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上,目前为止,缺失秦地三郡、临淄郡、胶东郡,普查总人口为一千二百四十余万。其中,三百六十余万位于长江以南的长沙郡、庐江郡、苍梧郡、会章郡、会稽郡、闽南郡、南海郡、岭南州;长江以北则为六百八十余万,含南郡、衡山郡、九江郡之外的中原地区,不包括巴郡、蜀郡、汉中郡、陇西郡。”
岭南州?是的,“州”这个行政单位已经被吕哲规划出来,目前只在岭南那边执行。岭南州含三个郡,分别是桂林郡、象郡、昆明郡,它们哪怕是经过将近五年的开发人口也没有充填多少,甚至是派去的屯田兵远要比居住在当地的平民黔首多得多。
在未来,吕哲会将“州”这个行政单位推广开来,合并几个郡为一个州,那么除了郡守之外还会有州牧,用一个漫长的过程来形成新一套的行政体系。
秦地三郡是内史郡、北地郡、上郡,虽然没有进行人口普查,但是拥有多少人口大体能够推算得出来。实际上经过匈奴等胡人肆虐上郡之后涌入北地郡,上郡和北地郡本来地广人稀的状态变得更加严重,两郡目前合起来有没有五十万的人口都要另外说,也就是内史郡的人口增加到大概是一百八十万左右。
临淄和胶东目前是瘟疫区,吕哲麾下的官员自然是没有办法进行什么人口普查,可以想象经过瘟疫肆虐之后也不会留下多少人口。
巴郡、蜀郡、汉中郡人口普查困难,慨因那边是山地居多,生活在该片区域的居民很多都是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像其它郡县那么易于寻找。另外就是巴郡和蜀郡的民情复杂,这两个郡的居民大体上是巴人和蜀人,他们自被秦亡国之后就有居山结寨的生活习惯,对官府的配合度也是随着越是深山老林配合力越差,哪怕是成为吕哲疆域的一部分后仍然是这种现象。汉中郡那边又是另外的情况,除开交通不便利之外,因为曾经汉国这边和秦国的小额交易集中在汉中,导致汉中人口流动性太强,也属于不好进行人口普查的那一部分。
陇西郡?陇西虽然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郡的行政单位,可是那边的民情大体是属于那种游牧状态,定居在某一地的人反而是极少的那一部分。游牧状态想要进行人口普查绝对是一个笑话,一直移动的状态怎么个普查法?
按照萧何的估计,秦地归纳进去,新帝国成立之后的总人口该是在一千八百万到一千九百万之间,那么也就是说短短十年不到总共有将近六七百万人死在动乱战火之中?
秦一统天下之后有做过人口普查,全国的人口总数为两千五百万,原本的历史版本上,刘邦一统天下之后人口仅剩下一千五百万不到,有另外一个说法甚至是记录刘邦一统天下只剩下不到七百万人,那么折中算就按一千万人口好了。
吕哲的出现往少了说是拯救了三四百万人,往多了算是拯救了八九百万人。无论是往多算还是往少算,他都达到了尽量保住人口的目标,只是哪怕是有一千九百万的人口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来说也是远远的不足。
“南郡有口众超过五百万…”吕哲忍不住捂了一下额头:“不算多,但是这样一来其它郡的人口肯定不足。”
南郡其实就是一个较为特别的情况,首先是都城南陵在南郡,吕哲发展手工业的起点也是在南郡,哪怕是没有政治地位吸引人口,手工业的发展带来的工作岗位也必然是会吸纳人口,毕竟有工作就代表有收入,相对于种田带来的收入成为工人显然更多,且做工的辛苦也比种田轻松又不看老天的“眼色”,自然而然嘛…
“这个…会随着各郡的开发得到改善。”萧何脸上的笑容很足。
什么样的办法聚集财富比较容易,人们就会倾向于较为容易的那一边,这是智慧生物有生具来的本性。也是因为这种本性,吕哲关于治下工业发展也是极为有利,新的问题就是耕种劳动力的下降,和工业发展过程中带来一系列好的或是坏的影响。
有出产必然是要有输出,生产出来的商品必然是要有人进行购买,不然生产出来有什么用处?这样一来就要考虑市场的饱和度,市场的饱和度越低,那么工业的发展必定是越快速,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肯定是非常丰厚,可是等待某一天市场的饱和度被填满,又没有找到新的产品倾销地,那就会带来新的灾难了。
现在的生产力离内销的饱和度被填满还非常远,按照执政府针对作坊和工厂的增加和市场需求,起码三十年之内是不需要生产出来的东西没地方卖的现象。
一些保守派在互相打眼色,而这些人是以叔孙通的职位最高。
“都去当工人了,种田的劳动力不足,这个博士要向王上谏言啊?”
“唔?”
“至少…至少是允许更多的捕奴队。”
“哦…是说允许注册更多的捕奴队是吧?”
“是啊,是啊。”
考虑到工业会带来农业劳动人口的减少,执政府给出的方案有两个,第一个是从经济上给予农业适当的辅助,第二个是抓捕异族成为奴隶填补农业劳动力的不足。
扶持农业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吕哲哪怕是想要发展工业也不会忘记农业出产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毕竟无论需要什么样的发展总该是不能让人饿肚子。
抓捕异族填补农业劳动力上的缺失?这么一件事情军队一直在干,仅是到目前为止抓捕到的百越人已经超过七十万,这些人大部分是成为奴隶,有些属于官属奴隶,一部分是军方的士卒私人奴隶。
吕哲治下不缺乏土地,在吕哲一切以经济福利开路的前提下,参与对外战争的士卒绝对不缺乏财富。
士卒的财富除开用来改善家庭的生活环境,那些财富大多是投入到土地的购买,那么向国家购买土地的行为又成了资金上向国库的回流,唯一带动起来的就是农耕奴的盛行。
吕哲有时候很让人搞不懂,干涉的事项上更是令人苦笑不得,比如他就严格规定本族人口不能出现奴籍,也就是说本民族不能出现有奴隶的现象。
族人不能成为奴隶?那只能是抓捕异族了啊,可是国家给予民间组织的私人武装又有严格的限制,这可苦了一大批人。
“王上!”叔孙通出了班列:“臣赞同执政府的意见,只是…只是…那个给予各郡的劫掠证能不能增加一些?”
