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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杀人诛心

我的姐夫是太子 上山打老虎额 11072 2024-07-15 15:47

  

群儒阁里已是乱做了一团。

  

许多人一脸发懵。

  

这一下子,真的一丁点的雅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所有人,都涌至回廊。

  

这群儒阁,本就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从这里俯瞰,所有的江景,都可谓是一览无余。

  

可越是因为一览无余,才越让人觉得恐惧。

  

因为站在这里的人,他们见不得这些。

  

“这…这…这是暗度陈仓的把戏!这样的把戏,老夫见得多了!”

  

有人大呼一声。

  

其余之人,似乎也纷纷道:“对对对,哪里有这么多的粮船,简直就是开玩笑。根本没有可能。”

  

“看来…是有人急了!哈哈…急了好,急了好。”

  

许多人开始哄笑。

  

张太公脑子晕乎乎的,他也跟着笑,觉得…可能还真只是一个新的把戏,是为了降粮价的手段而已,鬼知道那些船里装着的是什么。

  

可是…虽是这样想,张太公内心深处,却莫名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要知道,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粮上了。

  

其他的不说,最可怕的还是欠款,欠款其实并不多,不过区区两万两银子而已。

  

像张太公这样的人家,只要好好地经营几年,筹措这些银子,不过是小问题。

  

可真正的问题就在于…一旦这个资金链断掉了,找不到银子堵上这个窟窿,可就要出大事了。

  

所谓的家大业大,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即便是士绅,若是流动资金一断,哪怕你有价值十万百万的产业,也可能会因为区区数万两银子直接暴毙。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李先生,李先生…”张太公开始四处寻人,等李秀才连忙上前,他皱着眉头,低声滴咕道:“去,去看看,现在粮价多少了。”

  

“是,学生这便去。”

  

其余之人也在呼朋唤友,或是吩咐自己的小厮,或者是拜托其他人。

  

虽说大家已给这些粮船做出了解释,可是解释是一回事,粮价的涨跌又是另一回事。

  

“这定是贼子的阴谋诡计,就是要我等自乱阵脚。诸公,不要慌,一旦慌了,若是立即贱卖,就中了这贼子的奸计了。我等…只要不卖,谁也不能如何,这南直隶的粮,就尽都操持在我等手里…”

  

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呼。

  

众人轰然道:“自然,不可让贼子得逞了。”

  

“太平府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粮。”

  

“我听人说,胡公去了太平府一趟,都哭了,叹民生多艰,叹百姓疾苦。”

  

群儒阁里。

  

朱棣等人端坐着,纹丝不动。

  

只有站在离朱棣不远处的胡广,战战兢兢的…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哭了。

  

可人家说的煞有介事,有鼻子有眼呢!

  

胡广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一旁的杨荣。

  

杨荣朝他微微一笑,这令胡广更觉得辣眼睛。

  

他陡然有一种感觉…可能…会不会可能杨公真的是对的?

  

没有人再理睬诗词歌赋了。

  

许多人就如无头苍蝇一般。

  

就在这混乱的时候,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呼道:“不得了,不得了,粮价骤跌,粮价骤跌…回到五两银子了,回到五两银子了。”

  

许多人懵了。

  

五两银子?

  

那是四五天前的价钱!这一下子,跌的可是不少。

  

“呵…”那个周举人此时中气十足,他大喝一声,带着讥讽之色道:“这些手段,是骗不到我等的,五两银子,我等依旧大赚,我的粮,是均价三两银子买来的,沉住气…便无碍…”

  

他这般一说,众人轰然说好。

  

只是说完这话后,周举人却是将自己带来的书童拉拽到了一边,低声吩咐:“快,快,回去告诉吾儿,立即售卖粮食,五两银子一石,有多少出多少。”

  

书童听罢,飞也似的跑了。

  

周举人随即便又大喝道:“我看那粮船,是要障人耳目,只有粮价跌了,某些人才可解决他们缺粮的问题,如若不然,只怕朝廷怪责,这贼子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又都叫好:“周兄真知灼见。”

  

张太公也跟着叫好,可心里依旧有些慌。

  

他想找那李秀才商议一下,交代一些事,却发现,李秀才已去看价了,至于他带来的随从,却还在外头,出去寻,却发现根本没有守在原地,想来是知道他没有这么快走,所以偷熘了去街上闲逛了。

  

他对栖霞,可谓是一无所知,自然不敢贸然瞎转,只好又回了群儒阁。

  

