓之人不应踏足于内,但大帅不发话,他也不会太过顾忌这些,和胡烈两个对视了一眼,跟在赵石身后便也进去了。
有那么两个族老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国公回到乡里,再没有旁人说话的余地,因为赵家一切的荣光,都在国公身上。
随即,族人们也在兴奋的窃窃私语当中,陆续进到宗祠之内。
这个时候,宗祠祭祀祖宗的牲礼,点心,燃香都已备好。
和当年祭奠祖宗不一样的是,再没有谁敢和国公爷并列,别说是站在他前面了。
赵石四下打量了一番,便举步上前,来到宗祠正屋门前,拿起贡品桌上的燃香,点着了,拜了拜,便插入香炉之中。
简单而又干脆,但他身后的族人们面面相觑,连准备好了照规矩喊上两嗓子的族人,也都愣在了那里。
宗祠之前,祭祀祖宗,也是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的,像这样如同游玩寺庙,趁机上一炷香般的事情,在宗祠之地,实属大不敬…
不过,有人立即喊了一声,“还不跪拜祖宗。”
一声下来,赵石身后又跪倒了一地,场面有些滑稽,像是在跪拜赵石一般。
赵石嘴角微翘,负手转身,浑厚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今日祭奠祖宗,不可没有祭礼…”
族人陆续起身,却都茫然四顾,祭礼不都摆在了供桌上了吗,怎么还要祭礼?
“赵小虎。”
声音不大,听在有些人耳朵里却好像炸雷一般,本来已经躲到了人群中的赵小虎一个激灵,脸色一下就苍白了下来,站在他前面的父亲却是一脸的惊喜,回身拉了他一下,看到他的模样,还以为是欢喜的,心里还在想,这孩子福分不小,跟着国公回来,定是让国公觉着不错,要在祖宗面前拉扯一把。
直到被父亲拉着,来到人群之前,这孩子双腿一软,当即就跪倒在了地上。
赵石斜了一眼,“听说这孩子教养的不错,父祖也过来让我见一见吧。”
那爷俩个真是不知道前因后果,满脸带笑的就凑了过来,作为赵家这边跟赵石一支血缘最近的人,这一家确实在如今的族中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
一个位在族老,可以商量族中大事,一个管着族中大片公产,可以说,这一家在族中很有些威望和权力,哪里会想到突然之间祸事临头?
“小虎能得国公青眼,实在是他前生修来的福分…”
赵石脸上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这孩子你们教养的好,而且身边的随从也机灵,都叫进来让我看看。”
爷俩更是大喜,赵小虎的那些随从,有几个本就是赵家子弟,有几个则是外姓之人,又是一番折腾,才将人都聚齐了。
这个时候,有那机灵的族人已经觉着不对,不过多数还都羡慕非常,觉着这一家的运气到了。
等人都齐了,赵石才从腰间摘下佩刀,“孩子既然不错,又叫小虎,据传还要继承于我,这把刀就给你用了。”
这个时候,心里拔凉的赵小虎都有些惊疑不定了,一个娇宠惯了的少年人,实在没法想那么多。
父祖两人已经高兴的什么似的,也不管是在宗祠之中,这样的事情有多诡异,拉着赵小虎就给赵石行礼,让他接过了赵石的佩刀。
不过之后的事情,却足以让这里所有赵氏族人铭记终生了。
赵石接着便问了一句,“这孩子也不大,应不到好女色的年纪,说说吧,你这些随从都在,是谁挑唆了你,去调戏人家女儿?指出来给大家瞧瞧,若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也好办的很,我这把刀锋利的很,自己抹了脖子便是。”
短短一句话,就像寒风吹过所有人的心头,一下就让笑容在人们脸上消失,让也那父祖两个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了那里。
赵小虎一个激灵,脸色顿时煞白,不由自主的手一松,刚到手的礼物就掉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大响。
他那些随从也都吓的面无人色,十几个人,腿一软就跪倒了七八个,剩下的还有些茫然,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望了一下,接着便随之跪了下去。
要说,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已是有失赵石身份,但今日周围尽都是赵氏族人,他也不能假手于人。
若是按照当年的性子,拔刀便将人宰了了事,不过到得如今,他的计较自然不同,处置事情自己虽然也觉着啰嗦一些,但震慑人心的效果应该更佳才对。
一脚将佩刀重又踢到赵小虎面前,声音中的寒意再也不加掩饰,“怎么,真个是你自己的主意不成?”
“国公啊…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这孩子向来老实…您…您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赵石冷笑一声,如同刀子般的目光扫过院内族人,“今天第一件祭祖之礼,当由此子奉上,若有人愿意代之,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