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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选官

大魏春 眀志 5370 2024-07-16 21:07

  

咎由自取?

  

意思即便元乂死了,也是白死?

  

这四个字像四把刀一样插进了元继的胸口。一股冲天般的火怒涌上脑海,猛的刺红了双眼。

  

“陛下,元乂再不堪,也是元氏子孙…”

  

口中咬牙痛诉,元继腰杆一挺,似是要站起来与皇帝争辩。

  

于忠心里募的一沉。

  

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元继想说什么:元乂再不堪,也是元氏子孙。李承志再是奇才,也是汉奴…

  

元继疯了?

  

陛下最怕的,就是有人否定先帝汉化之功,引起元汉之争。况且否定了先帝,也就等于否定了陛下的正统之位…

  

你难道忘了元僖、元详、元勰都是如何大祸临头的?

  

真敢说出下半句,今天死的就不止一个元乂了…

  

急切间,于忠抬腿就是一脚,重重的踏在了元继的腿窝,让他重新跪了下去。

  

而后于忠又往前一步,拦在了元继身前,深深一揖:“江阳王难忍丧子之痛,一时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星目含威,冷冷的看着元继。

  

只是口不择言么?

  

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念,才会脱口而出…

  

元继啊元继,不管何时见了朕,但提起先帝,你哪次不是口口声声称颂先帝汉化之举为不世之功?

  

原来是口是心非?

  

枉朕还以为你虽贪却忠,能顾大局,且颇擅军事。更欲拜你为都督,协高肇南征,即辅且衡。

  

如今看来,真要去了,怕是会挖空心思的掣肘高肇吧?

  

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皇帝转头望向城下,语气极淡:“丧子之痛?等找到元乂的尸体再这般讲也不迟…于忠,差禁卫收拢溃兵、车驾、马匹,详细清点死伤,尽快报来。”

  

于忠恭身应着,暗中大骂着元继。

  

江阳王啊江阳王,若非陛下对你失望到极致,何至于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便是为了安抚汉臣,今日也必定治你的罪…

  

果不其然!

  

“召太尉元嘉、司徒元怿、司空高肇、领军于忠、司州牧元雍、左侍中刘芳、右侍中崔光、内侍中刘腾、御史中尉王显、廷尉卿游肇、选部尚书崔亮等,于殿中议事。其余诸臣散了…回宫…”

  

众臣心中一凌。

  

若只召三司与领军、司州牧、兵部尚书等,十之八九议的是军事。若加上诸侍中、御史中尉、廷尉卿等,八成是要议某位军职重臣的过失。

  

若再加上一个选部尚书呢?

  

皇帝的心思呼之欲出:九成九是哪位要挪挪位置了。

  

也绝不可能是李承志…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只一个选部尚书崔亮,就能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众臣拱手恭送皇帝,余光无不瞄着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的元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元乂竟然没死?

  

也是命数使然:元乂伤着腿,故而不能骑马,自始至终都乘的是车。幸运的是,他的那辆车竟一直没翻。

  

不幸的是,被李承志一箭射断了胫骨,便是好了,这辈子也得跛着走路。

  

这等仪容莫说做官,怕是江阳王世子都得被剥夺。

  

不出意外,元乂这辈子九成九是废了。也算是消了李承志的心头大患。

  

反倒是罗素死了个十成十:被铁甲车拦腰辗成了两截。若非披的是全甲,估计连全尸都留不下。

  

又听闻,皇帝申饬江阳王元继刚愎自用,怙恶不悛,致百余禁卫枉死。免了他左卫将军之职,迁为平东将军,助侍中、车骑将军、都督江西诸军事、扬州刺守李崇阻遏南朝。

  

看似是平级,但前者为禁军统帅,后者为扬州刺史李崇之佐官,高下立判。

  

等于猛然间去了三个死敌,李承志心情好不舒畅。明知皇帝召他绝对少不了一顿训斥,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受罚,但李承志依旧很开心。

  

也怪他自己:猛见元乂冒头,只觉天赐良机,想都没想引弓就射。却忘了整个大魏朝,能射的动铁翎箭的,加起来都不足两巴掌。

  

他想赖都赖不掉!