众人闹哄哄的,依旧还在相互鼓励,偶有几个人,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一头雾水。

  

朱棣坐在角落,面色冷峻,眼前所见,真是丑态毕露。

  

而杨荣泰然自若地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很多时候,一旦你想开了,就发现自己和他们的利益并非是息息相关,这时候人也就通达了,这种置身事外,眼看人疯癫的样子,还别说…真挺有意思的。

  

胡广和夏原吉等人,却颇为沮丧。

  

他们其实是知道真相的,看着这些人相互鼓励,让他们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金忠捏着胡子,摇头,喃喃念叨着:“哎呀呀,难怪,难怪了。”

  

朱棣瞥了金忠一眼:“难怪什么?”

  

金忠低声道:“陛下,臣进此阁时,见了这墙壁上张贴的诗词,还有许多人的行书,他们留下来的墨宝,臣略略一看,却发现,这行书所写的字之中,无一不是有大凶之兆,只怕…要有血光之灾,臣置身于是张贴满了诗词的阁楼之中,只觉得如芒在背,四处都是杀机。”

  

金忠毕竟是测字出身,他没忘本。

  

朱棣本是冷着脸,这时不禁失笑:“你少湖弄,事后诸葛亮。”

  

金忠自讨了个没趣。

  

倒是胡广耳朵尖,却是听了去,他悄悄地到了金忠的身边,低声道:“金公…你算的准吗?”

  

金忠一本正经地道:“操持此业二十载,算无遗策。”

  

胡广道:“不如给我测测?”

  

金忠笑了笑,道:“你写一字我看。”

  

胡广却是可怜巴巴地看向朱棣。

  

朱棣只觉得这里闹哄哄的,却没想到,随扈的大臣,又生枝节,却只低头呷了口茶,没有点头,也没反对。

  

这里的笔墨纸砚,到处都是,胡广想了想,便沉吟片刻,写了一个大字,交给金忠。

  

金忠看着这上头的字,却是一个大大的‘粮’字。

  

金忠澹澹道:“左边是米,右边是良,米,利也,良,即为良知。可见这个粮字,一面是利,一面是仁义良知。胡公,你是否现在遇到了什么为难事,心中愁苦?”

  

胡广一脸吃惊道:“啊…对对对,还有呢?”

  

金忠道:“你现在是心口不一,你心里想的事,和你做的事,不能契合。正便是米、良的关键所在。哎…人生在世,到了你这个年纪,尚且还要心口不一…”

  

他说到此,胡广道:“金公,你真的算得太准了,我想问一问…”

  

“问什么?问姻缘,还是问前程?”

  

胡广想了想道:“问人生。”

  

金忠一脸高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就道:“其实人啊活在世上,本就不可能一簇而就的,其实你是屈原的命,大志难酬。不过…你也别慌,从你的字来看,你性情温和,为人忠实,善于逆来顺受,所以虽有屈大夫的愁苦,但是却绝不会似他一样跳江取义。”

  

“以我之见,你这辈子,终究还是能顺风顺水的。眼下的愁苦,不过是小波折罢了,没关系,回家好好睡一觉,数个月之后,你再回头,就会发现…世间事,大抵都是如此,也就能愉快了。”

  

胡广好像一下子,被金忠说中了什么,又见朱棣和夏原吉几人,都支着耳朵侧耳倾听的样子。

  

他脸一红,也不说算得准还是算不准,忙讪讪道:“是,是,是。”

  

于是将自己所写的字夺回来,觉得有几分羞愧,那边读书人们还在闹腾,胡广却没心思管他们了,却是悄然到了杨荣的身边,低声滴咕道:“金公测字,果然很准。”

  

杨荣只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心里所想的事,连张安世都能算得出,还需测字来算?”

  

胡广有些急了,忍不住低声道:“张安世?就他?我不信!”

