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望着这位得意洋洋的老丈人很是无语,这些人在他面前一向乖驯如猫,以致他忽略了这些天生地长般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是如何的不服教化,根本就是一群山中野猴啊!
看来要想让他们顺利融入山外世界,不仅仅是要让他们站住脚、获得山外人的认可、掌握生存的技能,还要逐步改变他们为人处事方面的习惯,而这取决于他们的眼光和见识。
想到这里,叶小天忽然心头一动,他开办的大型蒙学和武会,本就是免费教育,何不必从部落中挑选一些机灵的孩子去入学呢,他们接受新东西快,通过他们,就能影响整个部落…
叶小天一味思索要如何引导这些人祛除野性,却全然忘了在官僚们眼中,他同样是个异类,是只无法无天、喜欢招惹是非的猴子。上次他悍然砍了五家权贵子弟的脑袋,已经让他的驴推官之名响彻铜仁府,连带着他在葫县任上以疯典史形象干下的一桩桩威风往事业已广为人知了。
叶小天斟酌半晌,道:“引勾长佬一心维护蛊神的虔诚,格哚佬一心维护引勾长老的忠诚,都是值得赞扬的。不过,你们是整个部落的领头人,一举一动都是考虑周详才是。
我让你们出山,不是为了找人打架来的,常言道:千个朋友嫌少,一个敌人嫌多,我们要在山外立足,还是要多交朋友才行。当然,如果有人欺上门来,咱们也不能示弱,一定要狠狠地打,打疼了他们,他们才不会再来欺负咱们。”
格哚佬和众头领对叶小天的这番话深以为然,叶小天说的太委婉,他们根本没有听出叶小天这番话实际上是对他们进攻提溪司。把人家的头头脑脑全给捉上山来的行为进行的批评。
于是乎,一群头领连连点头,纷纷无视了叶小天这一大段苦口婆心的规劝,只对最后一句大声表态:“尊者说的对!谁也别想欺负咱们!谁要是敢污辱伟大的蛊神,谁要是敢找咱们的碴儿,就狠狠地打!”
叶小天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些被抓上山来的提溪司权贵,可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你们不曾凌辱他们吧?”
格哚佬摇头道:“当然没有!我们不会虐待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他们只是被关了起来,并未受到欺凌。”
叶小天心中略安。道:“如此就好!我的身份不可以让外人知道,明白吗?对此要严格守秘。好啦,先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我要在山上待几天。我休息片刻,一会儿引勾佬和格哚佬过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如何解决眼下这桩麻烦。”
众头领轰然称喏,格哚佬给叶小天安排了住处,又叫人给他打来山泉水净面。叶小天正洗着脸。李秋池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道:“东翁竟是山中蛊教的教主?这些生苗部落俱都听从东翁差遣?”
叶小天洗着脸道:“应该是吧,也许会有一些部落不愿意接受蛊教的管束,不过大部分部落都听命于蛊教,还有谁敢不从呢。谁若不从,自己的部落就难以生存,所以不管他们情愿还是不情愿,我想至少没有谁是有胆子反抗我的命令的。”
李秋池更加兴奋。脸庞上涌起了两抹潮红:“那么蛊教则完全听命于东翁?”
叶小天从他手中接过毛巾,一边擦着脸,一边乜着他道:“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李秋池兴奋地道:“东翁。你掌握着这么庞大的力量,却在官府中为了一个掌管刑名的推官苦苦挣扎?这是杀鸡用牛刀啊。”
叶小天不动声色地道:“哦?那依先生之见呢?”
李秋池道:“做土司!本朝土司,都要得到朝廷敕书确认,才能成为土司。但是没有哪个土司是因为朝廷封他为土司,这才拥有土司的实力!而是因为居其地、治其民、掌其兵,控其赋,事实上已经成为一方霸主,朝廷这才追敕确认。东翁完全具备这个条件啊!”
李秋池激动的唾沫横飞:“东翁应该向朝廷请旨敕封为土司,从此后世袭罔替,岂不好过做一任推官?不要说是区区一个推官,就算是一省布政,咱也不换呐!”
叶小天忍不住笑起来,道:“还好还好,先生没有劝我造反当皇帝,我很欣慰。”
李秋池老脸一红,讪讪地道:“野心呢,人人都有。不过,造反…只怕实力不济。再者说,做皇帝未必就有一方土司逍遥得意。咳!我是说,我等都是大明子民,自当效忠朝廷,岂能有非份之想!”
叶小天不想再逗他,便道:“先生方才也说,朝廷肯不肯封我为土司,最重要的是看咱们有没有地盘,有没有子民,有没有实力,而这些,不可能靠朝廷的施舍,要靠咱们自己去争取。
从哪儿争取呢?子民,咱们现在就有,可地盘都是别人的,深山老林里边,那算不上地盘。如果咱们太早亮明身份和目的,山外的土司人家还不联起手来全力防范咱们。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急不得。”
李秋池大喜,两眼放出绿幽幽的狼一般的光芒,激动万分地道:“这么说,东翁果真打算率生苗出山,争一方土司?”
