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杨五立马出声抢战。
杨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性格,去了之后必死。还是我去吧,我去了以后,一旦遇到危险,还能周旋一二。”
“我身经百战,由我偷袭檀州,坐镇檀州,定能保檀州万无一失。反倒是你,檀州要是由你防守,恐怕敌人一鼓就能攻下。”
“呵呵…”
二人顿时斗在了一起,互不相让。
杨七无语的看着二人,撇嘴道:“我还没定下要不要采用这个战术,你们就开始抢着去檀州?”
杨三、杨五同时看向杨七,那是看傻逼的眼神。
杨五毫不客气的嚷嚷道:“如此有利的战术,你不采用?你脑子有问题?”
杨三赞同的点点头,“这可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我们胜了,辽国以后将不足为惧。说不定我们这次还能一举打到上京城去。”
杨七摇头感叹道:“不现实…”
“为什么?”
“我们又不是宋辽那样的庞然大国,论底蕴,比人家差太多。我们若是取胜,固然能够乘胜追击,攻下辽国更多的地方。
但是拿下了这些地方以后呢?我们有足够的人口去填充这些地方?我们有足够的官员去管理这些地方?”
杨七自问自答,“我们没有…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口,也没有足够的官员。占下那么多地方,没有人去打理,最终只会被辽人重新占回去。”
杨三皱起了眉头,低头在沉思杨七所说的话。
杨五挠头道:“那我们就只能占了燕云十六州?”
杨七点点头。
杨三思考了一会儿有了计较,说道:“即便如此,那我们也要把辽人打残。只有打残了,他们才不会以后找我们麻烦。”
顿了顿,杨三郑重的道:“我依然坚持使用我刚才说的战术。虽然有些冒险,但是我们一旦赢了,将会得到一个安定的燕云十六州。”
杨五赞同的点头道:“我也同意。”
杨七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太危险了…”
“哈哈哈…”
杨三爽朗的一笑,说道:“我辈征战沙场,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准备。每一次出征都伴随着危险,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征战一生都能完完整整的不受伤害的。
往檀州一行,固然危险。但是成了以后,成果也是很惊人的。
值得一赌。”
杨五说道:“纵然是身死,只要能夺回燕云十六州,也是值得的。”
“可是…”
杨七还是犹豫。
杨三、杨五对视了一眼,杨三笑道:“七弟,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虽然我们兄弟现在还看不明白你做这些事的用意,但是我们能够感觉的,你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家,才做了这么多的。
不然,以你的文采,在汴京城里做一个潇洒快意的佳公子,又或者执宰一方,舒舒服服的过一生,还是没问题的。”
杨七干巴巴的一笑,道:“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甚至还有称霸天下的雄心…”
杨三、杨五闻言,再次对视了一眼,笑了。
杨七觉得他们的笑容怪怪的。
可是他们二人都没有过多的解释,即便是性子直的杨五,也没有说什么。
杨三、杨五打了一个哑谜。
杨三过了一会儿道:“就由我去檀州吧。”
杨七、杨五刚要开口阻止,杨三却没有让他们把话说出来。
杨三幽幽的道:“就当我这个当兄长的,第一次用兄长的身份从你们身上讨一个出征的机会。你们不会拒绝我吧?”
“哼!”
杨五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生闷气。
杨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就这么办吧。”
杨三笑道:“那我就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去找二哥回合。你还得给我开具一份手书,也好让我从二哥手里调遣一队兵马。”
既然决定了用围点打援,合围幽州城的战术。
杨三自然不可能从铜台关带走兵马。
目前能分兵给杨三去檀州的,就只有杨二麾下的兵马。
杨二麾下有二十万兵马,若是放弃了攻打榆关,解救石守信的话,刚好可以分兵两路,一路去蓟州,一路去檀州。
“少爷…”
杨七三人刚确定战术没多久,彭湃打扫完战场回来了。
彭湃到了杨七身边,躬身道:“少爷,经过统计,此战,我军阵斩敌人五万,收拢俘虏八万六千四百人,辽地汉民民夫二十三万人,战马二十八万匹,牛羊无数。
我军战死两万一千八百四十二人,轻伤一万六千三百零八人,重伤一百零六人”
“重伤这么少?”
