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兰一点都没夸张。当时孙广白被亲爹揍得不成模样,倔强地停着腰杆,说出了上面一席话。
孙太医的面色精彩极了,暴怒之下,又揍了孙广白一顿。
打也打了,亲事还得应。总不能真闹到儿子去做太监那一步。
姜韶华吃惊又好笑,陈瑾瑜更是咯咯笑个不停:“真没想到,孙广白还有这么一招。”
孙泽兰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当时我就在一旁,也被大哥惊住了。”
“大哥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成亲,没曾想一动了心,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
姜韶华莞尔一笑:“不管如何,孙太医已经点了头,你大哥如愿以偿了。你告诉他,以后要好好待山杏。”
孙泽兰笑道:“这哪里用我说。郡主是没亲眼瞧见,大哥和山杏有多黏糊。以我看,还是早一点成亲为好。别闹出成亲前大了肚子的笑话。”
孙泽兰说起男女之事来,神色自若,没半点忸怩。
姜韶华同样面不改色:“等过年出了正月,就让他们成亲。”
陈瑾瑜原本有些害臊来着,一见她们如此坦荡,也就跟着坦然了:“明年春日,我大哥也要娶媳妇过门。到时候王府里喜事一桩借着一桩,热闹得很。”
陈浩然和薛六姑娘早就定下亲事,今年陈浩然科举高中,有了举人功名。势利眼的薛老夫人,立刻就看未来孙女婿顺眼多了,终于松口定了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姜韶华笑道:“王府里喜事连连,本郡主心中高兴。孙神医和陈舍人也到婚嫁之龄了,如果有中意的儿郎,只管张口,本郡主替你们保媒。”
一提亲事,孙泽兰立刻张口告退,溜之大吉。
姜韶华失笑,对陈瑾瑜道:“孙泽兰打定主意不嫁人,秦虎的一片情意,看来是付诸东流了。你呢,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你娘一直催着你嫁人,你打算怎么办?”
从去年开始,姚氏就积极地为女儿挑选如意夫婿。好在有陈长史陈县令在前挡着,陈瑾瑜又很少回博望县,就这么拖延至今。
眼下诸县令都来了南阳王府,陈县令夫妻两个自然也都来了。
陈瑾瑜日日对着催婚的亲娘,应付得心力交瘁,闻言长叹一声:“我娘昨日给我下了通牒,过了年必须定下亲事。如果我自己没有合意的,就由她来操持。”
时下女子十六岁出嫁是常事。十八岁才定亲,确实已算迟了。也怪不得姚氏着急上火。
“家世好品貌佳有才学的儿郎,早早都娶了媳妇。谁会一直不娶等着你陈舍人?你祖父和你爹惯着你,郡主也给你撑腰,趁着年少美貌,得先定下一门好亲事。别拖延到人老珠黄了嫁不出去。”
这是姚氏的原话。
陈瑾瑜忿忿地学了一遍。姜韶华被逗得直乐:“这么想也没错。你和孙泽兰不同,她打定主意不嫁人,要一直钻研医术,做大梁女神医。你愿意嫁人,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夫婿人选了。”
陈瑾瑜不吭声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微有些红。
姜韶华看出些端倪,低声笑问:“看来,我们陈舍人心里其实也有合意的人选了?”
陈瑾瑜扭了扭手指,忸怩了一回。
姜韶华心中有数了,笑吟吟地看着陈瑾瑜。
陈瑾瑜憋不住话,臊了一会儿,张口低语道:“郡主觉得马舍人如何?”
果然是马耀宗。
姜韶华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马舍人比你大两岁,过了年就二十了。论年龄正合适。论家世,马家比陈家可差了不少。如果马家来提亲求娶,你确定你娘肯应下亲事?”
前世,姚氏为陈瑾瑜挑的是名门贵公子。
马家当然不差。马县令在比阳县经营马场数十年,还暗中经营牙行,家资丰厚,堪称南阳郡第一大户。不过,马家银子再多,却没什么读书人。和书香陈家一比,就是个土财主。
姚氏岂肯女儿低嫁?
陈瑾瑜也清楚自家亲娘的势利眼:“我娘肯定不会应。自从我大哥和薛家定下亲事,她走路腰杆都更直了,张口闭口就是刺史府如何如何。她就盼着我高嫁,日后还能再提携大哥一二。”
说着,又有些不满:“人怎么能这般势利?马舍人出身是寻常,可他机敏能干,伶俐周全。日后自有好前程,哪里就及不上那些公子哥了?”
瞧瞧,这心已经偏到马舍人那边了。
姜韶华饶有兴味地打量陈瑾瑜:“看来,马舍人已经向你表白过心意了。”
陈瑾瑜俏脸有些红,压低声音道:“其实,去年,马舍人就悄悄和我表明过心意,我当时没应。”
两人都是郡主舍人,整日在郡主左右当差。每年郡主巡查诸县,他们两人都会随行。这么朝夕相见日日相伴,渐渐生出情意。
马耀宗身为马家长孙,人生得俊朗,又在郡主身边当差做事,瞄着他的人家着实不少。从三年前开始,去马家探口风想结亲的人家就没断过。马县令知道自家孙子的心思,一律都婉拒了。
马耀宗想娶陈瑾瑜,也着实不是易事。先得过郡主这一关,然后得陈长史陈县令点头,还有眼高于顶的未来岳母哪!
姜韶华不管这些,只问陈瑾瑜:“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年岁到了要嫁人,好歹挑一个顺眼的。还是真心喜欢马耀宗?”
陈瑾瑜知道郡主这么问的用意,顾不得脸红害臊,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不瞒郡主,这两样都占一部分。”
“如果不是我娘催着我定亲,我其实还不想嫁人。我整日在郡主左右,见了不少世面,见过的男子也不算少。看来看去,还是马耀宗最顺眼也最合适做我的夫婿。”
“如果非要嫁人不可,那就嫁给他。至少,成亲之后,我还能继续当差做事。”
人的感情最为复杂,就是陈瑾瑜自己也分不清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