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紫木一姬委托人——
谎言是人性的终点。
于是,我就这幺背叛了哀川小姐和小姬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呢?呃,当然,对我而言,这是当下为了避免暴力冲突所使出的对策,只不过现在,「此时此刻」——声称要带子荻前往哀川小姐藏身之处,走在全然陌生的另一栋校舍里,此时此刻的我其实正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时间点,我可以选择转向任何一方。看是要继续将子荻带往错误的方向,或者是,带她到小姬和哀川小姐所在的理事长办公室。如果我想背叛,随时都可以背叛。同样地,若想贯彻刚才的骗局,也可以贯彻到底。选项非常地分明,二选一的究极状态。
其实应该说~~
「不管选择哪一种,结果都一样,是吗?」
「你说什幺?」
「不,什幺也没说。」
「那两个人真的在这栋校舍里吗?我记得紫木刚才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
「那是假动作,因为小姬也以为我一定马上会被解决掉吧。」
「哦是这样吗?」
之所以对未来无法断言,其原因就在于旁边这个荻原子荻。虽然总算成功地说服她达成协议,但从刚才到现在,她的态度都相当冷淡。也许对我这个外来者态度冷淡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总觉得有什幺地方不太对劲。
更何况还加上玉藻的事情。遭到那幺残酷的杀害,之后还被当作道具使用。那个将她当成道具使用的人,此刻就走在我旁边,与我并肩而行。即使我并不喜欢玉藻,即使如此然后还有理事长的事件犯人真的就是子荻吗?至少目前我对此感到怀疑。和玉藻同样地不,是更残酷地被肢解,首级被吊起,槛神能亚的尸体。倘若那是军师的叛变行动,则荻原子荻与我并肩而行,是正在欺骗我吗?身为军师,其实对一切了若指掌,却守口如瓶吗?
关于她的部份,什幺都无法确定。
呵,思考也是会累的。真麻烦,要干脆选择真的背叛吗?如此一来,或许可以和子荻成为朋友,而且和哀川小姐战斗似乎也很有趣,反正哀川小姐不管是敌是友,感觉都差不多。还有,子荻的头发真美,如果伸手去摸,她应该会生气吧。
「你一直盯着我看作什幺?没礼貌。」
子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杀气(?)。这时候让她印象打折扣可不太妙,俗话说得好,第一印象是人际关系的首要关键。
「不,没事,什幺事也没有。」
「真的吗?」
「真的。对了,子荻」
你的头发真漂亮呢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对她而昔日,诸如此类的赞美,想必早就听到腻了吧,所以很可能会被当成废话,而我也会被认定为平凡庸俗的无聊男子。为了避免这个危险,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其它点上,提出与众不同的意见。
「我怎幺了吗?」
「子荻,你的胸部真大耶。」
子荻当场扑地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垂直扑地的画面。
她从地上爬起来。整张脸通红,红到耳根子去,然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张动,结果却什幺也没说。美丽的长发一甩,快步朝走廊前方离去。唔,怎幺好象失败了(枉费我这幺用心)。
算了,俗话说得好,凡事看开一点是人际关系的首要关键。
「啊,对了。」子荻走到半路,似乎突然想起什幺。「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吧,没有称呼实在很不方便,可以的话请告诉我。」
「喔,我这辈子只告诉过别人一次自己的本名~~」
这时候~~~
我一边回答她,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窗口看到楼下。目前所在地是二楼,并没有很高,正因如此正因如此,让我看到了在植物园里逗留的紫木一姬。
为什幺,她会在那种地方?就算走到办公大楼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也没必要在这个不相干的场所徘徊吧。她的身影迅速没入树丛间,被树荫遮住了看不到人,但是我绝对没有看错。
「你怎幺了?」
「不,没事。呃那个」
难道,又是因为担心我,才绕过来的吗?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跑回去中庭一看,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所以正在寻找我跟子荻的去向吗?
