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春光明媚之际,一家人看上去其乐融融,欢笑之声不绝,但实际上,妻妾们却也都担着心事。
头一次随丈夫一起出城郊游,过上几日,也就到了清明,也就是常说的踏青节,除了祭扫先人坟墓之外,最重要的节目就是踏青游玩了。
她们本应该欢欣鼓舞,但在这样一个时节,谁又能真个没心没肺的谈笑言欢?
也就是那位新自入府的吐蕃女儿,还能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露出纯净而又无忧无虑的笑容,好奇的这瞅瞅,那望望,时不时的还骑着马,在队伍的前后左右溜上一圈,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除了这位人如其名的吐蕃女子之外,其他人都算是强颜欢笑,连琴其海和达达儿真这样的草原女子也不例外。
因为她们在汉地呆的已经够久,虽然还对汉家那复杂,而又庞大的行政机构不很熟悉,但也足够她们明白,汉人高官显贵之间的你争我夺,不比草原部族间的仇杀更平和半分。
而在汉家朝堂上纷争日起的时刻,丈夫却带着家人出城郊游,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清楚的很了。
连草原女子都明白的道理,就更别说李金花,种七娘这样出身官宦世家的女儿了,她们只会理解的更加深刻。。。。。。
而作为主妇的范柔儿,此时身怀六甲,章是小心再小心的时候,若非赵石说了两句,她这会儿只会陪在老太太身边。安心养胎。
所以这位主妇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腹中的孩儿身上。其他的却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这一众人等,多数担着心事,只是长安府之事,闹的丈夫雷霆大作,之后几日,脸色也阴沉的厉害,所以没人敢轻易动问,怕触了丈夫的霉头。若是丈夫斥责两句,在其他妻妾面前,这个脸可就丢的大发了。
其实,晋国公府的女主人们中间,能就国事与赵石说上一些的,也就李金花和种七娘两个罢了。
她们只要不说话,其他人也就更没有开口的余地了。
而这两位,又数种七娘性子要急躁一些,此时开口探问的,自然也就非她莫属了。
实际上。都是她们自己吓唬自己而已,其实她们心里也都清楚。自家夫君权势越来越是显贵,但自从她们入了赵家的门儿,无论大事小情,丈夫就算着恼起来,也从不曾跟她们发过一次火儿。
在这一点上,平日里晋国公府的女主人们都自豪着呢。。。。。。。
见种七娘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扫见一句话间,李金花和靖佳公主也都不自觉的凑了过来,赵石脸上不由露出些笑意。
“也不过是出个城,又不是去了千里之外。。。。。。自家人散散心而已,管旁人什么事了?”
这样的回答,自然无法让人满意,种七娘习惯性的如同少女时一般,鼓起了嘴巴,“夫君这个时候出城,就是不一样嘛。”
此时凑过来的靖佳公主也开始帮腔,她这也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和情郎光明正大的行在一处,又能谈天说地,所以这心里除了忧虑之外,还颇有些温馨雀跃的情绪在里面。
“嗯,国公此时出城游玩,确实有些不妥。。。。。。。莫要寒了人心才好。”
种七娘却不怎么领情,看了旁边假模假式,还拿着公主架子的大长公主殿下,不由撇了撇嘴,心想,你们那点事儿谁又不晓得了,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的,也不知是给谁瞧呢?
赵石笑了笑,却没急着回答女人们的追问,招手叫过胡离,命他带人去弄午餐。
于是,片刻之后,就在田垄之上,搭起了架子,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牛羊野味一样不缺,很快就都架在了篝火之上。
从府中带出来的厨子成了最忙碌的几个人,吆五喝六的招呼着以往连正眼儿也不敢瞧的家将大爷们,很是威风了一次。
而主人家这里,也分作了两处,一处就是妇人们聚拢了孩儿,在一处平坦些的地方铺上棉布,以做歇脚之处。
另外一边,几个心思灵巧,城府不让男儿的女人,伴着晋国公在周遭绕起了圈子。
此时,赵石望着欢笑之声不绝的人群,才终于开了口。
“这一次。。。。。。中书的那些老大人们做的有些过了,我能安心出城,带你们来这里散心,可没有半点避祸退让的意思,有些人怕是要白高兴一场了。。。。。。。”
“夫君是说。。。。。心中已有成算?”