等了半晌,不见彭湃继续汇报,杨七愕然发问。
彭湃咬了咬牙,沉声道:“凡是重伤的兄弟,大多没有下战场,也没有被随军的大夫抬走,他们都选择了跟辽人死拼,即便是死了,也跟辽军死咬住辽人不放。”
杨七心情一下变的很沉重,“都是忠义之士啊!他们是我西北四府的功臣,只要我西北四府还在,就不能让人忘了他们这些英雄。”
杨七吩咐彭湃道:“依例,祭奠过后,封棺,送忠义山。”
彭湃郑重道:“诺!”
杨七转头对杨三、杨五道:“三哥,五哥,随我去祭奠战死的兄弟。”
杨三、杨五站起身,沉声道:“理当如此。”
夜已深。
可将士们都没有睡。
他们齐聚在铜台关城内。
在城门口的校场上,一具具袍泽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哪儿。
校场中间点燃的篝火,照亮了半边天。
杨七高举一碗水酒,大声呐喊,“兄弟们,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踏破燕云之日,再会忠义山!”
“奠!”
“啪!”
一碗碗酒随风扬下,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好像是活了过来,他们奔向了兄弟们,跟兄弟们一起饮酒作乐。
“秋风萧萧愁杀人…”
有人吟唱起了那一首汉乐府民歌《古歌》,其余的兄弟们跟着一起吟唱了起来。
歌声汇聚成了一道洪流,直冲霄汉,把战死的将士们的灵魂,送入了九天。
将士们就这么唱着唱着。
也不知道唱了多久。
翌日清晨。
将士们从帐篷里清醒以后,似乎依然能够听到那一首归家的歌,在铜台关的上空荡漾。
杨七起的很早,天蒙蒙亮就起了。
因为他要送杨三出关,去追杨二。
临行之际,兄弟三人熊抱在了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背脊,最后相视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三很潇洒的走了。
他不是一个人走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五千震天营的将士和二十尊火炮,以及一万的民夫。
这些东西都是杨七强硬的要求杨三带上的。
有火炮在,杨三攻打檀州的时候也会顺利许多。
杨三执意要去檀州,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杨五和杨七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杨家祖辈战死在沙场上的不知凡几,没理由他们这一代就能全部安然无恙的活着。
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而当兄长的,绝对不会看着弟弟比自己先死。
杨三走后。
杨七回到了铜台关,整顿了一下兵马以后,大军正式开拔,前往了幽州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铜台关。
等到了幽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六天以后了。
由于杨七麾下皆是重甲骑兵,又押送着火炮,所以进军异常缓慢。
夏日悄悄的飘过,时间已至秋日。
幽州城外的树木花草,隐隐有些发黄,却也没有到深秋那种枯黄的地步。
自杨七春日出征至今,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年有余。
杨七到了幽州城外的时候,看着幽州城外的景象,苦笑了一声。
耶律休哥不亏为兵法大家,坚壁清野做的滴水不漏。
幽州城外十里之内,都是光秃秃的,只剩下了一个个耸立在哪儿的木桩子。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耶律修哥还借着这几日,重新休整了一下幽州城的城墙。
耶律修哥并没有推平倾斜的幽州城城墙。
推倒了重建,时间不够。
他只能在倾斜的城墙上做了一些手脚,削平了城墙南面一切可以攀登的地方。
然后在倾斜的城墙上,以木头搭上了支架,供给将士们守城用。
除此之外,耶律休哥还在城墙上建立了许多凸出的箭楼。
还有一座座临时搭建的瓮城。
整个幽州城,被耶律休哥弄的像是铁桶一般。
杨七在看到这一座铁桶一般的城墙以后,无奈的一笑。
当火炮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任何无坚不摧的防御工事,终将成为虚无。
杨七只要愿意,他能轻易的用火药炸开幽州城的城墙。
不过杨七并没有这么做,他命令麾下的兵马在距离幽州城不远处的位置安营扎寨,一点儿攻城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派出去了焦赞、何敬等人,出去叫阵。
他自己躲在搭好的帐篷里烹茶喝,悠然自得。
幽州城内。
耶律休哥站在一座隐蔽的箭楼上,看着杨七在城外安营扎寨,频频皱眉。
“他为什么不攻城?”
