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站在碑顶,眼见那男子双手十指箕张而至,但他从天而降,本在这人意料之外。
此人作势欲扑的目标是江姑娘,未及因他而调整攻击,面前陡然凭空出现一人,骇然之下正欲变招,陈玄丘已一记无影脚踢了出去。
那男子飞回去的速度比冲过来时还快,呼地一声,跃过七八个人,摔在地上又滚在葫芦地向前滚出好远,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在他身后,还有四个刺客猛扑过来,先前那人以一口真气为剑,又以已身为第二次攻击,续之的就是这四人的决死一击,三次攻击迭加如潮。
结果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块不可撼动的岩石,第一浪、第二浪已然玉碎,这三浪又该如何?
四个刺客硬生生刹住了脚步,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陈玄丘。
方才那人比他四人还要高明些,却连陈玄丘一击都挡不住,这个生得比女人还好看些的小子,难不成是江炫堂秘密安排的什么大高手?
可是,在他们的资料里,江炫堂身边应该没有这样一个人呐。
四名刺客中,为首一人沉声喝道:“足下是什么人,不怕惹火烧身么?”
江晏茹姑娘抬头仰望着高在丈余高的石碑之上,那道风度翩翩的人影,因是背面,看不清模样,但只看身形,也觉挺拔飘逸,听他声音,也是清越。
陈玄丘朗声一笑,道:“某,乃大雍上大夫陈玄丘,奉王命出使东方。江姑娘即将成为我大雍王后,身为大雍之臣,岂有坐视娘娘临危。”
那为首的刺客神色一厉,道:“那就没得商量了。兄弟们,上,先杀天使!”
“慢来慢来,我王派我出使东方,是抱着和平目的而来。陈某一生,扫地不伤蝼蚁命……”
陈玄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师弟无名出现了,大剌剌地走进了这四名刺客所结的四象阵中,于是胡诌八扯,吸引目光。
就见无名一把抽出他那口乌黝黝闪烁着电光的铁鞭,“啪啪”两鞭,就把左前右后两个刺客拍飞了。
他那条铁鞭估摸着得有五十多斤,一挥动起来,力道大了数倍。那两人被抽飞出去时,就已骨断筋折,还有那电光入体,击得他们同身麻痹,摔在地上突突乱颤,头发胡子都根根笔直立了起来。
另外两名刺客骇然,这才发现自已所结阵中冒出一个半大小子来。
二人虎吼一声,向无名扑去。
无名挥动他那口带有电光的乌沉沉铁鞭迎去,陈玄丘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还在碑上喋喋不休:“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心肠……”
就见娜扎踩着风火轮呼啸而至,“噗”地一刺,紫焰枪尖从一名刺客后胸刺入,前胸透出。
娜扎一抽枪,脚下双轮滚动,已经滑出七八丈远,奔着另一名与江家护卫正在交手的刺客攻去。
碑前四名刺客,莫名地就只剩下与无名交手的那一个人了,被一枪刺透了胸膛的刺客,在被刺中的一刹那,就被枪尖上的紫焰焚毁了灵魂,连转化生命形式进入阴曹地府的机会都没有了。
魂飞魄散。
陈玄丘站在石碑上,还是没有出手攘助小师弟的意思。
无名看起来武功并不是特别的高明,或许也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一口特别长的铁鞭,倒是弥补了他身高的不足,但是他真正厉害的,是易忽略体质,躲开来偷袭才是他的长处,正面对战,一时只是胶着。
晏茹姑娘看得暗暗着急,父亲正与刺客交手,护卫们也各自与刺客捉对儿厮杀。这位陈大夫只管站在碑顶卖弄威风作什么?
瞧他风姿,煞是好看。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赶紧动手杀敌啊!
