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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章 念天下苍生

大魏春 眀志 6812 2024-07-16 21:07

  

杨舒满脸好奇:“何谓开花弹?”

  

李承志稍一沉吟:“便是飞雷!”

  

楼中几人皆对“飞雷”二字如雷灌耳:李松予大碛覆灭杜仑部,李承志予沃野大败窦领,以及予清水败元继,陈仓败南梁,皆倚重此物。

  

是以若只听飞雷二字,还以为李承志是老调重弹。

  

但无论是刘芳与元渊,还是杨舒,皆知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西海只是用石炮抛射,至多也就百丈左右。而如今鸟枪换炮,何至是以里计?

  

刚刚才见识过被抛至三里外的燃烧弹,杨舒止不住的心中一凌:“此物又可抛至多远?”

  

“若是用镇夷大炮,可将足六寸的开花弹射至四里左右…”

  

也非李承志夸大其词,反倒保守了许多。只因炮弹是中空,就外面一层将将一分(十分之一寸,3.3毫米)厚的生铁,内中大半是火药,少半才是铁丁与铁珠。

  

所以比起实心的铁弹,半径虽然增加了一倍,体积更是大了七八倍,但开花弹的重量也就实心弹的三分之二。

  

重量一轻,自然射的更远,只比实心弹三里的射程多射一里,轻轻松松…

  

四里?

  

便是奔若流星的快马,奔至也要一字(五分钟)左右,而这一字之间,如楼下的炮卒,至少也已开了六七轮炮了…

  

即便已被震惊到了麻木的程度,三人依旧止不住的脸色发黑…

  

所谓的开花弹,其实就是后世炮弹的雏形。

  

操作也很简单:先予炮膛中置底火,再放大号的地雷,也就是生铁铸的火药罐。之后点火的时候,将底火与地雷的引线一同点燃。

  

因地雷的引线要长许多,所以有延迟。只要火炮射程足够,射多远都行,想几分钟以后炸都可以。

  

而据史料记载,这东西在元末明初的时候就已被利用于大型战争。常遇春屡克元军,蓝玉屡征漠北,最大的依仗的就是这东西。

  

而后世在元大都(北京)和大元东胜州(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常遇春与元丞相也速在此决战)的旧址中,曾出土过足重十五斤的开花弹。

  

李承志造出的六寸开花弹也才将将七斤,比这还要重一倍,那明朝火炮的炮管该有多粗,威力该有多大?

  

可惜如此重器,却被清朝视如亡国之物,图纸尽数烧毁,工匠尽数坑杀。

  

直到左宗棠收复新疆,途径河西之时,予明朝的炮台遗址中挖出了百多枚,才使此物重见天日。左宗棠更是仰天长叹:三百年前中华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传,以至被列强所欺凌?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咚咚几声炮响,将李承志思绪打断。他悠然一叹,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

  

这一次射的更远,已至山脚之下。距那假城至少也有四里之地。

  

待烟尘散尽,可见一排排的木桩与石墩。再一细瞅,就如蜂窝一般,木桩之上尽是孔洞。而如石墩,也嵌满了铁钉与铁珠。

  

连木石之物都是如此,何况是活人?

  

刘芳只觉沉重如山,心头似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涌出深深的无力感。

  

想来吐谷浑予南门关,崔延伯予鄯善镇,皆是败于此物之下。不然强敌为何还在数里之外,突就有天雷降于营中、城中?

  

普通士卒比为愚夫之流,何时见过这等神物,自然是触之即溃。

  

怪不得元怿在奏呈中言:西海火器举世无双,非人力可抗。朝廷只可智举,不可力敌…

  

便是此因,朝廷兵力依旧数倍予西海,更集当世名将如奚康生、邢峦、崔延伯、元遥等领军,但无不一是龟缩于山后、城中,畏西海如恶虎,不敢越雷池一步!

  

也怪不得元澄英明半生,突然就利令智昏,如丧家之犬一般仓惶而逃。至京中后,更是对慕容孝、崔延伯之败三缄其口?