真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简直多管闲事。即使我具有子荻所谓的,聚集奇人异士的才能,这世上也没有人会为别人担心到这种地步。明明就叫她先离开,就说这里交给我负责了,她究竟要跟「那丫头」像到什幺地步才甘心啊。可恶有完没完啊,搞什幺鬼,实在令人火大。
「请问,你究竟要不要告诉我贵姓大名。」
「啊啊,名字是吗我的名字」
子荻尚未察觉小姬的存在,如果察觉的话,搞不好会从这个窗口直接跳下去逮人,毕竟她也没有理由非要与哀川小姐正面交锋不可。而小姬也还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如果她有发现的话,就不会在那里徘徊了。
所以所以我,决定继续扮演诈欺师。
「这样吧,来玩个猜谜游戏。」为了不让子荻看见窗外,我整个人转身正对着她,顺势挡住窗口。「我给你几个提示,请你猜出我的名字。」
「哦,好啊,我很喜欢猜谜呢。」
我很讨厌不过当然没有说出口。
「总共会有几个提示?」
「三个。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除了不能直接问名字以外,其余的问什幺都OK。」
「呵呵,好,开始吧。」
然后她思考一阵子。
专心地思考,连小姬的事情也暂时忘记了。
「那幺问题1请说出你所有的昵称。」
「昵称?」
「比如说紫木口中的『师父』,还有赤色征裁口中的『小哥』,都是在叫你没错吧?诸如此类的,我想知道还有哪些。」
「喔。到目前为止曾经被叫过的称呼,除了你说的『师父』跟『小哥』以外,还有『伊君』、『伊字诀』、『伊兄』、『伊之助』、『戏言跟班』以及『诈欺师』啰。」
「好象都是很逊的昵称嘛关键词就是『伊』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
「不,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为什幺紫木要叫你『师父』?」
「这个嘛我才想知道为什幺咧。可能她自认为是戏言跟班的弟子吧。」
「哦那进行下一个问题:如果把你的名字用罗马拼音写出来,总共会有几个元音跟几个子音?」
啊虽然只是用来分散注意力的小游戏,却让我微感惊讶。不愧是「军师」实在非常高明,不直接问我字数,这招真的很狡独。
「元音有八个,子音有七个。」
「唔,原来如此。那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把『あ』当成『1』『い』当成『2』,『う』当成『3』然后『ん』当成『46』以此类推,把你的名字换算成数字,总合会是多少?」
感觉被逼到墙角了,大脑快速运转着。
「134。」
「真是奇特的名字啊。」
子荻一脸古怪地笑着。
「对啊,搞不好是假名也不一定。毕竟我这辈子只告诉过别人一次自己的本名,并且对此引以为傲呢。」
「真的吗?」
「嗯。而且,或许你已经想到正确答案了,不过劝你别说出来比较好。因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总共有三个人叫过我的本名,却没有一个还活着。」
「只有,三个人?」
一个叫井伊遥奈,是我的妹妹,死于飞机对撞的意外事故。一个叫玖渚友,是我的朋友,活着也不像活着,跟死了没什幺两样。还有一个叫想影真心,是我的算了,不知道该怎幺形容。这家伙长期接受各种人体实验,最后被烈火活活烧死。」
「都是因为叫了你的名字吗?」
「我觉得是。」
「那幺,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都可以,随你高兴」
我边说边瞥了眼窗外。很好,小姬己经不见人影,看样子也没有躲起来,应该是已经平安离开了。
我在干什幺啊?接下来又要怎幺办?明明都还没有决定好要背叛还是要欺骗,却「不顾一切」地先掩护小姬逃走,到底想怎样?甚至连不必要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完全是个谜,不可思议。
这下可好,同时间想起三件不愉快的事情,亏我好不容易才忘记的
不~~
其实从来也,不曾忘记。
根本无须想起,一直都,盘据在我的脑海。
「啊,对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子荻从胸前口袋拿出跟玉藻同型的无线电对讲机,接着与某处取得联系。
「是的目前正在执行下一个计画已经找到『帮手』了。是,请放心交给我目前所在位置是」
这是定时联络吗?情报传递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双向确认。假如在战场上让士兵任意妄为,就没办法作战了。不过既然理事长已经死亡,这种时候她到底在跟谁通话呢?是某位教职员吗?
还是传说中的「病蜘蛛」
「收到,报告完毕,理事长。」
子荻说完这句话,便将对讲机切断。
而我当然没有表露出任何动摇的反应,但内心已是一片混乱,狂风暴雨。为什幺又要再,增加我的困扰呢?刚才她说了什幺?她对谁,说出了什幺称谓?
难道还有其它人被称为理事长吗不,说不定刚才子荻只是在演戏但她有什幺理由必须要演戏?
所以说,子荻并不是凶手显然她还不知道理事长已死的事情。仔细想想,其实我的推论完全没有任何根据或证据,只因为玉藻和理事长同样被杀害被肢解,我就自己猜测。不过,若更深入思考的话
「子荻,现在换我发问了西条玉藻是你杀的吗?」
「啊?」她一脸发自内心的惊讶。「为什幺我荻原子荻,要杀死自己的同伴?」
「呃,我只是想到,那颗人头被放在中庭」
「请别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我并没有那样的技术,那种事情只有『病蜘蛛』才办得到不是吗?」
啊,经她一提我才想到,理事长的人头跟玉藻的人头,切面是不一样的。理事长的切面很粗糙而玉藻的切面非常地平滑。没错,小姬好象有说过琴弦师,「病蜘蛛」对我而言只有绳索功能的琴弦跟细线,可以当作杀人道具使用,魔术师般的奇人
「居然说我杀害自己的同伴。我只不过是赶到现场之后,趁机把地上的人头利用在下一步计画而已。」
那也够扯了好不好。是身为「军师」的无奈吗?看来子荻果然还是欠缺了某些人类应有的情感。虽然悬梁高校多少该为此负点责任,然而自身的人格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话说回来,正因为子荻是这样的一名军师所以她确实没必要无故牺牲同伴让「棋子」白白减少。就像没有一名棋士会因为「桂马」派不上用场,就真的将它舍弃。
也就是说,「病蜘蛛」与军师乃相对的两极,和子荻不同,反而比较接近玉藻的类型狂战士是吗?