叶小天笑而不语,把毛巾往他手里一塞,径去里间屋里闭目养神,琢磨该如何解决提溪之乱了。这一次的事不同于上一次水银山之乱,与他的利益切身相关,他得琢磨一个万全之策出来。
李秋池站在原地,手中捧着毛巾一动不动,他已经被巨大的幸福感给冲击得呆住了:“走运了!这回真的走了大运啦!哈哈哈!走了狗屎运了!”
在贵阳见识过许多土司人家的李秋池,大脑就像一台50核的cpu,以每秒千万亿次的运算速度,迅速幻想出了一副副令他心醉神迷的美丽画面:那阔绰恢宏的土司宫,那牲口一般任劳任怨的奴隶,那如花似玉、百媚千娇的无数美女、那把世袭罔替的金交椅…
叶小天成了贵州最了不起的大土司,号称叶天王!而他,李大状。则一跃成为叶土司的大阿牧,他有自己的领地、田庄、子民和奴仆…
一千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变化多端,大明王朝早已不复存在,天下早已不知换了多少王朝,换了多少皇帝,而李氏家族则像今日的安宋田杨四大家一样,成了贵州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
祭祖的时候到了,他的子孙从四面八方赶来祭拜祖先。年长的太公们跪在最前面,年幼的孙子、重孙、玄孙们则跪在最后面,六世同堂,感念他们的老祖宗为他们留下一份千秋万世都花不光的宝贵财产…
李家已经传了几十代,灵位和画像仿佛一座宝塔般耸立着,在那“宝塔”的最顶端,耸立的就是他——李氏家族祖先!他左手抚着牛头,右手按着羊头,从猪头中间慈祥地看下去。看他的子孙一一叩拜…
“呵呵…”
李秋池幸福地傻笑了两声,眼珠微微晃动,忽然发现面前真的出现了两张皱巴巴的面孔,莫非这就是他的后代?怎么才两个。这也太少了点儿,子孙后代们都在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连生孩子这么重要的大事都不上心,难道都像安家大公子一样。染上了好娈童的臭毛病?
李秋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刚想端起老祖宗的架势训斥两句,忽然发觉那两张面孔有些面熟。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马上从幻梦中清醒过来,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引勾佬和格哚佬。
引勾佬好奇地看着他,格哚佬收回刚在他面前晃过的手掌,问道:“李先生,尊者现在可以接见我们吗?”
“啊?哦!哦哦…”李秋池吞了一口口水,忙不迭地应道:“两位请进,快快请进,我家东翁已等候多时了。”
于家寨里,掌印夫人怀中揽着年方八岁的土司儿子,满面忧虑地对文傲道:“文先生,我丈夫死得早,这孩子如今还不到九岁,如何能担负得起土司的责任,如果宗房大小姐不肯扶持的话,我们娘儿俩…”
掌印夫人一阵哽咽,搂着儿子流下泪来,那孩子见母亲流泪,忙伸出小手为她抚去眼泪,泣声道:“娘亲,你不要哭。”说着却是“哇”地一声,自己也哭了起来。
文傲忙安慰道:“掌印夫人、土司大人,你们不必担心,宗房大小姐若非牵挂你们,又怎会派于海龙前来助战,今番又特意要我走这一趟呢。对提溪这边,宗房大小姐一直关心的很呢。”
掌印夫人擦擦眼泪,道:“有宗房大小姐垂怜,我们娘儿俩就有依靠了。现如今,我们于家寨和凉月谷战事方息,又有生苗出山,听说那些生苗好生霸道,就连提溪司长官都被他们捉上山去了呢。
如今我于家寨人心惶惶,不知道哪天那些蛮子就会杀上门来,近在咫尺处只有一个凉月谷,可双方偏偏又结有仇怨,不可能结为盟友,我们娘儿俩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文傲道:“从现在的情况看,山中生苗并没有全部出山的打算,呵呵,如果他们真的要大举出山,从四面八方冲将出来,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整个贵州大小百余位土司,会齐心协力对付他们,就不是你们一家之事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今只有生苗的一个部落出山,而且他们先和张家结了仇,这对咱们于家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其实这些年来,对咱们于家威胁最大的,就是张家。凉月谷虽偶有纷争,怎比得了提溪司张家不断巧立名目,蚕食我于家领地,吞并我于家子民?如今有山民牵制张家,是咱们于家的一个好机会。”
掌印夫人道:“文先生的意思是?”
文傲道:“联手格哚佬,共抗提溪司!”
文傲压低声间,对她详细解说一番,道:“付出些许代价,是值得的。不知掌印夫人意下如何?”
掌印夫人思忖片刻,轻轻颔首道:“我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能有甚么主意。既然宗房大小姐这么说,她总不会亏待了自家人的,那就依宗房大小姐的主意办吧。”
文傲欣然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施为了。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你放心,咱们这是驱狼斗虎,所失必有所得的!”
:今天要一更了,先把本周的休息日挪前吧,如果之后还是腾不出时间,恐怕本周要少更了。明天要去文学院有活动,后天去外地谈事情,三天后返回,接着据说一只老猫要来,好意思视而不见?so,本周多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