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急急忙忙赶回馆驿,刚一进驿馆,就嗅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儿。叶小天有些诧异,这可是大明朝廷设下专门接待各地赴京官员的所在,照理说没理由搞成这般模样,虽说这香味儿挺诱人…
叶小天随便拉住一个驿卒一问,那驿卒哼了一声道:“足下闻着这香味儿走就成啦,三娘子正在院中烧烤呢,哎!真不知她继续住下去,会不会在我们驿馆里搞一场‘那达慕’…”
那驿卒摇着头离去,叶小天呆了一呆,急忙…寻着烤肉的香味儿赶去。叶小天赶到三娘子所住的大宅门口,香味愈加浓烈了,门口有四个高大魁梧的蒙古汉子正站在大门两侧。
叶小天知道找对了地方,立即快步上前,那四个大汉见他急急忙忙正奔大门而来,立即往门前一横,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开口。
叶小天站住脚步,拱手道:“不知三娘子可是正在宴请一位夏莹莹夏姑娘?”
一个大汉翻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
叶小天道:“实不相瞒,夏姑娘与在下乃是…乃是…”
四双牛眼瞪着叶小天,叶小天把心一横,大声道:“乃是在下的媳妇儿,如果夏姑娘在你们这里,还请通禀一声,我要见她!”
“哦…”
四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蒙古大汉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其中一人缓和了颜色,对叶小天道:“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可敦!”
三娘子和莹莹真的在烧烤,本来三娘子是想依照中原习俗请她娘俩儿在厅中饮宴的,但莹莹对院中的烧烤很感兴趣。三娘子本来也喜欢亲自动手烧烤,只是囿于中原士绅有“君子远庖厨”的传统,所以才入乡随俗,如今见莹莹有这个兴趣,干脆就移出大厅。赶开厨子她们自己动手烧烤了。
莹莹正抓着一把肉串,按照三娘子的指点兴致勃勃地烤着,眼看那肉串泛起诱人的颜色,正想递一串给母亲尝尝。一个蒙古大汉已经快步走过来,先对三娘子施了一礼,随即便对莹莹粗声大气地道:“夏姑娘,你男人来找你!”
“啊?”
夏莹莹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男人?”
夏夫人立即警惕地看向女儿,又惊又怒:“莹莹。你在京里…结识了男人?”
夏莹莹急忙辩解:“我没有啊!”
三娘子皱了皱眉头道:“那人叫什么,怎么自称是我小妹子的男人?”
那大汉呆了呆,他还真没问过叶小天的名姓,叶小天说是夏莹莹的男人,他就麻溜儿的进来禀报了。夏莹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夏莹莹抓着一把香气四溢的肉串直奔院门口,三娘子和夏夫人互相看看,忙也拔足追了上去。
“是谁说是我男人?”夏莹莹站在门口,用一把肉串怒气冲冲地向前一指:“你、你、还是你?”
门口站着叶小天的四个侍卫,夏莹莹一个也不认识,居然有人冒充她男人。当然恼火,想也不想便指问起来。
叶小天正在门侧与一个吏目说话,那馆驿的吏目见叶小天领着四个侍卫站在门前与蒙古勇士对峙,认得他们是来自贵阳的土官,还以为双方发生了争执,这要打起来可是大事件,是以急忙上前询问。
叶小天正跟着他解释着,忽听莹莹的声音响起,急忙赶回门口,就见莹莹一手叉腰。杏眼圆睁,满把的肉串儿向前指着,一脸悻悻之色,那樱桃色的樱桃小嘴儿上油亮油亮的。颊上也沾着点油腻。
“啊!”
陡然看见叶小天,莹莹的一脸怒色登时不见,她惊讶地张大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叶小天微笑着走上去,柔声道:“莹莹,你还好吗?”
“你…你…”莹莹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句。把手伸了出来,呆呆地道:“吃肉串吗?”
“你怎么去了一宿,直到早朝才回来,嗯?你说!”万历皇帝看着徐伯夷大发雷霆!
阉人大部分都有的毛病,即便是一些经宫里刀手很成功的做过阉割术的阉人,由于缺了一个重要零件儿,少了一道括约肌的约束,在紧张、尿急等情况下还是会。
如果是阉割过程不完美,那就成了常流水儿,所以很多太监即便是勤洗澡,身上又带了香味极浓郁的荷包,还是有股子很难闻的气味儿。
徐伯夷虽然阉割的时候条件很恶劣,不过恢复的还好,只在紧张和尿急的情况下才会。此刻他就是又紧张、又尿急,所以…他又尿了。
因为奔波了一夜,连着急带上火,这一回气味儿还不小,万历皇帝摒住呼吸,厌恶地退了几步,这才继续咆哮道:“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真是一个废物!”