晏茹姑娘刚想到这里,不远处地面突然一晃,突然凭空冒出一个人来。
随着她的出现,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冲宵而起。
这是一个女人,容颜清秀,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穿一身灰色花纹的衣衫。
她并不是会土遁道术,而是以衣着掩护色,加上特殊的武功技巧,贴地潜伏,而且她竟能把自已的气息掩饰到极其微弱,几乎与草木无异。
所以,道术高手发现不了她,武功高手同样极难发现她。
她才是这一组六人刺客的核心,敛息术惊人,武功谈不上多么高明,可是可怕程度就如方才大剌剌走进四名刺客严阵以待的四象阵都没被发现的无名一般。
你本领再高,若被人这样接近而不察觉,如何抵挡?
但是,就只那极微弱的一丝气息,还是在四下里喊杀震声中,陈玄丘却感应到了。
潜行敛息术么?天下武道中谁的潜行敛息术能他这个修炼过《造化不死经》的人更高明?
陈玄丘当初一人灭一宗,对付鬼王宗时,还不曾修练道术,他之所以能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就是因为他的潜行敛息术厉害。任你道法了得,被他无声无息近了身,根本来不及行法颂咒,法师就要被武士完虐。
此时,这个暗影一般的女杀手只当自已的行踪完全不曾被人发现,潜行至可一击杀人,旁人又都被牵制开了,自以为已是必可一击而中的绝杀环境,便猛然跃了出来。
她右手一只短匕,疾射江晏如,锋利的匕首直刺江晏茹的脖颈,就像嗜血的狼牙。
她的绰号,就叫狼牙。
“玄丘面前玩潜行?”
原本该站在碑顶的陈玄丘突兀地出现在她身侧,碑顶那个陈玄丘瞬间化作泡影消失。
狼牙女奋力前刺,剑指江晏茹。
陈玄丘在侧,一只五指修长,可以做乐师的手掌,就像拨弄琴弦一般,一把握住了狼牙女纤细的手腕。
“咔嚓!”
在狼牙女不敢置信的惊骇眼神下,陈玄丘手腕一翻,便把狼牙女的手腕硬生生拗断了。
匕首落地,锋利无比,“噗”地一声,钉在江晏茹的脚尖前,江晏茹险死还生,因为速度太快,连恐惧的反应都还来不及生出。
直至那匕首钉在靴尖前,她才一阵阵地后怕。
“咔嚓!”
陈玄丘使了一招反关节技,手腕刚被折断的狼牙女,手臂顿时从中而断。
极剧的痛苦,让另一只手中刚刚弹出一口匕首的狼牙女痛呼一声,那口刚刚弹出袖口的匕首也落了地。
然后,陈玄丘的另一只大手就捏向了狼牙女的脖子。
“你说过,扫地不伤蝼蚁命……”
狼牙女急急悲鸣一声,陈玄丘很淡定:“我现在又不是在扫地,你,也不是蝼蚁。”
然后,他的手就探了过去,避开了狼牙女似乎痛楚难当身体发抖时,发髻中探来的三支暗藏的与发丝同色的毒针,又避过了从狼牙女衣领中弹出的蓝汪汪的锋利刀片。
陈玄丘拇指、食指、中指,撮合如喙,在狼牙女的后颈上轻轻点了一下,真武劲意涌入,狼牙女的脖子咔嚓一声,就断了。
实际上,是她的颈骨在这一刻,粉碎了,那脖子再也撑不住脑袋的重量,软软向前一耷拉。
“呀!你……好残忍!”
江晏茹姑娘虽然知道他是在救自已,可一见动手的竟是一个年方妙龄,容颜清秀的少女,而他竟用这样残忍的手段说杀就杀了,心中还是不忍,忍不住叫了出来。
陈玄丘一松手,狼牙女就软软摔向地面。
陈玄丘睨了江晏茹一眼,露齿一笑:“姑娘心地善良,得入宫中,是我大雍之福。”
江晏茹这才看清陈玄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颜如渥丹,一双眼睛粲粲如星,使出辣手摧花手段的,竟是翩翩如玉一介公子,不由为之一呆。
这时,那慢慢悠悠飘下,又因激战的气浪弹风的粉红色泡泡终于落下,“噗”地一声,就把这位未来的王妃娘娘,给整个儿泡在了其中,就像滴落的松脂,裹住了的一只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