  

好在于忠、元继皆有言在先:诸般手段尽可用之,且当时大火未起,胜负未分,所以皇帝还不至于拿他问罪…

  

心中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李承志候在廊下,等着皇帝召见。

  

元继之事已议罢,诸臣皆已散去,殿中就只余崔亮,此时详细的秉报着李承志的家世、门第与功绩过失。

  

“李承志之曾祖李归义,官至二品将军参军事,阶为右第五品上(四品以上只论级,四品以下除论级外还要论阶。每品分正、从两级,每级又分上、中、下三阶,以备厘定官员门第家世、考察铨选品级升降)…

  

其祖李其,官至镇军行台,阶为右第四品上(正四品上阶)…”

  

其父李始贤,官至二品将军中参兵军事,阶为右从第六品上(从六品上阶)…

  

依三世为均而厘定,若论姓氏,李承志为丁姓(士族等级之末,由高至低分别为膏粱、华腴、甲、乙、丙、丁等四姓。丁姓之下则为寒族)…

  

若论门第,祖居李氏为五品下(膏粱为一、二品。华腴三品上,甲姓三品下,乙姓四品,丙姓五品。丁姓为五品下,其下为寒族)…

  

若论乡品郡望,则为二品(一品为高门,二品为普通士族,之下为寒族)…”

  

皇帝恍然大悟:怪不得高肇一直犹豫,不愿和李承志结亲。原来光是门第与姓氏,两家就足足差着三品?

  

若只依门第,这两家是不许通婚的,除非是高氏的庶女嫁与李氏嫡子做正妻。或是李承志的官级升至六品以上。

  

而高肇如今如此积极,想来是看出李承志大有潜望,也猜出朕要重用于他了吧?

  

“据太和新令:依门第降四品而举官,故李承志若由中正荐举入仕,起家官应为右从第九品下(从九品下阶,官员品级之末)…”

  

“后因泾州内乱,泾州中正(专门推荐人才的官员)累及免官,未能荐举。便由刺史奚康生察举,论定李承志才为上上,德为中上(九品中正制),合为上下,依制应擢三级九阶,故而奚刺史迁李承志为仓曹参军事,阶为右第八品上…”

  

皇帝有些无语:这门第再差那么一丝,李承志连官都当不上,只能做吏。也幸亏有李承志,不然到下一代,祖居李氏就会沦为庶族,剥夺“祖居”二字的县望之称。

  

奚康生的察举倒也算中肯:若论才能,李承志当是称的上“上上”之才。但以其睚眦必报的性情,能评个中上,已然不错了。

  

元恪点点头,示意崔亮继续。

  

“因至秋后才予百官考课,故而李承志应诏辟除入京后,暂受为右从第七品上。后经多次升免,如今为右第八品上。若铨叙选官,则需重新录查其功绩、过失…”

  

说着,崔亮搬开了一本籍册,朗声秉道:

  

“正月,泾州沙门刘慧汪聚众反,李承志起兵讨之。三月初,擒伏贼首刘慧汪、刘慧真,依功应擢一级…

  

前后诛贼五万余,泾州遂定,依功再擢一级…

  

三月中,斩吐谷浑藩王于武威,依功应擢一级…

  

四月末,献粟五万石,应擢两阶,六月初,创术算新法,应擢一阶,合为一级…

  

六月中,擒伏刺客,两救皇后殿下,应擢两级…

  

六月中,救治胡充华之…嗯,之重疾,应擢一级…

  

另,创长枪阵、空心阵、传讯警示之法等,应擢一级…但有诸般过失…”

  

“好了!”

  

元恪不耐的挥了挥手。

  

他知道李承志立了许多功劳,但一细算,竟然这么多?

  

整整八级,若是选官,至少要再升四品。而以奚康生察举的正八品的起家官算起,岂不是要给李承志升到正四品才行?

  

一州刺史才是几品?

  

猛一听觉得好不可思议。但若细算,又觉得理应如此。如平定泾州,阵斩慕容,救驾皇后、胡充华等皆是大功,单独每一样擒出来直接升个一品都有可能,合升四品还真不算多。

  

当然,这才只是叙,而非选定。如李承志这般考课累及功高至二三品,但选任四五品的比比皆是,依旧任六七品的都有。不然何来崔亮之后所创的“定品格(升官要先论资历和年限,后论功绩)”,及大魏独一无二的“县升郡”“郡升州”,及折品抵罪的制度?

  

就是因为官职不够分…

  

况且李承志动不动就犯错,隔三岔五就要降一级,加加减减之后,估计能剩下一半都不错了。

  

元恪稍一沉吟,又道:“朕知道了…刘腾,召李承志进殿来…”

  

崔亮极有眼色,肃声拜道:“那臣先告退?”

  

“嗯,去吧!”

  

元恪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不多时,李承志便进了大殿,人还没踏过门槛,两颗眼珠先滴溜溜的往里瞟了几下,好似在偷瞄皇帝的脸色是阴是晴。

  

看他跟贼一样,元恪又气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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