  

想必那时他已幡然醒悟:有如此重器在手,朝廷已是回天乏术…

  

而朝廷此次遣使和谈,以为西海缺兵少粮,更以为李承志大败三国,如今堪称举世为敌,此时必然惶惶不安,惊疑吐谷浑与柔然必会遣军复仇。

  

太后便是依此为依仗,欲大作文章。

  

但今日一观,却如兜头一棒,打的刘芳与元渊眼冒金星,更是绝了侥幸之心:与汉军相比,胡族更是愚昧,只信苍生与鬼神。见有神罚从天降下,自然以为触怒了神灵,焉有不溃之理?

  

是以莫说吐谷浑与柔然合军才只三十万,便是三百万,也照败不误。

  

而胡兵虽愚,伏连筹与丑奴却非蠢笨之辈,不然焉能被称为一代明君?

  

此战败的如此诡异,且如此之快,这二人便是急于报仇,也定然要探清西海虚实。

  

若是知道彼此也已大败,且是前脚挨着后脚,焉能不谨慎从事?

  

若是再知元魏也是兵溃如山倒,数十万大军竟非西海数万之兵的一合之敌,更会使这两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莫说再次遣军来犯,能告天祷地求西海莫要报复他们已是万幸。

  

至多也就是坐山观虎斗,等西海与朝廷打个一地鸡毛,再看有无便宜可捡。

  

可笑高英,以为智珠在握,必能再次驱虎吞狼,甚至想拉南梁下水。

  

你以为这几位皆如你一般见识浅薄,利令智昏,竟妄想使李承志退让,让出陇西之地?

  

此次但凡能求得他暂且休兵,给朝廷一丝喘息之机,都是万幸。

  

而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李承志必然会狮子大开口。不说高英早已被元英、高肇并元澄等人害的疑神疑鬼,防臣子甚于防贼。来时早就对刘芳耳提面命,严令他不得擅做主张。

  

便是刘芳救国心切,甘愿担抗旨之罪,而但凡他敢应下,就如像元澄一般,成为高英的第二只替罪羊…

  

这般一想,刘芳更是心灰意冷,盯着那假城、砖棚、木桩、石墩怔怔出神。

  

不知愣了多久,听李承志唤他,他才猝然一惊,恍若隔世。

  

“寺卿,已然入夜,此处蚊虫甚密,不胜其烦,不如回城后再叙?”

  

看了看已然发麻的天色,刘芳怅然若失,低声应道:“也罢!”

  

之后就如行尸走肉,旁人唤他如何,他才如何。若无人提醒,他便驻足不前,也不抬头,也无话语,也不催马真就如丢了魂一般。

  

见他如此,元渊更觉得心焦似火,燥意难耐。

  

再看杨舒,虽也如刘芳一般低头不语,但眼中隐现精光,时不时的就会打个激灵,露出一丝虽无声却诡异至极的笑容…

  

待至镇衙,李始良早就张罗着摆好了宴席,比之早间更见丰盛,酒也换成了上好的烧酒,大有不醉不归之意。

  

堂内更是满室飘香,然几位入席举筷后,却如同嚼腊。神情更是如魂游天外,神不附体。

  

“可是不合口味?”

  

李承志举着酒盏,吟吟笑道,“不如撤下,重新做过?”

  

“国公大可不必!”

  

刘芳伸手一拦,看了看摆的满满当当的案几,怅然叹道,“飞禽走兽、野味山珍、蒸焖烩炖、煎炸炒烤…便是宫中国宴,也不及此时丰盛。刘某不过是心事重重,忧心忡忡,是以殊无半丝口腹之欲…”

  

稍一顿,刘芳索性搁下筷子,起身朝着李承志深深一拜:“今日一观,委实令伯文大开眼界,也更知刘某禄禄无为数十载,如井底之蛙。然个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刘某只知深受国恩,除一死,再无以为报…”

  

深受国恩…不该是深受皇恩么?

  

看来刘芳也如崔光一般,对高英已是老大的不待见…

  

李承志心中暗忖,正了正神色,起身回礼道:“寺卿言重,若有为难之处,尽管道来!”

  

我若求你退兵,你就能退吗?

  

念头油然而生,但只是转念间,就被刘芳摁下。他稍一沉吟,又怅然道:“想必国公也知,刘某授太后与陛下旨意,来此只求两方罢兵言和,重归于好…无论是勋爵,还是赏赐,国公但凡开口,太后无所不应,无所不依…”

  

“勋爵,赏赐?”

