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以为,当如老高所言,将兴王的封国移到南昌,兴旺一方。”
殿外走进来,朱厚照身后跟着两个小不点。
诸公忍不住回头,怕朱厚照不商量就下旨意。
王琼道:“臣粗略算了算,南昌钱粮每月减少七万二千五百石,以一年计算,共减少八十余万石,杂用供役也缺人…”
不敢说税银,怕太上皇更加肉痛。
诸公顿时心如刀割,每月减少的钱粮,可养活多少士卒,发多少俸禄。
朱宸濠那混蛋,好好在南昌呆着不行,非要创业。
如今两败俱伤。
“孙臣…孙臣也想厚熜留在宫中。”朱载堃昂着头,大眼睛看向太上皇弘治。
太上皇弘治微微动容,宫中孤寡寂寞,自小他便是这样过来。
严成锦沉吟片刻,道:“诸公可曾听说兴王猪肉?兴王养猪天下闻名,是当今唯一可以代替宁王的藩王。”
在藩王中,兴王还算贤明,会审时度势。
来京城考核时,虽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也没出格。
养猪都能养到天下第一。
移封国去南昌,不吝于后世的某为安家落户,带动沿海商业活动。
太上皇弘治左思右想,看向内阁的方向:“诸公以为如何?”
“给兴王移封国,只怕引来其他请乞。”
蒋冕话音刚落,几人颔首点头。
这是可以预料到的,毕竟分封藩王是不公平的事,你肥我瘦,一旦朝廷开例,疏奏就来了。
朱厚照梗着脖子道:“若有人请乞,留中就是,若有人起兵,平叛就是。
如今朝廷兵力充足,还畏手畏脚。
兴王迁南昌是善政,却不敢准乞,诸位师傅的胆量,难道只敢与朕辩驳?”
他保守估计,如今的朝堂,至少够他败家二十年。
这样强大的国力,何惧起事。
诸公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偷偷瞥了一眼太上皇弘治,自然知道新皇在内涵反悔一事。
这小子真记仇,一点也不像太上皇宽仁大度。
张敷华道:“臣以为有道理,九边暂时无外患,诸王碍于京营,也不敢起事。”
大殿中安静片刻。
太上皇弘治开口:“内阁拟旨,朝廷不赐车马,让王府自行解决。”
诸公微微躬身。
出了宫殿,朱厚照便对着严成锦道:“朕听说你在做渔网生意,还有三张欠条,你何时兑现?”
老高坑一次国公,就赚几十万两银子,定是有钱了。
“臣是坑了国公一笔银子,可又交给商会,拿去江南了。”
“朕就知道,你不会白白替兴王请乞,江南是徽商的地盘,你想和兴王做买卖?”
良乡商会若想做江南的生意,徽商定不会答应。
一直以来,良乡商会占据北直隶,徽商占据南直隶。
晋商南北都有交集,粤商则盘踞在两广一带。
各自有地盘,良乡想做赢江南的士绅极难。
严成锦直言不讳:“臣想在江南,做绫罗绸缎生意,新皇可要入股?”
江南丝织天下闻名。
有了兴王在南昌撑腰,良乡商会就能在良乡落脚,有了保护伞。
徽商也没辙。
“朕用这张借条入股。”
“…”严成锦。
七月初,阳光毒辣。
兴王府上,朱祐杬享受着冰鉴释放的清凉,眉头一筹不展。
“有朝廷的疏奏吗?”
已经过去了七日,再不来,就是被太上皇留中了。
到时,真要把厚熜接回来。
管家面露难色,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都派人住到界碑去了。
“王爷,一有消息,护院定会来禀报的。”
兴王妃不满轻哼,白净的面上满是怨气。
朱佑杬站起来踱步两圈,这时院中跑来一个穿着青衣的护卫:“王爷,京城有旨意来。”
谷大用笑吟吟走进王府,打开圣旨便念: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然祖宗之法度坏于逆贼,南昌知有宁王而不知有朕,不畏朕而不敢忤逆于逆贼,朕弗知也,兴王朱佑杬才德昭显,不负朕之恩德,今准乞封国移至南昌…”
朱佑杬身躯微微一颤,险些惊愕的抬起头来,准了?
兴王妃则是双手紧紧拽着帕子,脑子一片茫然。
谷大用念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封:“这是那位大人给王爷的信,王爷看完,立即还给奴婢。”
兴王妃想凑上来。
谷大用干咳嗽一声:“王爷一人看。”
朱佑杬把信打开,是严成锦来的,告知他要在南昌做丝绢和猪肉生意,还有水产。
藩王原本不许经营买卖。
现在只要交足税额,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南昌,他也打算做丝绸和茶业生意,严成锦的信就来了。
“他倒是想得美。”
谷大用笑盈盈地伸手,将信收回怀中,“那位大人说了,让王爷给句痛快话。”
朱佑杬眉头皱成川字,抬眸:“新皇知道?”
“新皇自然知道,王爷?奴婢还要赶路。”
“可以,不过,本王会上疏,向太上皇陈明。”
兴王妃命下人拿来一百两银子,打点传旨太监离开。
“王爷,刚才看的是谁的信?”
“不必理会,让下人准备吧。”
朱佑杬背负着手,转身准备给太上皇去一封疏奏。
京城,
一大早,司礼监的大太监就来左掖门传旨,早朝推迟半个时辰。
回到值房,百官纷纷打听消息,却一无所获。
半个时辰后,大臣们聚集于大殿中。
太上皇弘治道:“今日寅时,王太皇太后薨逝了,寡人和新皇都去了王太后寝殿。”
诸公面色一变。
严成锦心下微动,王太皇太后,是朱厚照的祖母辈。
也即是太上皇弘治的后妈。
没有子嗣,在皇室中是一件悲凉凄惨的事。
所以,王太皇太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毕竟是太皇太后,顾及朝廷的颜面,丧葬还是要以太后的规格下。
百官又要发难了。
兵科给事中安金奏道:“近年俗尚太奢,宫中宴会丰盛,居室宏丽,臣以为,后事应当从简。”
“臣等附议!”
严成锦站着不置一言,丧事加陵墓,动辄几十万两,不向他借银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