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罗琼芬望着被抱到面前的孩子,朝苏玉萍问道。
“我早就想好了,罗阿姨,”苏玉萍点了点头,“给魏哥领养一个孩子,替他传宗接代,这是我能给予他最好的报答。”
“上次我有些话没劝你,但是临到头了还是跟你说说,”罗琼芬示意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稍等一下,她把苏玉萍拉到一旁。
“魏启明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能放下对亡夫的心结去接受他的心意,这已经了却了他的心愿。但是领养一个孩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是一份责任,而且也可能会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你想想,今后如果哪天你要再组建家庭怎么办?你的丈夫能否接受这个非亲生的孩子还得两说,更何况到时候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会再组建家庭的,我以后就和这个孩子一起过,”苏玉萍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神色。
“唉......,”罗琼芬叹了口气,还要再劝,但是看见苏玉萍的神色,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领养了孩子之后,我不会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可以生死相依的人就已经幸运无比了,更何况我还一连遇到了两个。少宇当初为了不让我受辱,被管泽豪害死,如今魏哥临死前都还记挂着我,我无所求,只希望不负他们两人。”
苏玉萍说着又望了望工作人员抱着的男孩,目光里满是欢喜,“我刚看到这个孩子时就觉得他眉眼间有几分魏哥的影子,或许就是缘分吧,这孩子一岁多点,他父亲刚刚在长兴岛牺牲了,我领养这孩子,也能让那位烈士泉下安心。”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确实有点像魏启明,”罗琼芬点了点头,从工作人员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的母亲在灾难爆发的时候遇难了,他的父亲叫黄远宁,是长兴岛先锋营的战士,牺牲在了几天前的战斗中。没了父亲后这孩子就托养在我们福利院里,对了,小家伙叫黄子涛,你们领养后也可以给他改名字。”
“恩,”苏玉萍从罗琼芬的手上接过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亲,“要办哪些手续?”
“你之前是政府托养福利事业单位的人,都是自己人,手续和流程可以减免。”工作人员笑着说道,语气十分客气,“孩子的父亲是烈士,他在福利院里虽然和其他孩子吃穿一样,但是成年后可以领父亲的抚恤金和享受烈士遗孤的相关福利待遇。”
“抚恤金就算了,”苏玉萍想了想说道,“我领养烈士的孩子不是为了他父亲的抚恤金,而是想让为国家牺牲的军人不会既流血又流泪。我有工作,自己可以养活他,并照顾他长大成人。”
“你想岔了,”工作人员听苏玉萍要拒绝这份福利,赶紧劝道,“能有资格领养烈士遗孤的人,我们都要查对方的身份和背景,断不会让孩子落到居心叵测之人手里。你自己本身就是烈士遗属,如今又主动领养烈士的遗孤,此举高义,我们都很佩服。”
“长兴......那边应该有不少战士牺牲了吧?”苏玉萍问道,见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那黄远宁的抚恤金以及相关福利就给到那些牺牲了的战士的家人,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这......,”工作人员被苏玉萍的大义感动得眼睛都有些发红,“那抚恤金不要的话,这孩子以后上学和工作的一些优待还是保留吧。”
“行,”苏玉萍对这个倒不推辞。
她和罗琼芬被工作人员带着走完了领养流程,接着又去了公安局的户籍科为孩子改名。
“魏栋?这个名字是你想的吗?”罗琼芬听到苏玉萍向户籍科民警报出来的名字,好奇的问道。
“恩,姓氏随老魏,名为栋,寓意长大之后要成为国之栋梁。”
“好名字,”罗琼芬点了点头。
从户籍科出来,苏玉萍送罗琼芬回敬老院,接着自己又抱着魏栋去了横沙岛东南角的一处烈士公墓。公墓位于纪念广场内,广场外观呈几何块状堆积,是近期才在这里落成的。
公墓里埋着灾难之后牺牲在崇明三岛的军人遗骨,有的没有遗体,墓内就放置着他们的遗物。
魏启明在公墓内也有一席之地,他的墓碑竖立在墓园中的一角,离黄远宁的墓很近。苏玉萍抱着魏栋先到黄远宁的墓前祭拜了一下,随后才来到魏启明的墓前。
