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解除他们俩的兵权呢,因为这两位有点膨胀。在济州岛附近他们手里的武装力量就是天王老子,说一不二。时间一长吧,难免会给人一种爱谁谁的错觉。
其实不用有火枪和火炮他们也是当地一霸,滑轮弩、攻城弩、火箭、霹雳弹,在高丽人和日本人眼里同样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反正都是打不过,有啥区别呢。
但回到大陆上这种想法就得收敛收敛了,古人不是说了嘛,山中无老虎猴子才能称霸王。和西夏、辽国比起来,高丽、日本的武装力量差太远了,不能当做衡量标准。
总抱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碰上实力强的对手很容易吃大亏。现在洪涛没本钱犯错,一个小错可能就会要命,那就只能先把这两位撤下来冷静冷静,跟着王大熟悉熟悉战场的感觉再接手不迟。
“你说咱俩是不是又上当了,大人会不会一直在算计我们手里的这点兵?”
聊天愣是把兵权给聊没了,蒋二郎和萧兀纳都很郁闷。但又不敢说不,只能蔫头耷拉脑袋的赶紧离开艉楼。好歹现在还是副将,再多待会儿说不定连副将都没了。
“放心吧,大人看不上你我这点家当,要是算计也不会把火枪火炮先拿给咱们用。这次大人的压力很大,几乎动员了所有人手,怕不光是要和西夏人拼命。你想过没有,把西夏人打赢了之后朝廷和皇帝会如何想、如何做?”
萧兀纳的起点比蒋二郎高太多了,眼光自然也看得更长远、更全面。自打带兵来到长江学院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不安。
大军集结没有官府参与、军队的后勤保障也是由商人操办,看不到一点官方的影子。再看看报纸上说的,以他曾经的职位经历不难揣摩出真相,然后就有点忐忑了。
“朝廷?他们爱咋想咋想,我可不是大人,一个兵也不会交给他们!”蒋二郎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问到依旧没有太多想法,全是凭借本能回答。
“不是兵的问题,假如你是皇帝,突然发现有人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就集结起来一支强大的军队,还得到了国民的支持,会怎么想?”
萧兀纳怕是也没指望蒋二郎能想到什么,他只是想告诉蒋二郎目前的局面,别整天浑浑噩噩的就知道琢磨如何打仗。
“…难不成又要冤枉大人!”按说蒋二郎是第一批跟着洪涛混的,却从来没主管过任何事物,真不是洪涛不相信他,而是太了解才不敢委派。他的思维模式固执到了极点,这么多年了依旧没啥变化,也是个怪胎。
“你以为大人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有时候海商、店铺、银行、合作社比千军万马还要命,那是在挖大宋朝廷的根基!”
萧兀纳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位同僚、上司,将来没准还得同朝为官的朋友,真是太缺乏政治素养了。在济州岛眼睁睁的看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了居然一点内容没看出来。
“…就凭咱们手里这点兵造反!”蒋二郎幡然醒悟了,其实还是糊涂虫。
“刚才有人说可以横扫西夏,既然大宋禁军打不过西夏人,是不是也能横扫大宋了?”明白人真没法和糊涂人讲理,越讲头绪越多,刚刚说过的话这就忘了。
“你不是宋人,全打烂了当然不心疼,说不定还会暗自庆幸!”一看讲理讲不过,蒋二郎开始人身攻击了。
“…怪不得大人要撤了你,你只配指挥五百人!”做为一名俘虏,萧兀纳早就习惯了这种指责,可依旧有些气愤。这位可是以后的国家栋梁,要是就这么点能力的话前途不太妙哦。
“不成,我得找人问问去…来人,放小艇!”蒋二郎知道和萧兀纳聊下去除了挨挤兑之外不会有什么结果,去问凉王更不靠谱,保不齐连副将都得撤了。
咋办呢?他有他的办法,后面船上还有王大和王七,那可都是自己从小抱大的孩子,不会像凉王那么刻薄,也不会和萧兀纳这么傲气,应该可以有些收获。
王大和王七会不会给蒋二郎解释清楚洪涛是不关心了,这件事儿就如萧兀纳所担心的一样,不会有太多回旋余地,西夏灭国之日就是自己和朝廷摊牌之时。
在这之前双方谁也不会贸然出手,就像是三国杀,任何变化都会牵扯到至少两方的连锁反应,所以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
在一路乒乒乓乓的噪声中,船队用了十七天才抵达江陵,主要是大半时间没有足够的风力,全要靠纤夫拖着走,一天能前行五十里就算快的。要不是借着台风的副作用玩命跑了四五天,估计再过半个月也到不了。
江陵,也是一座历史名城,很多朝代以此为都城,也称荆州。伯牙、伍子胥、屈原,包括后来的张居正都是这里人。
刘备借荆州的典故虽然历史上并没发生过,但这片地区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交通枢纽。它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有七省通衢之称。
长江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水流逐渐变得湍急起来,从江陵再沿江而上,三千料以上的大船单单靠人力就拖不动了,这也是洪涛要求周一日从川东修建路上通道的主要原因。在没有动力船只的情况下,光靠水路进入四川很麻烦。
江陵城和其他宋代城池大小规制没啥区别,只是城墙比较单薄,但全部由青砖垒砌,坚固程度并不差。估计是这里的雨水比较多,夯土城墙无法持久。不同的是面向长江多了条人工堤坝,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促进社在荆湖北路的负责人是王九,几年不见他的下巴上也留起了胡子,看着比洪涛的还浓密。此时他正穿着绸缎长衫、戴着硬顶幞头,腆胸迭肚的站在堤坝上装大尾巴狼呢。
六年前王九带着几名工匠来此定居,身份是当地一位大地主的表侄,之后利用海油和棉布的货源发展得非常迅速。
等洪涛把储备的儿童团员分派下去之后,那位大地主就举家迁往成都了,把这里的家业转手卖给了表侄。
不是人家想走,而是不敢不走。有山川督查院的人在,地方官员都不敢说个不字,他一个土地主能咋办。好歹还给留了不少家产,知足吧。
有了这层关系王九就算大半个本地人了,于是立马开始组建商社、合作社,和当地官府也走得很近。
几年下来不能说成了地方一霸,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生意有生意、又有官方门路,在江陵城内俨然也是号人物,江湖人称小皇叔。地主姓刘,王九化名的时候干脆也偷了次懒,叫刘备!
济州岛所需的粮食大半都是从他手里转运过去的,无它,荆湖南北两路盛产稻米,有了化肥之后产量更大。本地消化不完,朝廷调拨量也不大,所以米价很低。
别人想运出去贩卖还得雇船运输,王九不用,运送鲸油和棉布的船只肯定不能空着回去,干脆全拉上稻米顺江而下,到姚刘沙洲上换乘海船直达济州岛,换取鲸油之后往北一溜达就是山东半岛,再装上棉布又回来了,运输成本低的不能再低了。
这么弄了不到两年,他又凭借巨大的出货量成了荆湖南北两路最大的粮商,不光供应济州岛,印着刘备字样的米袋子广州城里都能见到。
每年新米下来的时候,小皇叔的粮食仓库都能建到当地兵营里去,完美诠释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