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光鼐将盛住告了,一并牵连到十五阿哥,这在外人眼里看来,仿佛捅破了天一般。
事件中人,十五阿哥自己只字不发,乾隆爷也依旧稳坐钓鱼台。
他在处置这件事之前,依旧先“点将”。
他先点了王杰,任命兵部尚书王杰为尚书房总师傅。
尚书房总师傅,总管尚书房皇子、皇孙念书之事,因皇子皇孙每日必进尚书房念书,便是成年、成婚后亦不免,故此所有皇子皇孙的素日便都在尚书房总师傅管理之中。
王杰为人忠清劲直,老成端谨,且素来对和珅之流不假辞色。有他掌管尚书房,不啻“安内”。
王杰为尚书房总师傅,王杰的孙子王笃又为十五阿哥的伴读;且当年王杰高中状元之时,原本的状元是赵翼,因陕西尚无状元,故此乾隆爷将状元该点了王杰…
故此王杰与十五阿哥,亦有私谊。
有这样的名臣照应,十五阿哥日常只需安心念书即可。
安排完了王杰来“安内”,乾隆爷随即又派领班军机大臣阿桂亲自去质讯盛住。
尽管还有和琳同往,可是以阿桂军机首揆、军功卓著的地位,足以震慑和琳。
况且,军机处中早分两派,和珅的对头,便是阿桂、王杰等人。
对于浙江此次亏空大案,目下窦光鼐等人报上来的亏空,已近三十万两,乾隆爷彻查之心坚决,可是——他却也早已施展帝王之术,一边用阿桂与王杰二人,从内外两边稳住局势;同时却也叫和珅的弟弟得以参与其间。
唯有如此,才能不管盛住此次是否牵连进贪腐大案,都能小心地护十五周全;且叫和珅一派说不出什么来——否则,岂不是和珅亲弟弟和琳无用?
连下谕旨,将这盘棋安排好,乾隆爷才松了一口气。
针对盛住此事,再道:“盛住以藩司兼管织造,养廉本属丰厚。若伊进京携带系属己赀,虽至十万何妨,亦不致外间啧有烦言。。”
乾隆爷是说,盛住因为浙江主管钱粮的布政使,兼管杭州织造,两个差事皆属“肥差”——养廉银皆为丰厚。所以就算自己家财积累到十万两又有何妨?外界谁有资格去说三道四?
乾隆爷只说道:“…若有勒索之事,岂可不问。”而窦光鼐的奏疏里是认为盛住的钱财里不都是自己积累的家产,而有勒索下属而来的,故此需要查问清楚。
将此事定住了方向,乾隆爷才松一口气,挑眸问,“你十七阿哥可来了?”
如意忙笑道,“十七爷早来了,看皇上忙,便在外头候着。”
乾隆爷轻哼一声,“没上房吧?”
如意使劲忍住笑,“回皇上,十七爷在椅子上稳稳当当坐着呢。”
其实如意说这话有点违心,十七阿哥是没上房,是在椅子上呢,不过可没端端正正坐着,而是——已经斜躺在扶手上了。
乾隆爷哼了一声,“叫他滚进来吧。”
不一会儿,十七阿哥已经嘿嘿笑着走进来,装模作样地在拜垫上认真行跪礼。
乾隆爷哼了一声,“那都是给军机大臣预备的,谁说给你用了?”
十七阿哥眼珠儿一转,便乐着爬起来了。
他明白,那是他皇阿玛不用他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