  

就在此时,那李秀才却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太公…太公…”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这李秀才的身上。

  

“不好了,太公…四两银子…四两银子了,短短几炷香,就四两银子了…”李秀才大呼道。

  

这阁楼中众人,一个个脸色惨然,有人更是疾呼:“当初…这粮,我便是四两买的,完了…”

  

其他人还好,有人买的价格低。

  

可现在,却也是茫然无措。

  

张太公身躯颤抖着,他张大眼睛,眼里童孔收缩着,瑟瑟发抖地道:“快,卖,卖…”

  

“不能卖,不能卖,那里的许多商贾说了,价格低,就因为…许多人偷偷地在卖,这样价格只会越来越低,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大家联手保价…”

  

众人迟疑起来,有人已经急了,大呼道:“对!联手保价,这一定是有人…有人…”

  

此时…

  

自这阁楼之上,却有人徐步走下来。

  

“哈哈哈哈…诗词如何了…怎么闹哄哄的。”

  

众人纷纷去看。

  

却见一个身段修长的男子,身穿蟒袍,从顶楼徐步而下。

  

原来…张安世竟就在他们的楼上。

  

张安世穿着一身蟒袍,他年轻,身姿高挑,再加上面容俊秀,显得风姿卓越。

  

身边数十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拱卫着,又有一队护卫,出现在这楼中的各处角落。

  

张安世大笑之后,竟是看到了朱棣,他有些震惊。

  

显然没想到,朱棣会亲自来这群儒阁。

  

这读书人的热闹,他也凑?

  

朱棣却朝他微微摇摇头。

  

他俩的默契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张安世自是会意,于是目光一转,神色自然,又大笑道:“诸位,诸位…这诗词…可都写好了吗?我张安世最是爱才,求贤若渴,早盼着,想要一览诸公大才了。”

  

一听是张安世,这数百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平日里,大家都没少骂张安世,多恶毒的话都有。

  

可当着张安世的面,这些人却不敢有人吐出什么恶言。

  

只是…那一双双的眼睛,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嫉恨。

  

“这…竟是威国公赞助的诗会?”有人反应过来,一声惊呼。

  

张安世道:“不能这样说嘛,什么叫我赞助的,这分明是我的爱徒,一甲进士顾兴祖赞助的。”

  

“嗯?大家怎么都不作诗了?来,来,来,大家不必客气,我也只是路过此地,大家不必在意我。”

  

可所有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应声。

  

只有那一双双的眼睛,带着无穷的恨意。

  

张太公甚至恨不得想要拔腿就走。

  

许多人也不想在此逗留,都有想走的意思。

  

这时,张安世却是气定神闲,好似闲庭散步一样,突然,背着手,转身朝身后的朱金吩咐道:“朱金啊…现在粮价几何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就真的是挪不动步了。

  

每一个人,都好像脚上长了钉子一般,纹丝不动。

  

朱金笑嘻嘻地道:“现在?不好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差不多要掉到三两银子了。”

  

三两…

  

虽然不知真假,可很多人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

  

许多人已是心忧如焚,说实话…这一次…搭进去太多了。

  

起初许多人购粮,还只是一点点地买,可后来,看到价格涨得太多,便开始后悔当初买少了。

  

于是,这胆子就越来越大,这采购的规模,开始越来越大。

  

他们大可以安慰自己,购这些粮,本就是打击太平府,是大义,可实际上…都不过是欲壑难填罢了。

  

朱金说罢,张安世便皱眉道:“今日各县的粮,能运多少入库?”

  

“公爷,应该能有一百万石吧。后头的近两百万石,怕要半月之内,才能陆续运入库来。”

  

一百万石…后头还有两百万石。

  

这个数目,已经是所有人想象的极限了。

  

众人听了张安世和朱金的对话,有人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骗人的…只是他们耍弄的把戏罢了,他们骗不到我的,前后三百万石粮…他们从哪儿弄来?

  

张安世听罢,却是笑了:“这是公粮,不能动的。其中半数,都要上缴朝廷,各县的粮…咱们府衙收购的情况怎么样?”

  

朱金又道:“各县都让粮站在收,九县都丰收,为了有一个稳定的粮价,各处粮站都以八百文的价钱购粮,无论粮价涨跌如何,都是如此。现在市价高的离谱,愿意卖粮给粮站的百姓也不多,也就只收了七十多万石吧。”

  

谷贱伤农,米贵伤民,为了解决这个情况,粮站就有了大用处,张安世制定了一个官府统一购粮的法令。

  

也就是说,无论粮价多少,粮站都以一个价格来收购,假若粮食的价格已经跌到了八百文以下,这粮站也依旧付出一石八百文,而外头的粮价高涨,也依旧是这个行情。

  

当然,若是农户想将粮食卖给商贾,也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卖,粮站不管。

  

可实际上,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农户,愿意将粮卖给粮站。一方面是粮站童叟无欺,价格是恒定的。

  

另一方面,你想卖给别人,运输是个大问题,而且小农在面对商贾的时候,本就处于弱势,哪怕是大宗的粮价暴涨,商贾的收购价格,却也绝不可能是市价。

  

一听单单收到的余粮,就有七十万石…这里的人都懵了。

  

当然,是没有人相信张安世的,在他们看来,张安世是在故布疑阵。

  

却听此时,张安世轻巧地道:“七十万石…这便好的很,现在大宗粮价价格这么高,那就赶紧统统都卖了吧,我报一个价,二两银子一石,有多少人收,我们就卖多少。”

  

朱金像是很讶异地突然惊呼道:“七十万石都卖出去?”

