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一路追着捧日军到了瓦桥关下,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就地扎营,围而不攻。
他在等,等耶律大石的消息。
只要耶律大石能够按照之前他设定好的时间,到达蓉城。
那么耶律休哥有信心,通过这一战,将保雄二州纳入辽国的版图。
而此刻的耶律大石,率领着麾下的兵马,押着三万广信军的俘虏,兵临遂州城下。
因为之前要渡徐水,广信军又破坏了桥梁,所以耽搁了几日。
大军开赴到遂州城下,遂州城内的百姓慌了。
城外的广信军俘虏,他们可以站在城头上清清楚楚的看得到。
广信军是遂州城内唯一的驻军。
如今广信军战败被俘,遂州城内的百姓们感觉天塌了。
遂州城内。
遂州知州卞子正,在得知辽军大军压境,广信军战败以后,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慌眯让家眷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带着家中妻女就准备跑。
背着包裹刚出了他宅子的中堂,就撞上了从门外匆匆赶来的师爷。
师爷见卞子正背着细软,牵着妻女,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
事到如今,卞子正也顾不得脸皮,他焦急的道:“辽人已经打到了城下,广信军都败了。城里除了一群老弱残兵,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辽人抗衡?
辽人以凶残著称,据说虞城和满城被他们屠的没人了。
现在不跑,难道等着辽人来杀?”
师爷面色阴晴不定,他低声道:“大人,弃城而逃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况且,今日逃了,以后这大宋,可就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
卞子正恼怒道:“事到如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卞子正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跑,他在不会听师爷的话。
眼见师爷拦路在面前,卞子正目露凶光,沉声道:“莫非,你要拦我?”
师爷赶忙曳,正色道:“学生绝不敢有冒犯大人意。学生只是觉得,大人如此冒然潜逃,恐怕不仅不能逃命,反而还要搭上性命?”
卞子正眉头一挑,眯起眼,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爷凑在卞子正身边,小声道:“大人,辽人已经围城,四门被堵,现在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逃无可逃。”
师爷瞥了一眼卞子正,见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就轻声嘀咕道:“为今之计,还不如打开城门,迎辽人入城。学生可听人说了,这辽人正在汉化,很重视我大宋的读书人。以大人的学问,投了辽人,必定能谋然个一官半职,甚至还能步步高升。”
师爷挤眉弄眼的道:“到那个时候,大人您不仅不用死,还能升官发财,您说呢大人”
卞子正一愣,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溜乱转。
他眯着眼,狐疑的看着师爷,“你让本官去投辽人,是何居心?”
师爷惶恐道:“大人,学生对大人乃是忠心耿耿,绝无异心。之所以让大人去投辽人,也全是为了大人着想。毕竟”
师爷心翼翼的看着卞子正,压低了声音道:“辽人入城,学生的一家老胁会有危险。学生在救大人的同时,也在救学生自己的一家老小。
况且,大人将来在辽国步步高升了,学生也能跟着大人沾沾光,谋取个一官半职”
卞子正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低声道:“辽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师爷见卞子正意动,赶忙鼓吹道:“那可不,学生有一位同窗,学问奇差,在大宋混不下去,就投了辽人。如今已经官至御史,在辽国上京城内做官呢。”
卞子正沉吟道:“一个比你学问还差的人,居然能在辽国担任御史,真是难以想象。若是真如你所说,辽国当真还是一个好去处。”
师爷拍马屁,献媚道:“大人英明。”
卞子正盘算着,说道:“你认为我们什么时候投诚比较好?”
师爷赶忙道:“宜早不宜迟,趁着辽人还没有攻城,咱们投诚,肯定能得到重用。一旦辽人开始攻城,咱们再投诚,反而不美。”
卞子正点点头道:“你去准备一下,让府衙里的衙役们出去维持一下街道上的秩序。本官这就去换身衣服,随你去迎接辽人。”
师爷痛快了答应了一声,快速的出去准备。
卞子正哪里是去换什么衣服,狡猾的他带着妻女回到了府里,打开了后门,让他府上的忠仆带着他多年搜刮的金银,带着他的妻女,先去他城内另一处庄子上的密室内避一避。
狡兔三窟。
卞子正又怎么可能把全部的宝,都压在辽人身上。
安置好了妻女,卞子正套上了象征他知州品级的官服,匆匆赶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处。
师爷已经派衙役们维持好了秩序,为了显得更恭顺一些,他还召集了一批百姓,充当欢迎队伍。
“打开城门!”
随着卞子正一声令下,城门洞开。
卞子正领着师爷等一行,匆匆赶到了城外,跪服在地上,恭敬的喊道:“臣卞子正,恭迎我大辽天军驾临!”
耶律大石刚准备下令攻城。
猛然见到这么一幕,他也是一愣。
旋即,他笑了。
笑容里多了些嘲讽。
他在侍卫的陪伴下,策马到了卞子正面前,“你是何人?”
卞子正低着头,恭敬道:“下官遂州知州卞子正。”
耶律大石点点头,赞叹道:“卞子正,你很不错。疡向我投诚是明智的疡,不然我大军所过之处,你们就只能成为我大军刀下的亡魂。
可惜了,我一路从虞城杀到满城,再杀到这遂州城,就遇到了你这么一个聪明人。”
卞子正心头一喜,赶忙道:“谢大人赞赏。”
耶律大石摆摆手,“起来吧然你向我投诚,我也不会亏待你。虽然我很讨厌宋人,特别是宋人帜读书人。但是我父王,太后,皆喜欢你们宋人帜读书人,也喜欢重用你们。甚至还下令让我等在碰到亲善大辽的读书人的时候,需要善待。
我自然不会违背我父王和太后的命令。”
耶律大石性格很耿直,说话更直。
卞子正不仅没有因此感觉到害怕,反而有些欣喜。
卞子正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他深知官场上什么人最可怕。
笑里藏刀的人最可怕。
耿直而威严的人,才是最不可怕的。
卞子正站起身,激动道:“多谢大人提点。”
耶律大石淡然道:“你前面带路,迎我大军入城。入城以后准备好酒菜,招待我大军吃喝△日我会拔营前往下一处战场。在走之前,我会派人把你们先送到辽国去。去了辽国,报我耶律大石的名字,没人会为难你。”
“多谢大人!大人请!”