这次说话的换成了李金花,李金花如今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在赵石妻妾当中年纪最大,不过练武之人,筋骨强健,这些年养尊处优之下,看上去也不过三十许人罢了。
只是眼角眉梢,已经带了些纹路,脸上的那道箭疤也越发的深刻了起来,不过这是她与赵石同生共死的证据,旁人都比不得。
而点点滴滴的事情让赵石的妻妾们也都明白,李金花永远是晋国公府中最特殊的那一位,也只有她,敢在赵石暴怒的时候,安抚上一句两句。
其实不独在晋国公府中如此,如今,李金花重任羽林中郎将,掌管着羽林左右卫,手握京军兵权十数载,是大秦当今唯一一位女性高级将领,地位极其独特。
若非嫁了晋国公,封侯也只是早晚间事罢了,而且,羽林中郎将这样的职位,虽然差不多已经等同于虚衔,但却是正经的国朝大将军的位份,地位上,虽不及当年香侯陆闻香般显赫,但也差不太多。
当然,没有大将军赵石站在身后,李金花也不可能走到今日地步,其实,作为一个女人,能够有今日这般成就,还要强求些什么呢?
李金花一开口,赵石的脸色立马又温和了许多,让旁边正在察言观色的种七娘和靖佳公主顿时心里泛酸的不行,女人的嫉妒心,无时无刻不在左右着她们。
赵石回答的很快,“成算不成算的谈不上。。。。。。不过李承乾枢密使之位一天不失,这些争斗也就无谓的紧了。”
听了这话,靖佳公主蹙了蹙眉头,立即便道:“如此力保李大人,争斗岂非要愈演愈烈?”
赵石摇头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旁的也就罢了,一些读书人在整军之事上指手画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到不如在兵部弄些由头,把成峦拉下来看上去还容易的多。”
三个女人一下都笑了,靖佳公主翻了个白眼儿,妩媚之色一览无余,种七娘悄悄拉住赵石的手,腻声道:“妾身就喜夫君这等英雄气概。”
说实话,三个女人中李金花反应最慢,不过笑过之后,看了看其他两位,却是偏过脸,将脸上那道箭疤露了出来。
这一招其他两位想学都学不来,效果也是大佳,腰身一紧,已经被夫君强壮的手臂搂住,略微挣扎了一下,在其他两女不满的哼哼声中,顺势靠在了赵石身边,还微微仰起头,好像在显示着她李金花勾人的手段并不比其他人差了。
赵石眯着眼睛,很是享受这等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不过他这心里,其实一直在琢磨着长安府之事的前因后果。
那位逞了一时之快的提刑官,已经下了牢狱,去的地方自然是大理寺,因为晋国公府这边一直紧追不放,很长一段时间内,长安府是不用消停了。
不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赵石是不会答应的,阴谋陷害官员眷属,虽说名声极不好听,但判下来,也不会太重,当然,那位提刑官不在此列,他那是徇私枉法,与贪贿等同。
官是不用做了,又实实在在的得罪了晋国公府,家破人亡已成定局。
在涉及到家人的事情上,赵石从来眼中不留沙子,即便此人削官罢职,判个流放什么的,事情也不算完。
他麾下的旧部遍布四方,一纸书信,就能定下此人的生死,这才是晋国公府的手段,其他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
至于幕后之人,周枋也在他这里有许诺,只要查出来,定要先告知晋国公府一声,换来的,就是长安府的清净安宁,以及雄武军整编为长安府衙役之事的顺遂进行。
看上去晋国公府有些吃亏,但周枋的示好之意,已经一览无余,赵石没理由不答应下来。。。。。。。
至于朝堂上的争斗,便如他方才所言,前因后果看个通透之后,赵石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文臣们选择在整军之事上发难,无论是枢密院还是兵部,都有着太多的手段应对,之前的那些僵持,让赵石敏感的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和幕僚们商议多时,赵石已经感觉到,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进展,再联想一下,向来有着诸般主意的皇帝陛下如今还是默不作声。
赵石再要不管不顾,撸胳膊挽袖子的跟文臣们斗个你死我活,也就就太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