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世界,月光勾勒出山峰连绵的阴影轮廓,细小的风雪呼啸从天而降,落在火塘的瞬间,消弭无形。
寂静的夜色之中,周铁衣的声音在火塘周围回荡了一会儿才消散。
每个壮汉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这让他们激动地微微颤抖。
神明真的回应了,这次不是通过巫来传递,而是真实能感受到的神迹!
巫的身体同样微微颤抖,然后他更加恭敬地低头说道,“是。”
周铁衣的注意力不可能一直放在这个莽荒世界,大夏那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于是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再次来这里祭祀。”
“是。”巫再次恭敬地说道。
巫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再聆听到周铁衣的指示之后,明白神明已经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巫,我们赶快回去,将神明回应的事情告诉大家吧!”
刚刚年龄较长的壮汉开口说道,他名叫木,他们的部落实际上是一个大部落的分支。
几十年前,罕见的天灾来临,即使有神明庇佑,原本的部落也四分五裂,其中一部分从平原逃亡到了这里。
根据部落中传承的图腾祭祀法,牺牲了几代人才唤醒了新的图腾神明,这也意味着他们部落在之后将有神明庇佑,会茁壮成长。
“嗯。”巫神色略显忧虑,边思考,边点头。
“您在担心什么?”
“哎。”巫叹息一声,“人牲是神明最好的贡品,可以帮助神明快速强大起来,但如今神明不让我们以人牲祭祀,我们该怎么帮助神明强大呢?”
如果周铁衣还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他就会知道,这个莽荒部落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无知。
相反,他们有着丰富的祭祀经验,明白神明需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要从神明那里得到什么。
木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眼神决然地说道,“我们前天不是发现了西山山主幼崽的踪迹吗?祂才产了崽,现在正是虚弱期…”
“这很危险。”
巫下意识地说道。
山主是山之精灵,是天生的神明。
但这种天生神明,没有上百年的驯服和启迪,是难以成为部落的守护神,所以牛头人部落才会用传统祭祀法,复苏原本部落的图腾神灵。
木急切地说道,“但我们部落的神已经苏醒了,就算我们不驱逐西山山主,当祂察觉到我们神明的气息,也会来攻击我们的!”
巫抬头看向风雪掩映中的西山,“通知部落里的猎人准备工具,进山狩神。”
······
另外一边,周铁衣经过短暂的神游之后,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在意识回归的瞬间,他发现了不同。
那就是自己可以‘内外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明视角的原因,他能够以自己为中心,看清半径五十米的球形内的一切事物,相当于真实视野。
大到外面伴随着嘈杂声聚集而来的人群,小到自己体内的血管,都可以清晰看见。
当然他也看清楚了琯琯种在自己胃里的‘神种’,那就像是一颗小肿瘤一样吸附在自己胃壁之上。
虽然神种上的神力暂时不影响自己的思维,反而因为被吸收了一部分神力,陷入沉睡之中,但这始终是個祸害,需要找办法解决。
琯琯那位妖女那么自信,不怕自己将事情公之于众,说明这神种可以在瞬间杀死自己,自己不能够冒险。
现在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稳住琯琯和赵太岁。
“公子?”
阿大吩咐自己的弟弟从后院快马加鞭离开之后,路过堂厅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喧嚣声,于是迅速回来,保护周铁衣。
“你现在的实力如何?”
周铁衣迅速从思考中回神问道,在他能够透视内外的目光中,阿大的中丹田处有一团充盈的血气,血气如同银汞,不断与周身血液交互。
当血气从气海丹田上涌至百会穴,在阿大头顶三寸处,形成了一片赤色云团,云团变幻万千,周铁衣隐约从中看到了一只狴犴,正在对着利剑嘶吼。
不仅是内外视,更加类似于道门的望气术和佛门的天眼通,周铁衣在心中判断道。
听到周铁衣询问自己的实力,阿大裂开嘴,露出几颗白牙,颇为自豪地说道,“前段时间,得了公子赏赐的龙血草,已经突破七品武师了。”
周铁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脑海中快速回想起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
这个世界修行之法存在,而且确实能够超凡脱俗。
其中有九大家,百法门之分。
九大家,分别指的是,儒家,道家,佛家,法家,墨家,农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
在九大家之下,诸如医家,名家,史家,画家,蛊家,小说家,风水家,傀儡家等流派组成了百法门。
九大家之所以高于其它的流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九大家的修行之法可以直通一品。
甚至其中的上三家,儒家,道家和佛家都出过圣人,让天下修行之人趋之若鹜。
阿大是七品武师,其中武家是兵家的分支,专精个体气血修行,最高可以修行到四品,之后就要转修兵家主脉了。
这个修行流派最擅长肉搏战斗,在近战之下,就算面对比自己高一品的对手,也有胜利的可能。
至于自己,周铁衣下意识看向自己骨节有力的手掌,按照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
自己家里世代武勋,有武学天赋,其实最适合修行的就是兵家之法,但父亲却从小让自己修行儒家法门。
以前的周铁衣是个不开窍的,极其厌学,反而游戏花丛之中,到如今,连个九品的儒生都还不是。
这个世界一样有诸子百家,而且不是那种相近的,而是一模一样的,因为自己记忆中的儒家经典和前世近乎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世界间有什么联系?
周铁衣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因为外面赵太岁这个家伙已经带着仆人闯了进来。
他左右有两人,一人年龄在二十三四左右,身材干瘦,穿着一件水洗到变色的灰扑扑袍子,铮亮的光头下,眉眼清澈,手上捏着一串念珠,眉心一点宝光如舍利,内敛而又晶莹剔透。
另外一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身穿锦服,双鬓略微斑白,眼神阴翳锐利,不过眼袋很重,还时不时低声咳嗽一下,喉咙处,有一点锐利的金光时隐时现。
他背着的剑盒,剑盒长四尺,用红木整雕,游龙画凤,色彩艳丽。
这次有人在背后撑腰,所以赵太岁看到周铁衣仍然大大咧咧地坐在大堂内,就气不打一处来,“周仲蛮子!你还敢坐在这里?!”
他脖子上被掐的淤青仍然没有消退,现在挺着脖子,活脱脱像一只骄傲的青颈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