随着耶律大石策马入城,卞子正和师爷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赌对了!
耶律大石率领着兵马,分批入城。
入城前他们就像是高傲的将军。
入城以后,就化身为了豺狼。
在酒足饭饱以后,无数的辽人涌进了城内的街道上,烧杀抢掠。
一座好好的遂州城,瞬间化为了一片修罗地狱。
辽人们在城内纵情的狂欢,百姓们哀嚎、逃跑。
卞子正就陪着耶律大石在城门楼子上吃酒,顺便看着城内的辽人在肆虐。
耶律大石指着城内烧杀抢掠的辽兵,笑问卞子正,“卞子正,你觉得我大辽的兵马如何?”
卞子正举起酒杯,义正言辞的道:“堪称天兵天将,犹如天军降临。当真是威武雄壮。”
“哈哈哈”
耶律大石朗声大笑,他指着卞子正摇了曳,“虽然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些拍马屁的话,但是勉强有几分道理。”
卞子正正色道:“下官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
“哈哈哈”
耶律大石笑的更开怀,他笑道:“你这个人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日到了我大辽,我可以推举你为我父王帐下的幕僚。”
耶律大石他爹是谁?
以前卞子正不知道。
在他不懈努力的巴结下,耶律大石才透漏出了一点儿。
耶律大石的爹,就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被辽人称之为战神的耶律休哥。
一瞬间,卞子正感觉到自己抱上了一个大粗腿。
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他更加费心的开始巴结耶律大石。
卞子正陪着耶律大石在城门楼子上饮酒作乐。
辽人在遂州城内杀的兴起。
卞子正这位曾经遂州城百姓的父母官,如今却成了一个残害百姓的帮凶。
何其讽刺!
而远在遂州城外的杨七,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遂州城内通天的大火,看的杨七心疼。
他心疼的不是城池,而是城池内的百姓。
彭湃咬牙切齿的道:“这种狗官、汉贼,真该死!”
杜青眼里也怒火旺盛,他只是瞥了杨七一眼,并没有说话。
彭湃看向了杨七,低声道:“少爷”
杨七轻叹道:“派人去盯着遂州投了辽的官员,一旦有机会,就给我劫回来。然后扔给残存的百姓。”
杜青瓮声瓮气道:“为何不直接杀了?”
杨七摇了曳,淡然道:“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似这种人,就应该被生吞活剥。”
彭湃当即就喊道:“属下这就差人去办。”
翌日。
清晨。
大火烧了一夜的遂州城,终于变成了一滩焦土。
辽人们在遂州城内痛快的玩了一晚。
然后在马背上绑上了他们缴获的战利品,浩浩荡荡的杀向了下一处。
东出徐水五十多里。
兵临到了安肃县城下。
辽人在安肃县,并没有碰到有人投诚的好事。
反而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安肃军。
五万安肃军,把整个安肃县城池,守的水泄不通。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战争刺猬。
耶律大石自从出兵以来,第一次变的神色凝重。
他心里清楚,自己碰上硬茬子了。
几乎毫不迟疑的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驱赶广信军的俘虏去攻城。”
随着耶律大石一声令下,三万广信军俘虏被驱赶到了安肃县城下。
辽军的精锐,就紧跟在广信军俘虏的身后。
只要城头上的官员心软,放这些人入城。
耶律大石就可以挥军趁机杀入。
这几乎是每一个辽将都会用的伎俩。
虽然他们不是很明白,那些官员为何会在城池危难之际,心软放人入城。
但是这种伎俩,真是屡试不爽。
可惜,他真的撞到了硬茬子。
三万广信军俘虏刚扑到了城下。
城头上的安肃军节度使张布,就下达了一个命令。
“杀!”
无数道箭雨犹如雨下。
城墙下手无寸铁,大声嘶吼嚎侥广信军俘虏,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
一个个的生命消散,一具具尸体倒下。
明明杀的是曾经的袍泽,昔日的兄弟,可是安肃军节度使张布,一点儿也没手软。
躲在远处观战的杨七,瞧见了这一幕,眼神微微一亮。
大半个月没有笑脸的他,总算露出了一个笑脸。
他笑道:“安肃军不错总算让我看到了厢军的骨头”
耶律大石也意识到了自己撞到了一块骨头,一块难磕骨头。
俘虏是靠不住了,那就只能强攻。
耶律大石提起手里的弯刀,大声的喊道:“攻城!”
辽军在这一刻出动。
辽军精锐们很有章法的组织着一队又一队攻城的队伍。
而那些跟随着耶律大石的辽民,可没怎么有组织有纪律。
他们一拥而上。
想要用攻破满城的办法攻下安肃县。
安肃军却不愿意让他们如意。
安肃军的装备虽然简陋,甚至还比不上广信军。
可是他们却爆发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
简陋的装备,在他们手里,照样成了能收割辽军性命的利器。
一道道的箭雨。
落下!
沁过粪汁的箭矢,哪怕是擦破了一点皮,也能要了辽人的小命。
规格不一的滚木、礌石,标志着它们可能是临时从某处拆下来的梁柱或者石墙上的石头。
一样是杀人的利器。
凶悍的辽民被打趴下了。
更加凶悍的辽军却借机登上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