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正常的七岁小姑娘,她会告诉唐子珩:因为岑相府那个小公子是我表哥,所以我想让他进宫当陪读。
可唐骄阳不是这么回答的,她清晰的记得,她告诉唐子珩:“太子哥哥,你不觉得他很好吗?”
好到,让懵懂无知的我一见倾心,一梦十年。
那是她第一次跟唐子珩表达出自己对岑贺安的仰慕。
可惜他没有发现。
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她不停的跟唐子珩提起岑贺安,唐子珩终于有些醒悟,他说:“骄阳,那是棠儿的未婚夫,她是你的妹妹。”
唐棠,又是唐棠,唐骄阳从试过那么讨厌一个人!
岑皇后告诉她,唐棠是三王府的遗孤,她要让着她。
唐子珩告诉她,唐棠是岑贺安的未婚妻,她不能对岑贺安有任何念想。
那一次,唐骄阳哭了,骄傲的长公主从来没有哭过,唐子珩很是心疼,不停的劝慰着她。
唐骄阳来来去去只问了一句,“可是,为什么要是唐棠呢?我只要不是唐棠……”
不是她的妹妹,不是那个岑皇后说过要让着她的人。
这样她就可以让他们取消婚约,让她跟岑贺安在一起。
这是一种执念,一种支撑着唐骄阳走过她懵懂十年的执念。
十年后,她终于如愿从唐棠身边抢走他,大军班师回朝那天,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那天的她以为,她终于摆脱了一个叫唐棠的阴影,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因为那一天,她跟岑贺安被指婚了,唐棠也另外婚配了。
再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岑贺安跟唐棠是未婚夫妻。
时至今日,唐骄阳终于明白,对岑贺安,对唐棠,她没一天赢过。
唐子言抱着她,“骄阳,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四哥。”唐骄阳哭得不能自己,她很冷静,一幕一幕在脑海闪过,清晰而深刻,她声音嘶哑,“他爱的是唐棠……”
唐子言是什么人?
风风雨雨,这几个人一路走过来,他都参与其中,岑贺安的心他或许不明白,但他对唐棠的意,从他看清那女子的脸就明白了。
但是他不能承认,他怕他承认了,唐骄阳会彻底奔溃,“胡说什么呢,他喜欢的是你,若不是喜欢你,他怎么会为了你而跟唐棠悔婚?”
唐骄阳怔怔抬头,“是吗?”
“骄阳,你太骄傲了,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这么骄傲的女人。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什么?你更喜欢当岑少夫人,而非长公主;你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长公主,可你回头想想,你刚刚做了什么?你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唐子言说。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是想他选择我,放弃掉那个青楼女子,我……”唐骄阳慌张解释。
“我知道,了解你的人都知道。”唐子言安抚着她的背,耐心解释,“但是你太强势了,你要他放弃掉那个人,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骄阳,你不喜欢长公主的称呼,可你无时无刻不在用着长公主的权力。岑贺安是个男人,是你的丈夫;自古出嫁从夫,他是你的天,你这么倔强,哪个男人受得了?岑贺安喜欢的不是唐棠,他喜欢的是唐棠的温顺跟乖巧。”
许久之后,唐子言都在后悔自己的这番言语,如果当初他没有这样劝她,唐骄阳是不是会选择一条不同的路,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唐骄阳慢慢的冷静下来,唐棠确实温顺,她嫁给君凌轩后,她就没有见过她在人前跟君凌轩红过脸,哪怕初时宫宴君凌轩冷落了她,她依旧浅笑着,没多久又跟君凌轩出双入对。
而那青楼女子也是,不管她怎么骂她,出手用马鞭伤了她,她还是哭哭啼啼的靠在岑贺安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好像,听起来是像唐子言说的一样。
她垂眸,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四哥,我好像明白了。”抛开长公主的身份,才能成为岑少夫人。
唐子言颇为欣慰的点头。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那个青楼女子,我不会让她进府的。”唐骄阳轻声说。
闻言,唐子言一叹。
“母后教过我很多,我也深深明白一个男人不可能守着我一个女子的,但我不能接受她的脸,不能接受她的出身。我的安哥哥,值得纳更好的女子为夫人。”唐骄阳低着头,声音低得近乎成了喃喃自语,幸好唐子言耳力不错,才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好,那女人四哥帮你处理,岑贺安不会说一句不。”
唐骄阳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四哥跟你保证。”唐子言说。
“好。”唐骄阳努力笑了笑。
唐子言心底一揪,喉间苦涩得难以言语。唐骄阳这么好哄,岑贺安竟然连一点点时间都不肯分给她。
这样的爱,骄阳,你的付出值得么?
可惜唐骄阳没有给他答案,两兄妹走走停停,回到京都城内已经天黑,唐子言随便找一家酒家用膳,在用膳之后才把她送回岑相府。
岑贺安独自一人在岑相府外等候,唐骄阳微肿的双眸变得格外明亮,唐子言拍拍她的肩,“不要吵架了。”
“我知道。”唐骄阳点点头,她倏地拉住转身的唐子言,“四哥,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母后好吗?如果她知道……”
岑贺安在她心里的分数又要降低了。
唐子言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好。”
目送他离开,唐骄阳才转身,看着那站在石狮旁边的男人。
岑相府外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随着冬风明明灭灭,距离有些远,唐骄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石狮的石缝里还挂着一把灯笼,岑贺安把它取出,几步走近塞到她手里,“夜里比较黑,四皇子送你回来也不知道给你带灯笼,幸好我出来带了。”
唐骄阳不语。
她身边的文颖笑弯了眼,其实,岑贺安对唐骄阳又有哪里不好呢?
不过是贪心了些,想纳妾罢了,在南唐国这些都不是大事。
她想,只要岑贺安对长公主,这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