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说还得怪张胖子,。”沉默了好一阵儿之后,赵天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上次拒绝莲子时,非要说什么’曰本鬼子沒打完,沒心思考虑个人问題’,结果这话不知怎么就在游击队里传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如今他不在家,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带头拆他的台,让弟兄们看笑话。”
“可张胖子才二十出头,龙哥你”周黑碳根本不相信赵天龙解释,本能地就想出言提醒对方和张松龄两个之间的年龄差距。
然而话刚到了嘴边上,却被彭学文用一碗酒给堵了回去,“干,黑子,你小子真不地道,娶了好几房媳妇,都沒用电报通知我一声,是怕我出不起礼金啊,还是咱们哥俩交情沒到那份上啊,。”
“不,不是。”周黑碳闻听此言,再也不顾上管赵天龙和斯琴结不结婚,端起酒水狠狠先灌了自己一大碗,然后抹着嘴巴解释,“老彭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不是不想通知你,是根本沒有正式艹办,再说了,当时龙哥他们也都忙着在外边打鬼子,我想艹办也找不到那么多客人。”
“怎么,你连龙哥和胖子都沒告诉,。”彭学文明知故问,借机转移话題。
“沒有。”周黑碳摇摇头,满脸悲戚地回应,“你说巧不巧,每次我准备摆酒的时候,他们游击队那边都在打仗,最后这次更狠,干脆跟着九十三团跑几千里地之外打小鬼子去了,害得我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客人愣是凑不齐一整桌。”
“噗哧。”斯琴被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逗笑,登时让篝火的颜色都明亮了数分,“你就满嘴跑舌头吧你,也不怕招來了天雷,,眼下方圆几百里,上赶着想跟你周营长套近乎的人能凑一个加强排,你想摆结婚酒,能凑不一张桌子,恐怕在你的营部摆满了桌子,都招待不过來,普通沒点儿头脸的,根本占不到位置。”
“那些人,。”周黑碳耸耸肩,满脸倨傲,“有招待他们的功夫,我还不如跟手下弟兄们多喝几杯呢,,我想请龙哥、胖子和老彭他们几个,是因为他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至于别人,哼哼”
“得,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斯琴笑着打断周黑碳的吹嘘,看向对方的目光,却又多出了几分赞赏。
“我说得是实话。”周黑碳抬头瞪了她一眼,委委屈屈地强调。
他这个人虽然功利心重,并且贪花好色,但是在民族大义方面,却比周围那些所谓的乡绅、贵族们,强出了不止一百倍,此外,那些人以前瞧不起周黑碳,把他当成一只过街老鼠,如今见他得势了又赶上门來巴结,也的确令人觉得恶心,所以周黑碳拒绝他们参加自己的婚宴,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样一來,婚礼的场面未免有些单薄,弄不好还真像他自己说得那些,除了手下弟兄之外,应邀前來的客人连一张桌子都难以凑满。
想到这一层,斯琴未免觉得周黑碳有些可怜,笑了笑,低声提议,“你要是觉得遗憾的话,干脆再补请一次,把你几个的夫人一并请出來,算是给她们一起摆的酒,老彭、龙哥和我,正好一起去你们家认认门儿。”
这个主意不错,立刻引起了彭学文和赵天龙两人的一致附和,然而,周黑碳本人,却又突然较起了真儿,“不请,不请,当时错过了,补请也沒啥意思了,况且我们老周家的规矩向來简单,只要两人看对了眼儿,直接领回家去就行,什么婚礼不婚礼的,向來不讲究。”
“德行。”斯琴不屑地耸肩,内心深处,却隐隐涌起了几分羡慕,是啊,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情投意合就好,何必摆排场给不相干的人看,,至于那些比婚礼排场还要扯淡的东西,其实更沒必要理睬它,你越把它当一回事,它越跟你纠缠起來沒完,还不如直接丢到一边去,时间久了,大家伙慢慢也就习惯了。
她是个很直接的女子,心中任何情绪变化,都会在脸上有所流露,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了彭学文眼里,令后者愈发认定了黑石游击队内部目前矛盾重重,如果处理不好斯琴和赵天龙二人的婚姻问題,恐怕乌旗叶特右旗对黑石游击队一贯支持态度,都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届时,只要自己顺手轻轻推一下,也许就能收获预想不到丰硕成果。
“不如,等胖子回來后,大伙一起去黑子那边热闹热闹吧。”目光迅速扫过席间所有人,军统察绥站副站长,黑石特别行政公署主任彭学文笑呵呵地说道,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恶意,“到那会儿,我的行政公署差不多也把架子打起來了,咱们几方凑到一起,刚好也能把今后联手打小鬼子的事情,初步定个章程出來,对了,小胖子上的是抗大几分校,他们那边各分校的课程不太一样,学制长短也大不相同。”
“应该是二分校吧,。”赵天龙想了想,坦然相告,有关张小胖上大学的事情,沒什么需要保密的,以他对彭学文的了解,也不认为跟后者有保密的必要,“在灵寿县的那个,校长姓孙,胖子在信中说过。”(注1)
“那就是二分校。”彭学文心中又是一动,兴致勃勃地确认,“那他可得好长时间才能回來了,弄不好得一两年,据我所知,抗大二分校是给八路军培养指挥官的,学制最正规,学期在几个分校中也是最长。”
“啊,!”赵天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旋即又迅速涌满了笑容,“沒事儿,反正家里有方政委和我盯着,胖子一直遗憾沒去读大学,这回,刚好满足的他的愿望。”
注1:抗大二分校,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前身,1938年成立,39年一月抵达灵寿县陈庄,此后有迁至灵寿县韩信台一带,43年二月回归总校,共培养出六十六位开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