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绮在岑贺安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她的外衫被唐骄阳撕破好几道口子,冬天寒意重,岑贺安脱下外袍,把带着余温的外袍批到她身上,宽大的月白外袍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唐棠有一瞬的晃神,五指紧紧扣在窗沿,默然无语。
岑贺安怀中的人,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份娇弱,那份凄苦,像极了某一时期的唐棠。
唐骄阳摸一把眼泪,倔强问:“安哥哥,我再问你一句,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岑贺安心口一堵,他更想要马车内的那个人,可他不能说。
目光微微一涩,他说,“骄阳,鱼和熊掌,我都要。”
唐骄阳冷笑,岑相府的大门倏地被她关上,岑贺安跟唐子言几人被关在门外,仿佛关上了,她就再也不会为那些事情烦心一样。
一直跟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昭芷忽然道:“那姑娘好像是落花楼里的姑娘,叫沁绮,我见过。”
“落花楼?”唐棠有些疑问。
昭芷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落花楼。”
唐棠唏嘘一声,这样一来唐骄阳更不会接受她了,一个青楼姑娘呢。
倏地,岑相府的大门又打开,唐骄阳一身水红长裙站在中间,神色是众人从没见过的冽然,“岑贺安,你会后悔的。”
岑贺安一直搂着沁绮,听到她称呼他时,双手不免一抖,“骄阳,没有夫妻是不会吵架的,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谈。”
唐骄阳冷笑着,慢慢从岑相府中走出,“我现在很冷静,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事情了。”
岑贺安蹙眉,看着她骄阳走到唐棠的马车旁,“唐棠,你戏也看够了吧?”
唐骄阳的心无比清明,男人的爱何其之短,见异思迁。岑贺安,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悔婚娶我呢?
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很难受吧?新婚那ri你所受的痛苦,我通通都感受到了!
你心心念念的唐棠躺在君凌轩身边。
一如我深爱的你另结新欢。
但是,唐骄阳戏谑地看着唐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我就看看,君凌轩能宠爱你到哪天!
到时候,岑贺安应该更痛苦吧!
马鞭落,马儿高高跃起,向前跑去。
唐棠拦下昭芷双手,“算了,不跟她计较,她今天够难受的了。”
目送唐棠离开,唐骄阳才把目光落到沁绮身上,她对岑贺安说,“你眼光越来越差了。”
沁绮一抖,整个身子陷入岑贺安怀中。
唐骄阳玩味地用马鞭勾起沁绮的下巴,“你的眼睛跟一个人的很像,不过没她的好看。”这样的货色,连唐棠都不如,成为她的对手都不配。
二夫人?
凭什么?
她唐骄阳尚未得到一个岑少夫人的称呼,一个青楼女子也妄想成为岑二夫人?这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沁绮刚才也看到那人,回想起昨夜岑贺安在她房内过夜喊的那一声声“棠儿”,她心里更没底了,“沁绮,沁绮不敢跟君王妃比。”
一个马鞭倏地打到她身上,月白的外袍撕裂开来,唐骄阳口气冷得像冰,一字一块的打在沁绮心头,“谁告诉你那个人是君王妃的。”
岑贺安也没见过这样的唐骄阳,素日的她虽然傲气,但从不会在他面前耍狠。
这一次,许是真的伤到她了。
岑贺安一出神,沁绮已经被文颖甩到了地上,“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竟然想跟长公主称为姐妹。”
沁绮眼里全是泪,双眸都微微肿起来,她就那么卑微的趴在地上,红通通的双眼充满迷茫跟忧伤。
唐子言于心不忍,夺过唐骄阳手中的马鞭,“你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计较呢?四哥带你四处走走。”
“我不走!”唐骄阳恨恨地等着沁绮,仿佛她一走,沁绮就会夺走岑贺安,夺走她正妻的位置。
唐子言看穿她在想什么,叹一口气,“我保证,你离开后她不会进入岑相府一步。骄阳,我们走走,跟四哥说说?”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岑贺安,岑贺安不经意的点头,他身边的人搂起沁绮塞上马车就走。
唐骄阳反应太激烈,目前来说,还是先把她跟沁绮隔开比较好。
唐骄阳很久没试过这样,跟自己的哥哥坐同一匹马,烈马飞驰,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任由他带自己去哪里。
一度她觉得,能给她这样感觉的人除了唐子言跟唐子珩之外便是岑贺安了,可没想到,她理解错了,能给自己这样安心,无条件信赖的感觉,只有她的两个哥哥。
京郊的冬天依旧一片碧绿,路边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三三两两的开着,若有心欣赏,这会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色。
吕峻跟文颖在后面牵马,唐子珩带着唐骄阳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唐骄阳双腿发酸,忽地蹲下来,“四哥,别走了,我累了。”
很累。
从身到心。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长公主,在人烟稀少的京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个,双手抱在膝上,如花的脸埋在腿上,双肩一颤一颤。
文颖抹开眼角的泪滴,目光眺向远方。
她是唯一一个,见证了唐骄阳的爱情,看着她一路追着他十年,爱了十年的人。
那个曾经偷偷在御花园看着他跟唐棠玩耍的少女,那个苦苦求着岑皇后,不惜毁掉他跟唐棠婚约也要下嫁的少女,做了十年的梦,醒了。
唐子言亦是无言。
一梦十年,这十年里,不管她对唐棠用了什么小手段,对唐毓又做过什么,唐骄阳始终没伤害过岑贺安一分。
他的仕途,他的前程,唐骄阳事事帮他打点好。
她求岑皇后,求唐子珩,就为了推荐岑贺安。
犹记得她第一次去跟唐子珩说,“太子哥哥,岑相府有个小公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你宣他进宫当你的陪读吧。”
那时候的唐子珩不过十岁出头,他怜惜的摸着妹妹的头发,问她,“骄阳为什么要让他进宫当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