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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狠狠红

择天记 猫腻 4455 2024-11-04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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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殿前的众人闻言微惊,白石道人则是精神一振。

  

陈长生昨日便入了汶水城,傍晚时分,汶水道殿便奏乐昭告天下,唐家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偏偏这个时候,唐家来人了,而且来的正是传闻里已经手握唐家大权的的二爷。

  

很明显,唐家在道殿里有眼线,知道白石道人已经事发。

  

唐家二爷这样的重要人物立刻前来拜访,就是要保住白石道人的性命。

  

众人望向陈长生,想要知道他的决定——是按照信里说的那样,以教宗的名义直接杀死白石道人立威,还是依照教律将此事押后,同时避免与朝廷、唐家之间的矛盾激化?

  

关飞白望向陈长生的侧脸,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怎样选择。

  

你已经是真正的教宗,还是当年那个初入京都的少年道士?

  

陈长生忽然抬头望了眼天色。

  

此时离清晨并不远,朝阳在汶水的那头,离水面也不远。

  

红色的朝霞涂满了远方的天空,云朵仿佛都在燃烧,和暮色并无两样。

  

他想起几年前在国教学院,在很相似的暮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那次谈话。

  

然后他想起还是在国教学院里,在暮色退去后的夜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又一次谈话。

  

总之那几年,从那间叫李子园的客栈开始,他和唐三十六谈过很多次话。

  

在那些谈话里,他们聊过很多事情,不是过往的回忆,而是对将来的展望。

  

暮色里,国教学院的湖里泛着金光,那尾吃的太饱的锦鲤向着腐烂的黑泥里渐渐沉去。

  

他们不要这样活着。

  

当时轩辕破在湖的那边用自己的熊腰砸树。

  

唐三十六对他说,不管秋风还是春风,我们还年轻,那就由着性子过。

  

现在轩辕破回了白帝城,早已没了音讯。唐三十六也没办法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想骂谁就骂谁、想骂人十八代祖宗就绝对不会只骂十七代,因为现在他被关的祠堂里供的都是他自己的祖宗。

  

在另外那次夜色里的谈话,唐三十六对他说你以后是要做教宗的。

  

他说教宗不好当吧?

  

唐三十六说当然不好当。

  

唐三十六还对他说,国教学院以后就是他做教宗的根基,所以才会对国教学院重新招生如此热衷。

  

这个家伙早就已经把现在的事情想到了,一直都是这个家伙在帮他安排处理很多事情。

  

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做决定、处理,才发现原来确实很不好做。

  

陈长生收回视线,转身向道殿里走去。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非常明确。

  

白石道人非常震惊,暴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如狂风一般疾掠,向着神门里他的身影追去,想做搏死一击。

  

然而他根本没有办法碰到陈长生。

  

南客依然站在他的身前,神情痴呆地盯着他。

  

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姑娘就像个真正的恶魔。

  

三声沉闷的响声,凌海的铁尺,桉琳的衣带,折袖的魔剑,近乎同时落在了白石道人的身上。

  

白石道人倒在了神门的门槛外,全身骨头断裂,血水灌进肺部,幽府破碎,再难站起。

  

他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神情,临死前的大恐慌与不甘尽数化作一声厉啸,便要迸唇而出。

  

他要通知树林外的唐家二爷,快来救我!

  

遗憾的是,他没能发出这声厉啸。

  

就在他的嘴刚刚张开的那瞬间,一块抹布便被闪电般塞了进去。

  

汶水主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左手把一块抹布塞进了白石道人的嘴里。

  

同时,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剑刺进了白石道人的胸口。

  

场间很安静,剑锋入体的声音显得那般惊心动魄。

  

小半截剑身露在外面,平静如镜,散发着淡淡的圣洁意味。

  

汶水主教此时的神情也是这般平静,这般圣洁。

  

白石道人瞪圆了双眼,喉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伸手想要抓住主教的衣服,却没能抓住。

  

他不停地抽搐着,挣扎着,就像离开了汶水,无法呼吸,快要死去的鱼,却无法脱离控制。

  

汶水主教看着神门里陈长生的背影,轻声说道:“陛下请休息片刻,我相信唐家二爷应该有耐心多等一段时间。”

  

他说话的时候,一手握着抹布捂着白石道人的嘴,一手拿着剑扎着白石道人的胸口。

  

白石道人在他的手下还在挣扎抽搐。

  

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颤抖,还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谦卑。

  

桉琳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凌海之王却流露出欣赏的神色,甚至有些隐隐赞叹。

  

神门缓缓合拢。

  

在快要关闭的时候,关飞白看到那名汶水主教拖着白石道人向着树林里走去,其间又很随意地向着白石道人的身体捅了几剑。

  

是捅,不是刺。

  

因为刺是比剑,而捅是宰杀。

  

关飞白的眼角微微抽动。

  

这一次,与亲眼目睹国教大事件无关。

  

他知道,能够被国教派至汶水城做了这么多年主教,这位主教必然不是普通人。

  

但他怎样也想不到,也很难接受,这个看上去如此平静谦和高洁的主教,在某些特定时刻,居然像疯子一样。

  

如果国教里面有很多这样的人,不,哪怕只有几个,那也太可怕了。

  

白石道人是文华殿大主教,真正的国教巨头,毫无疑问,也是商行舟大计里很重要的一个人。

  

今天,他就这样死了,死在汶水城的道殿里。

  

对方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必然会有所反应,尤其这里是汶水,幽深不知其深的汶水,唐家的汶水。

  

白石道人的死无疑表明了国教和陈长生的态度,他们已经做好了与唐家完全翻脸的准备。

  

谁都知道,汶水唐家是大陆首富,四大世家之首,但事实上唐家的隐藏实力要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唐家的历史太过悠长。

  

三年前天书陵之变,唐家便在其间起了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唐家想方法破了皇辇图,天海圣后现在说不定还高坐在皇位之上。

  

如今天机阁的暗中实力被洛阳长春观接收,其余的大部分产业归了唐家,唐家的实力更加可怕。

  

像唐家这样的势力,自然是所有人都想获得的臂助,无论国教还是朝廷,都是如此。

  

按道理来说,就算这几年唐家明显更加亲近朝廷,国教也不应该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态度。

  

这便不得不说,写信的那个人很了解陈长生。

  

他或者她知道,陈长生必然要把唐三十六从那间祠堂里接出来。

  

那么不管国教对唐家的态度再如何温和,只要这件事情不会改变,终究他都要与唐家翻脸。

  

(写国教学院的时候,提到过黄安的那首青春少年是样样红…现在他们还是少年,但必须要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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