徐伯夷眼见下摆都湿了,卟嗵一下就跪在了殿上,一则求饶,二则藏羞:“皇上!皇上啊,不是奴婢太无能,实在是这宫禁寸步难行啊…”
徐伯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他这一宿的辛苦,万历皇帝哪有闲心听他诉苦。万历怒气冲冲地摆了摆手,斥骂道:“一百斤面蒸块糕点,废物点心!你去,请五皇叔来!”
万历说的这位皇叔叫朱行书,在宗室中论辈份是万历的叔父,论年纪和万历相仿,万历小时候他曾经陪太子读过书,所以两人感情很好。
不过这位五皇叔既不是亲王也不是郡王,皇子除太子外一律称亲王,亲王之子除长子袭爵,其余王子一律称郡王,郡王之子除长子袭爵,其余王子一律称镇国将军。这个朱行书就是镇国将军。
明朝的宗室既不同于汉晋,也不同于唐宋。汉晋宗藩裂土临民,如同独立国家。唐宋宗室不胙茅土,其贤能者皆策名仕籍,自致功业,国家也会委以重任。
但明代宗室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士农工商)。永乐削藩后,又把宗室当猪养起来了,所以宗室力量极弱。
永乐这么做,是吸取历史上各个朝代的教训,防止宗室夺权,可传统政权四大支柱官僚,宗室,外戚,宦官。他把宗室、外戚、宦官这三条腿全拆了,官僚集团就一家独大了。
甭管官僚集团怎么美化自己,他们一家独大的危害,甚至犹在宗室、外戚和宦官集团之上,因为他们是直接治理国家、把持政务的一群人。
嘉靖帝在的时候曾经想曲线救国,让宗室入驻南京,逐步再往北京转移,加强宗室的影响力,从而制衡日益器张的官僚集团。
可惜官僚精团中能人太多,皇上的心思被他们一眼就看破了,于是他们行使“一票否决权”,否决了皇帝想剥夺他们“一票否决权的”的主意,搞得大明的皇帝们大多数都和大臣既相互依存又势同水火,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放几个太监出来咬咬他们出口恶气。
而朱行书因为连郡王都不是,爵位太低,再加上是皇上的玩伴,反正就这么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难得地没有被赶出京城。
朱行书正在家里做一头快乐的小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实在闲极无聊就听听戏,反正国政大事一概与他无关,根本掺和不了,不想皇上突然派了一个太监来。
朱行书纳闷不已,连忙撤了戏班子,叫人把那太监叫来。徐伯夷见了朱行书,传皇上口谕叫他觐见,朱行书不敢怠慢,连忙随徐伯夷进宫,一路走一路向徐伯夷询问皇上召见的事由。
万历派徐伯夷去召他进宫,目的就是让他先行了解一下情况,省得自己再费唇舌。另外…皇上是有自尊心的,有些话儿还真不好直说,朱行书可不是身边的奴才,还是让徐伯夷替他开口才好。
朱行书听徐伯夷讲述了一番,心中就有了谱儿:原来皇上是要自己去做媒人。
朱行书心中大定,其实皇帝每次禁民间嫁娶,开始选妃的时候,民间百姓都是风闻其事后抢先开始嫁女的,因为入选宫廷后成为皇帝宠妃的机会实在太渺茫,困在宫里孤老一生,与亲人一生不得团聚的概率超过九成九。
但皇上分明是爱煞了那位莹莹姑娘,徐伯夷又暗示只要她肯进宫,皇上立刻就可以封她为皇贵妃,开出这样的条件,还不肯进宫的女人就实在绝无仅有了,这趟差使容易的很。
对他来说坏处也不是没有,百官听闻此事后一定会竭力反对,一旦生米煮成熟饭,百官阻挠不得,恐怕会迁怒于他,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宗室,依附于皇帝而生存,只要取悦了天子,到时就算被赶到地方上去,也可以做一头比在京里更加自由和快活的小猪。
朱行书见到天子,万历皇帝面对这位从小的玩伴,竟然有些腼腆,半晌才道:“皇叔,朕贵为天子,一朝至尊,然生平快活事,实在屈指可数。
这位莹莹姑娘,朕一见钟情,从此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再不能放下!如今请皇叔代朕求亲,若能说服莹莹姑娘,与朕长相厮守,朕今生便了却一桩憾事了。”
万历皇帝说着,眼睛便湿润起来,朱行书也动了感情,皇上真是…不容易啊!有些时候处境比他这个头快乐的小猪还惨。朱行书慨然道:“皇上放心,臣此去,一定不负圣望,说服夏姑娘入宫!”
:诚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