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铨宣布中风,退隐山林不久,金润之从南方回到家中。
随同而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李浩然。
金家众人见状,都很惊喜。
“六妹,你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六姐,你回来了,快想死我了”
“润之,你终于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吧”
大家开心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爸爸现在到底怎么样,金家怎么变成这样了?”金润之关心的问道。
她离开之前,金家还是很热闹的,光是下人就有七八十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但现在金家却是冷清的很,很多房间基本都是空的,花园也没有人清扫打理。枯枝败叶、荒草遍地…看得都有些瘆得慌。
“唉,说来话长了,听我慢慢说。”吴佩芳随即把金润之走后,金家就开始改革裁员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金润之点点头,“那爸爸现在到底怎么样?”
“老爷子身体挺好的,就是丢了官位,所以心情不畅快,现在去香山别业住了。”吴佩芳解释道,“如今这大宅只有我们四家和五妹妹几个人,看起来自然冷清一些。不过这样倒也好,清净!”
金润之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爸爸身体无恙,她也就不担心了。至于金家裁撤下人一事,她还是很支持的。人人都有一双手,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像她在南方也是自己洗衣做饭,洒扫庭除。开始不习惯,后来也都上手了。
项南、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几人则招待李浩然。
得知李浩然加入新黨,而且现在还就读黄埔军校,金凤举哥儿仨脸色都有些难堪。
只有项南知道,李浩然就读黄埔,真的是做对了选择。
只要接下来的二十五年内,他能不死得话,就有一个相当不错的结局。
“也好,现在国内之所以如此混乱不堪,就是因为缺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所以才导致列强频频干涉内政,使得军阀为各自利益互相攻伐。”项南点头支持道,“浩然兄能够投笔从戎,献身军隊,真的是有大智大勇,佩服佩服。”
李浩然见项南有这番见识,也很是高兴。
“燕西,谢谢你的支持。”他笑道,“你的诗歌如今在南方也很受欢迎。《回答》、《一代人》、《相信未来》、《男儿当自强》…传颂不休。连我们军校的同学,都很喜欢你的歌。”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项南笑道。
“燕西,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南方?”李浩然又邀请道。
项南笑了笑,“其实我对孙先生十分敬仰,也有心报效國家。只可惜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够全部抛下投身革命,只能是默默地尽一份心力了。”
李浩然点点头,倒也没有强求,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牺牲的勇气和奉献的精神。
随后,项南陪金润之、李浩然又去香山探望了下父母。
得知两人已经在南方结婚,私定终身,金铨夫妇不禁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如此大胆。
不过事到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们想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润之,路既然是你们自己选的,脚下的泡也是自己磨的,那你自己就好自为之吧。”金铨点点头,“我现在已经老了,脑袋也都僵化了,也管不了你们了。”
若在之前他还会劝金润之回来,切莫自误。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国务總理,这件事他也就不操心了。
“爸,您别这么说,您始终都是我的父亲。”金润之连忙道。
“我只想最后提醒你们一句,政治的事,不是你们看上去那么简单。”金铨见她这么说,又叹了口气道,“你们现在看到新黨各种开明,各种进步,只是因为他们还没真正掌权。
陈胜吴广、李自成、太平天国…造反之初,何尝不是万民拥戴,赢粮影从,但真正掌权之后又如何?不可不察。”
金润之、李浩然只以为他是对新黨心存偏见,有意诋毁,因此并没有听进心里去。
只有项南知道金铨不是信口开河,历来都是打江山容易而坐江山难。
金润之、李浩然在京城待了三天,随后就又返回了南方。
而且,他们还拒绝了金夫人送他们的两万大洋,决定自力更生,靠自己一双手养活自己。
金夫人见他们坚决不要,也只得罢了。
金润之走后不久,金敏之收到同学发来的电报,准备去欧洲结婚。
她之前在美國留学时,就已经和同学谈了恋爱。留学归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断联系,始终通过电报来传递感情。
如今她同学去了欧洲留学,并准备留在那里,因此约她过去结婚。
金铨夫妇自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儿大不由娘。因此便也只好送金敏之上了火车。
当时去欧洲有两条路线,一是在津门坐火轮船,走水路去欧洲;一是北上哈尔缤,走西伯利亚去欧洲。
金敏之就选得是第二条线。
“五姐,一路顺风啊。”项南、金梅丽都很不舍。
金敏之也是红了眼圈。
如今生逢乱世,又交通不便,这次离别,下次再见,都不知何年何月,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不一定,自然伤感。
金敏之走了之后,金家相比以前,就更冷清了。
二五年春节,金铨、金夫人、二姨太、三姨太都回家过年,也没让这个家再热乎起来。
相比去年,金铨还在總理大位时,真的萧条了不是一轻半点。
往年刚进腊月,各种送礼的,攀交情的,就已经把金家大门挤垮了。收到的礼物,足能堆满一个仓库。
而且,从大年初一开始,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直到出了正月才算完。
但现在金铨已经不做總理,来往的人就少得多了,估计连之前的一成都没有。腊月不再有那么多人送礼,过年也没有那么多人拜访。
金家已经退出权力中心,失去了万众瞩目的光芒。明明才过一个年,却金铨一下老了好几岁。
“哎,到底是不行了。”金铨祭祀过后,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忍不住叹息道。
“父亲切莫伤感。值此乱世,咱们一家还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有碗安生饭吃,已经是不错了。”项南劝道。
金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