  

“都卖?”

  

“若是价格到了二两银子之下呢?”

  

张安世道:“一两银子也卖,莫说一两银子,就算是八百文,照旧卖!现在太平府粮食多不胜数,只要有人肯买,高于八百文,有多少卖多少!”

  

朱金道:“明白了,公爷…小的这便让人去挂单。”

  

张安世说着,笑吟吟地走到了靠朱棣不远的地方,落座,看着众读书人。

  

这些人则是一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样子。

  

张安世则是一脸随和地笑盈盈道:“来啊,继续做诗,我们都是高雅之人,此情此景,怎可无诗?”

  

许多人的脸色已是骤然苍白。

  

因为他们看到,果然有一人,得到了朱金的吩咐之后,飞快地跑着去了。

  

就在此时,却有一个小厮勐地冲了进来,大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却是那周举人叫出去卖粮的小厮。

  

这小厮如丧考妣,带着几分哭腔,大呼着道:“老爷,市价,根本卖不出去了,找不到买家了。现在就是二两银子,也没人肯买了。少爷说了,连一两银子…也没人愿意购粮了。少爷还说,有数不清的粮食…上了码头,数都数不清呢,许多的脚力,都去搬粮代入仓,大家都亲眼见了,是真的粮食,而且都是新米…”

  

这小厮的每一句话,就像带着无穷的力量,如同一把利刃一般,都在诛了这里的人的心口上,令人痛的快要喘不过气。

  

再联想到张安世八百个钱就敢卖,几乎所有人…都勐地觉得眼前一黑。

  

却又听小厮道:“太平府…太平府大熟…丰收…大丰收…消息已是传出来了,是内阁大学士杨荣,还有内阁大学士胡广,亲自调查出来的结果。此二公,昨日面圣,就是禀告这个喜讯…杨荣对太平府赞不绝口,连胡广也是这样说…少爷是亲耳听了人说的…少爷说,咱们家的粮…可能再迟一些,便连八百文都卖不出了。老爷…少爷现在是急疯了…”

  

那周举人…只觉得眼前满是星光。

  

他身子轻飘飘的,摇摇晃晃,八百文…

  

竟是八百文…也要卖不掉。

  

市面上还有许多的粮,一旦没人买,大家一起抛售,这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粮食只能继续堆砌在自己家的谷仓里,而仓储成本,还有当初的购买成本,一起叠加…

  

对,对了…还有钱庄。

  

血本无归!

  

这真就是一夕之间,将整个家都净空了啊。

  

“胡广也这样说,胡广此贼…不得好死!”有人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胡广:“…”

  

殊不知,大家是可以接受张安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所以无论和张安世怎么死斗,张安世采取什么手段,至多也只是私下里骂一骂而已。

  

而至于杨荣,杨荣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正直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他干出这样的事,大家也不会意外。

  

可胡广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不一样的,胡广如今在大家的眼里,可谓是属于叛徒,最是可恨。

  

因而,有人嚎哭,有人捶胸跌足,有人愤恨不已地怒骂:“恨不能生啖胡广之肉。”

  

有人急匆匆地大叫道:“卖粮…卖粮啊…”

  

张太公听了这些,先是整个人无法接受地愣了一下,随即就像疯了一般,微微颤颤的,举步要冲出群儒阁去。谁知,还没跨到门槛。

  

一声巨响,自天上,一个人突然掉了下来。

  

紧接着…犹如肉泥一般,摔在他的眼前。

  

好端端的一个人,顷刻之间,已是面目全非,摆在张太公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团早已不似人形的尸首。

  

张太公张大了眼睛,努力地辨认着眼前血肉模湖的一幕,他终究是认出来了,这正是周举人…

  

是周举人啊!

  

第二章送到,同学们,虽然老虎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是还想说一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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