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亥时,这三月以来燥热的暖意总算是降了下去。
“小说家六品呢?”
周铁衣好奇地问道。
这个世界因为诸子百家要传播学说,所以各家下三品的修行秘法不是太难打听的事,至少对于自己这个将军府少爷而言。
但涉及到中品修行,已经是一个流派的中流砥柱,各种法门会有意识地被隐藏,留作误导他人。
“六品你估计也猜出来了,叫做‘见世间’。”
说到这里,胡文郎也不继续说这法门里的隐秘,各种手段,只是给周铁衣一个名称。
“五品叫做‘显圣’。”
“显圣。”
周铁衣重复了一句,他没有用目光去看一直静坐听故事的墨妃,但是在内外视下,墨妃就像是万千墨水文字的集合体,让他都一时间看不分明。
五品之上,胡文郎就闭口不谈,周铁衣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月上中天,周铁戈起身告辞,顺便提了一句自己已经让车夫提前回去了。
“就你会使唤人。”
胡文郎抱怨道,只能够吩咐墨妃去送送两兄弟。
出了胡府,隔几条街的青衣巷都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夏不宵禁,但是这个点找個车夫也是麻烦事。
墨妃提着小灯,领着两人穿过街巷,来到宽敞处,街上无人,她笑道,“刚好在邻居家养了两匹马。”
说着她那莹莹灯光照向两旁的院子,院子内寂静无声,大部分人已经酣睡,被灯光一照,墨妃唤道,“马来。”
两匹白马竟然从两旁邻居家中穿墙而出,白马神俊异常,雪白的鬃毛带着流霞的光彩,脚下的蹄子落在地上,带起若有若无的雾气。
有了白马,墨妃又取出书卷,对着上面的文字一吹,“书中自有云香车。”
一辆缀着五色彩结华盖的马车被墨妃吹出了书卷,散发着淡淡的书卷香气,两匹白马乖巧地自己套好车辕。
乖乖,这就是小说家的五品?
周铁衣神色惊奇,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现在就转修此道。
周铁戈看出了自己弟弟的羡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别羡慕了,等你五品的时候,骑着龙马,率领千军,比这威风多了。”
周铁衣嘿嘿一笑,诸子百家能够活到现在的,肯定各有玄妙法门。
兵家作为上九流之一,仅次于儒释道三家,修行到高深处,肯定能够力压没有出过一品的小说家一筹。
两人上了车,墨妃坐在前室,将手中小灯放在车檐下,照亮前路,拿起缰绳一甩。
两匹梦马发出响亮的嘶鸣声,只不过这嘶鸣声只在周围人的梦里响起,外界无一点声响。
更为诡异的是,梦马一旦跑了起来,根本不用行在真实的街道中,而是借助周围一个个人的梦境,飞速奔驰。
周铁衣拉起窗帘,看到外面飞驰的景色,其中半真半假,对于小说家的手段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他放下窗帘,看向周铁戈,问道,“哥,你之前说的准备,就是胡文郎?”
周铁戈点头,说道,“小说家六品‘见世间’和我们兵家炼罡一样,我们兵家炼不同的罡气,各有妙用,小说家见不同的风土人情,可以取一丝真意融入自己的书中,练到深处,就足以将假的变成真的,到时候即使是天大的谎言,世间人觉得是真的,自然就是真的。”
说着,周铁戈还举了一个例子,“就比如他的成道之基齐小圣话本,无论是已经出版的斩蛟龙,还是没有写好的黄泉路,其中的故事人物,风土地貌大半都是真的,唯有齐小圣这个人不是真的,但当天下人都觉得齐小圣是真的时,那他就是真的。”
“齐小圣。”
周铁衣嘿然一笑,“看来这胡文郎野心不小。”
“你莫要小瞧了小说家,这些年小说家的话本评说风靡天下,若不是诸子百家,特别是史家严格限制,这天下市井之间,恐怕早已经将小说家的故事奉为圭臬了。”
周铁衣摸了摸云香车内的名贵装潢,实在难以想象这些都只是梦境和文墨幻化而成。
是啊,若小说家能够炼假为真,就算以前是假的又如何呢。
自己前世,还不是有那么多人相信上帝的存在,拿着一本古代小说集圣经去要地要钱。
“我准备在南天门邀战神秀,那里有一座小说家才修好的听潮楼,能够同时容纳千人听书。”
“你是想要借助这上千人的人和之力?”
周铁戈肯定地点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对自己弟弟有任何隐瞒,他手掌向外一翻,掌心之中,有一杆介于虚实之间的血色军旗。
这军旗一出现,正在奔跑的梦马都受了惊,好在墨妃操纵得当,连忙拉住马匹,对着车厢内敲了敲,“周家哥哥。”
周铁戈讪讪地一笑,“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这军旗了。”
墨妃说道,“周家哥哥这军旗毕竟出自古战场和黄泉路,其中神异,我们也不得全知。”
当时在古战场中,周铁戈突破五品,凝聚的这军旗,同行的墨妃自然也知晓。
周铁戈一翻手,军旗消失不见,然后对周铁衣说道,“六品以武道正式转修兵家法门,就会在五品凝聚军旗,军旗是军心所向,我这军旗更能够触碰到四品军魂的境地,当然我实力不够,需要外力帮助,若是能够领兵上千,我也不怕,但单打独斗,就只能够借一借人心了。”
武道修行可以算是万金油,可以在下三品之时转剑修等小道,也可以在中品之时转修兵,道,佛三家,那是最完美的状态。
实在没有办法,才只能够拖到四品顶峰,等待被各大势力招揽,寻找那渺茫地进入上三品的机缘。
“看来老哥你果真是准备得充分。”
周铁戈点头,“我个人胜负倒是准备得充分,不过兵家修行,不虑胜,先虑败,如果,我说如果我输了,被那和尚以佛性破了军心,那么我就将这军旗传给你,以后由你扛起周家的大旗。”
说到一半,他见周铁衣神色不以为意,怕他拒绝,加重语气说道,“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周家,况且我若是输了,也有机会转修佛门之法,未尝不是另外一条出路。”
他和神秀和尚的赌斗,看似是青年一代人的恩怨,但背后是天后和圣上的相互试探,输的人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周铁衣想道,看来这几天大哥为了忘却心中佛性,确实被秀儿挫了锐气,这可要不得。
于是笑着说道,“秀儿那佛性不过小道耳,抬手可破。”
他一手抬起,做施无畏印指天,一手落下,做降魔印覆地。
双掌之间,划分内外天地。
威仪具足,宝相庄严。
车厢之内,周铁衣坐如须弥,声如洪雷,“他展现的佛法倒是不错,只不过没有练到家,老哥你大可放心研习,自有我为你讲经说法,必能勘破色相,不落他人窠臼!”
车厢之外,本来正在听故事的墨妃忽然听不到车厢内一点动静,她忍不住尖起耳朵听,但仍然寂静无声。
这故事听到紧要关头,忽然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