一大票人立刻就将目光看向叔孙通,这些人之中有些是喜形于色,有些则是皱起了眉头。
就是劫掠证,绝对没有听错,那还是吕哲军力不够又需要有武装清剿百越诸地时期的产物,当时是鼓励民间自行前往百越诸地抓捕百越人,后面是随着汉军的扩张延伸到岭南更南边的地方,哪怕是草原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捕奴队。
有时候吕哲想想都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农业需要农耕奴而使得抓捕异族成为很吃香讨好的事情,那么是不是会演变成日后发现一个新的异族就扑上去逮人的现象?
朝鲜半岛上的马韩要称臣,其实不止是吕哲不乐意,除开一部分觉得有人要成为属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之外,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又有新的异族能够抓捕了,导致的现象是国家的军队还没有什么行动,但是民间的私人捕奴队已经磨刀霍霍,要不是陆路太远又实在没有办法自己漂洋过海,现在扑向半岛的私人捕奴队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太尉,”吕哲看向了蒯通:“现在登记的捕奴队有多少?”
蒯通愣了愣,估计是没有去记这种在他看来不需要牢记的事情,等待和自己的署官沟通后才答道:“七百六十七支,最大规模为二千人,最小规模少到为单人,总体人数为二十八万。”
一片吸气声就那么出现在偌大的议政殿,甚至是吕哲自己都有些愣神了。
二十八万有登记的人,那么没有登记的又有多少?武官那边骚动了一下,一帮武官面面相觑之后却是没人站出来。
有名号的将领都在外面领军作战,在中枢的武官大体是趋于品阶不高的现象,更多是那种负责文牍的武官,这样就不好站出去了,他们只能是眼巴巴地看了看蒯通,然后又紧张地看向吕哲。
“那么…”吕哲又再一次捂着额头了:“目前全国的奴隶有多少?”
蒯通退回班列,萧何却是站了出来。
“禀王上,”萧何如实答:“总数约有一百三十万。”
吕哲“嗯”了一声,示意萧何退回去。
追随吕哲的人群中,军方永远是第一个受益者,其后是文官体系中的那一批人,最后才是吕哲治理下的平民。
军方作为开扩者首先获得利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利益并不单纯限制在军方的高级将领身上,是那种普通士卒也获得利益的情况,这样的军队其实不用吕哲拿着鞭子去驱赶,利益所带来的好处就会无限地增加他们的扩张性和好战性。
军队的扩张下文官体系也获得了好处,这样一来文官体系哪怕是会对军方下绊子也不会过分,大体情况下还是属于倾向支持的态度。说句实在话,文官被培养或者考核上来,想要当官也要有地方去,那么帝国的疆域越大也就代表岗位越多,总好过职位缺乏出现坐冷板凳的现象啊!
平民那边就更简单了,生存空间的增大代表着他们的选择性越多,资源上的充足所带来的就是生活物资上的丰富和充足,最为显然的就是国家的暴力机器向外掠夺越多,国家在他们身上的剥削就越少,有时候不用剥削了甚至是要将福利投送到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十八万或者更多数量的民间武装,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吕哲统治之外的任何一个朝代,可能是数字说出来之后朝堂上就该是一片哗然,哗然之后就该是一片吼叫,让军队赶紧赶快地去进行清剿。
可问题是现在是属于吕哲的时代,也是吕哲允许民间拥有属于官方监视和监督但却是不属于军方的武装。
国家最高的统治者都乐意民间有武装,并且是以法律承认的形式而存在民间武装,文武们哪怕是觉得不合适且忌惮,他们又能够怎么样?
“一百三十万奴隶?”吕哲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增加劫掠证的数量,引导他们出塞或是出海。告诉他们,草原上多的是可以抓捕的奴隶,海上的一些岛屿上也遍地是异族。”
叔孙通立刻喜笑颜开:“王上英明!”
萧何与蒯通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苦笑。
另外的一些文官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索性也就不支持不反对。
倒是武官那一片又是一阵喧哗,其中有觉得是好事,也有觉得是坏事。
“当然了,那些武装要严厉监督,国境之外肆意妄为不触犯律法,要是在国境内也肆意妄为,犯了什么法就按什么样的律法处置。”说到这里,吕哲突然顿了一下,迟疑地看向郦食其:“有很多武装队的人触犯律法吗?”
郦食其是廷尉署的侍郎,在廷尉不在的时候自然是由他来回答。他出了班列:“回王上,并没有出现特别现象。”也就是说,哪怕是有捕奴队触犯法律,那也不比非捕奴队的武装人员多。
吕哲点点头:“允许他们存在,是为了帝国日后的大计。”又是停顿了一下,笑了几声后才继续说:“亡命之徒什么时代都有,以其让他们留在乡里祸害,不如鼓励着让他们去祸害异族。”
“王上,若是有人组织造反,那…”总算是有一个武官站出来了,看品阶是一个将军府的侍郎,他严肃着脸庞:“不得不防啊,王上。”
一时间,大殿安静下来,是那种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