  

李承志悠悠一叹,“这等虚物,予我此时又有何益?也不怕寺卿笑我李某得志便猖狂,说句不敬太后与陛下之言:便是我李某另立大旗,予河西称王,朝廷又能奈我何?是以这般不切实际的便宜话,寺卿就莫要再说了…”

  

不待刘芳变脸,他话峰又一转,“当然,寺卿忠耿体国,深谙身为臣子之道,必不会阳奉阴违,擅作主张。此行无非便是转呈旨意,想必如勋爵、赏赐之类,定然出自太后之口。若只是这些,那就请寺卿转呈太后:再无需多谈,只予战阵之上见真章就是…

  

而太后之意,无非便是令我念及昔日情谊,留几分余地。然寺卿也知,如今我西海已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稍有不慎,便是尸横遍野,死无葬身之地。

  

数百万军民之安危集于李某一身,是以如此军国大事,岂能以私情论之?是以还请寺卿海涵…

  

若太后与陛下另有所请,寺卿尽管道来便是,应于不应,我予此时就能一言而决,也好让寺卿得个准信,早些回京交旨…”

  

只是开了个头,请你退兵,你就拒绝的如此彻底。若是再得寸进尺,道出“西海大军退出陇西之地,两方以大河为界”之类的话,你怕是当场就能翻脸?

  

想起“军国大事,岂能念及私谊”这一句,刘芳更是心有凄凄然,心中苦的就如塞了黄莲。

  

此次和谈,就是基于私谊,念及李承志并非绝情之人,才会令他为使,令元渊与杨舒为副。但甫一开口,李承志便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这还如何往下谈,拿什么谈?

  

心中黯然,刘芳又回过头,看了看两位副使的神色。

  

元渊本就是朴实敦厚的性子,以往庇护于元嘉羽翼之下,少经历练,何时经过这等场面?

  

再加今日连番惊吓,生怕惹恼了李承志,就此打过陇山,兵指洛京,是以更是脸色煞白,嚅嚅不敢言。

  

再看杨舒,也是愁眉苦脸,更像个闷嘴葫芦,死死的闭着嘴,分明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二人之所以如此,也在情理当中。因为不是谁都能担的住“谈判不力,使朝廷于西海绝裂”的罪名的。

  

也怪高英做事过于阴狠,更无半丝担当。有元澄这个前车之鉴,更是已莫须有的担过一次“招抚不力”的罪名,元渊与杨舒岂能再蹈覆辄?

  

如此,还怎么谈?

  

刘芳心中更觉悲凉,思忖许久,又怅然一叹:“便是事后太后与陛下怪罪,刘某也顾不得了。不然便是枉读圣贤大义,罔顾天下万民…”

  

说着,他竟跪到了案边,以额抵地:“求国公以天下苍生为念,按甲休兵,卷甲韬戈…”

  

“都说了军国大事,岂能以私情论之,寺卿又何苦如此?”

  

李承志悠然一叹,又起身下阶,硬生生的将刘芳托了起来,“好,便是我应寺卿所请,这兵,又该如何休?”

  

刘芳眼中猛的冒出一丝亮光,又狠狠的一咬牙:“只请国公退守河西,两方以此为界,永世修好。若国公答应,但有所求…”

  

“刘伯文,你莫不是疯了?”

  

未等他将“无所不应”四个字说出口,杨舒猛一声断喝。

  

若是李承志不答应还好,若是他应了,不管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要的多与少,是否能让朝廷满意,太后都会顺水推舟,杀他以向天下谢罪。

  

以一国之尊,向反贼乞和,这个锅高英不敢背,满朝文武更不敢背。

  

正愁着事后如何诿罪予人,刘芳倒好,竟上赶着贴了上来?

  

并非刘芳不怕死,而是正应了他方才那一句:刘某深受国恩,唯有以身殉国而已,也更是为了这天下子民。

  

便是与刘芳交往不深,杨舒也被震的心头火热,目中含泪。再想起牝鸡司晨,高英昏馈残暴,使国将不国,使民不聊生,杨舒就更不愿这等人物成为高英的替罪羊…

  

------题外话------

  

好长时间没喝酒,昨天喝了两瓶青岛,竟然就醉的不省人事,所以才忘了请假,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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