和黄远宁一样,魏启明的墓碑也很新,两人牺牲的时间相差不过一个多月,。墓碑前放着一些塑料的白菊花,碑上除了魏启明的名字外,还刻上了他的身份以及相关事迹。
“孩子,这也是你的爸爸,他们都是英雄,”苏玉萍摸了摸魏栋的脑袋,示意他朝墓碑那看。
“爸爸,爸爸,”魏栋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抓墓碑前的白花,他刚学着苏玉萍嘴里强调的音喊出了两句爸爸,这让苏玉萍心中一颤,顿时百感交集。
“魏哥,你听到了吗?孩子叫魏栋,他刚喊你了。”
初春的风仍有些微冷,蔡文越端起桌上的热茶呷了一口,从横沙岛回来之后,他就将注意力放回到间谍案上。
李天武让他不要再继续查“淘金者”的案子,虽然现在停手会有些遗憾,但是上面打了招呼下来,蔡文越也只得奉命行事。他的工作没有独立出来单干的资本,必须得有上级的支持,所以不可能违背上面的意图做事,而且这件案子当中,蔡文越知道水很深,既然李天武发了话,他就明白再查下去一定会有危险。
蔡文越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的女儿在横沙岛读书,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他也得为蔡吉着想。明枪不可怕,暗箭才难防,刑侦局的事情只是工作,蔡文越如今已经想得非常清楚,家人永远都是第一。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放到耳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李广平?很好,盯紧这个人。”
挂了电话,蔡文越放在桌上的双手十个手指交叉在一起,目光盯着桌面的茶杯,人陷入了沉思。
“李广平......,”他再一次默念着刚才在电话中听到的这个名字,脑袋里不停地回味着刚才传回的一个消息。
刚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陈国跃,这个人当初在江海码头发生坍塌事故的时候,趁着灜东谣言四起,和几个同伴在街上抢劫商铺,不过人被陈斌抓到,交到了蔡文越手里。
那个时候陈国跃靠着自己和劳宗诚有过交易的经历,帮蔡文越等人去良种场村抓捕郭伟、于进海等“淘金者”成员而立了功,被收编成刑侦局的外勤人员。
在市井间卧底了一阵子之后,陈国跃果然不负众望,他这次传回的消息立刻就引起了蔡文越的重视。
事情还得回到几天前,那天陈国跃刚好在朋友家打麻将。麻将这玩意,是陈国跃除了女人之外的最爱,在因为抢劫被陈斌当街抓获之前,基本上每天他都会找牌友们玩上个几圈,手气来了的时候,一整天甚至一宿都不休息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在被蔡文越收编之后,麻将陈国跃仍照打不误,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瘾大,他现在是把打麻将当作工作的一部分,因为在麻将桌上他可以很自然地从其他人嘴里打听到最近外头的一些消息。
牌桌上的牌友三教九流都有,有跟他一样游手好闲的人,也有开店做生意的老板。组织牌局的人和陈国跃相熟,因为知道陈国跃牌瘾大,所以不管缺不缺角都会把他给喊上。
那天的时候,陈国跃刚好在牌桌上放了个大铳,他对门的李广平一把清一色倒了出来。
“哟,李老板,你这手气......啧啧啧,”左右手的人脸上带着沮丧,语气中掩饰不住心里的艳羡。他们都听了胡在,谁知道陈国跃抢着点了李广平的炮。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老李也时来运转了,”李广平胡了个清一色,脸上洋溢着得意地神色,他从牌友们手里接过钱,又继续码着面前的牌。
李广平是灜东洗衣店的老板,灾难中原本这种店铺就不会出现,因为大家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会花钱将衣服送去洗衣店里清洗。不过李广平的眼光比较独到,他看中了灜东离东滩国际会议中心不远,而且国际会议中心里有不少科研部门的这一点,打定了主意就做里面这些人的生意。
东滩国际会议中心里面的人衣食住行都是交由外包管理,他们只需要在这里专注地进行工作和科研就行。当这些琐事被外包出去之后,大家的工作效率和项目进度果然都快了很多,当然这样做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因为涉及到对外的地方就会存在漏洞,所以从里面出去的人或东西,以及从外面进来的人或东西都会经过东滩国际会议中心里面的安全部门进行检查,检查通过之后才会给予放行。
李广平当初盯上这里面的生意,如今也有人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