耶律休哥别过头问身边的耶律谋鲁姑。
耶律谋鲁姑明显有点懵。
虽然同为皇族,可耶律谋鲁姑是一个猛将,并不擅长于智谋。
杨七为什么不攻城,他哪儿知道。
不过耶律休哥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他,他只能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答案应付耶律休哥。
“大概是长途跋涉累了,需要修整一日。宋军不经常这样吗?”
耶律休哥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不像是杨延嗣的风格。他的谋略我虽然摸不到头绪,可是他的风格,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决定了做某一件事,即使这件事充满了困难,他也不会迟疑。
幽州城虽然被我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但是我相信,杨七一定有办法破开幽州城。
既然他有办法破开幽州城?为什么还要等待。”
耶律休哥突然停下了对牛弹琴,他沉吟了许久,一锤定音道:“杨延嗣必然有什么谋划…”
耶律休哥转头对耶律谋鲁姑道:“派人下去查查。”
耶律谋鲁姑单手捶胸道:“诺!”
“等等!”
耶律谋鲁姑刚走了没两步,就被耶律休哥叫住了。
“大于越还有什么吩咐?”
“去派人看看,耶律斜轸到哪儿了。”
“属下这就去。”
耶律休哥差遣了耶律谋鲁姑下去办差以后,自己继续望着城外的西北四府的军营发呆。
对于城墙下焦赞和何敬的叫阵,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以耶律休哥老辣的目光,如何看不出这两个人是在打酱油。
耶律谋鲁姑下去了没多久,就匆匆赶回了城头。
“如何?”
“枢密使大人的兵马已经过了顺州,正准备进入嫣州。至于杨延嗣那边有什么谋划,时间太短,手下的人还没查出来。”
耶律休哥似乎没听到耶律谋鲁姑的后半句。
他听到了耶律斜轸的兵马已经过了顺州,快要进入嫣州了,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只要耶律斜轸跨过了嫣州和新武二州的兵马会合,那他的谋划就成了一半。
耶律休哥再次南望城外的杨七兵马,自信的笑道:“任你智计百出,也敌不过本王这一招釜底抽薪。只要攻破了你在云州的防守。本王麾下的兵马就能长驱直入,攻占雁门关,进入代州,活捉你杨家满门。
到时候,本王就把你杨家的妇孺绑在这城头上,看你如何破这幽州城。”
耶律谋鲁姑在一旁嘿嘿笑道:“大于越真是神机妙算,不愧是我大辽的战神。”
耳听到拍马屁的声音,耶律休哥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板起了脸,喝斥道:“谋鲁姑,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宋人拍马屁的这一套了?
拍马屁若是有用的话,宋国又岂会在我大辽的攻伐下,节节败退。
我大辽之所以能够雄踞万里,凭借的是我们自身的勇武。
还有,你要记住,你是皇族,耶律氏皇族。
大辽最尊贵的的种族。
历来只有别人拍我们马屁的份儿,而我们耶律氏的族人,从不拍别人的马屁。”
耶律谋鲁姑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挨了一顿教训,唯有垂下头乖乖的认错。
“属下知罪。”
耶律休哥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随军的统军使匆匆上了箭楼,沉声道:“大于越,负责押送粮草的皮室军左军监军被刺杀了?”
耶律休哥瞪起眼,沉声道:“何人所为?”
统军使低声道:“一群汉奴…”
耶律休哥一愣,皱眉道:“定是他看不起那些汉奴,压榨过甚,引起了反弹。把那些汉奴发配到高丽边境,让他们去挖人参吧。同时去告诫诸军中的监军,以及押送粮草的总管、军需官,让他们不要压榨过甚。
大战在即,本王不希望生乱子。”
“属下明白。”
耶律休哥把皮室军左军监军被刺杀一事,当成了寻常的汉奴反弹伤人给处理了,丝毫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杨七经营稻草人、火山卫数年,耗费的银钱数之不尽。
潜伏到辽国的探子有多少,潜伏的有多深,恐怕杨七一时间也很难能给一个准确的数字。
因为杨七为了对付辽国,准备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潜伏在辽国的探子数量真的很庞大。
他们若是搞起了刺杀、偷袭、造谣、生事等破坏的事情来,必然回在辽国掀起一场不小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