那幺,究竟该如何解释呢?密室之谜,尸体肢解之谜。从切口来判断,理事长并非「病蜘蛛」杀的,凶手另有其人。而子荻既然她没有杀死玉藻,原本怀疑她的理由现在也显得薄弱了。
至于玉藻已经遇害的人就更没有必要怀疑了吧。
果然凶手还是在「教职员」之中吗?到现在还没有教职员出来处理事情,的确太奇怪太可疑了。假如有人伪装成理事长,继续操纵子荻等学生假如子荻这名军师才是被吊住脖子的傀儡校园里正上演着,恶灵的权力斗争。
如此没有梦想,没有一丝希望的东西,居然将我,子荻,小姬,玉藻,以及哀川润,都卷进事件当中而且、而且还以为能够称心如意,以为会得逞吗?
少打如意算盘了等着瞧吧。
「怎幺了吗?为何突然陷入沉默。」
「不,没事。我的专长就是突然陷入沉默。对了,子荻,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看不看推理小说?」
「为了什幺而看?」
她讶异地偏着头。
「呃为了打发时间啦,或是充实自我啦」
「用看书的方式充实自我吗由山花袋曾经说过『从书本上得到的感化远不及从人物身上得到的感化』。」
「至少这句话并没有叫人『把书本丢掉』,还算中肯。你看过田山花袋的作品吗?」
「当然,高中生都有读过吧?」
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再一个问题假设说」
我将理事长的密室肢解杀人事件简化,用戏剧性的方式说给子荻听,并没有告诉她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当然也没有说出我跟小姬就是当事者)。管理系统严密的铁门,室内出现被肢解的尸体,悬吊的人头,窗户是两段锁,房间位于顶楼,通风口只能由里往外单向通行。
「很简单啊。」子荻这幺说。「哪里有问题?」
「很简单吗?」
当然提出这个假设性的问题,除了询问她的意见以外,同时也在测试「如果子荻就是凶手」时,会出现什幺特别反应。不过看样子,她并没有任何动摇,只是一脸的失望,似乎「题目没有预期的困难」。
「那,答案是什幺?」
「一开始门就没有上锁吧。」子荻说得很理所当然。「刚才的叙述,会误导让人以为门一开始是锁起来的,但其实根本都没有确认过不是吗?所以纯粹是自己把非密室的状态当成密室来解决而已嘛。」
曾经有人说过一句名言「当我们判断那是一间密室的时候,有两种可能那确实是一间密室。或者,那并不是一间密室」。原来如此看起来是密室,不代表肯定是一间密室,这是常见的诡计吧。
如果想用一个谎言去圆男一个谎言,反而容易露出马脚,所以干脆一开始就制造出最大的谎言,接下来也就没必要再圆谎了是吗?如果门一开始就「只有关起来而已」并没有锁上的话,那幺杀害理事长的事件就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到了。密室状态纯粹是我们自己的误解
「不,不对。」
假如第一发现者只有我和小姬两个人的话,子荻的答案或许就是正确解答。但当时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哀川润。有她在场,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这种错误研判的。
「是吗?那幺嗯,命案的第一现场也许不在那间屋子里,先杀人解体后,再从某处的缝隙比方说通风口之类的地方,依序将尸块丢进屋内。如此一来,不必进到屋子里,也能够将头颅吊在灯管上了吧。」
「可是通风口只能从室内打开。」
「所以只是比方说啊。就算不从通风口,反正尸体已经肢解了,一定找得到可以进去的空隙吧?像是垃圾信道,或排水沟之类的。」
「唔」
「要不然,就是有复制的钥匙啰。」
又是没有梦想没有希望,甚至连勇气都不需要有的解答。话说回来,对一则死亡事件过度地要求,本来就没什幺意义吧。
真是的,有种钻进死胡同的感觉,搞得焦头烂额这句话由小姬来讲不知道会被说成什幺样子?
「嗯?」
好象快要想到什幺了。
「算了,问题到此为止。真抱歉啊,净讲些无聊的事情。不过,这问学校实在很怪异呢」
「会吗?我可是非常喜欢这里喔。」
「你从未想过,自己也许可以有个平凡正常的人生吗?」
「你认为还有其它的人生,能让我发挥『军师』的专长吗?」子荻的笑容充满自信。「就像你的『无为式』根本没有发挥的场所一样啊,对了,你有上过普通的高中吗?」
「没有,我连义务教育都中途就放弃了,之后」她应该知道ER3的事情,不过可能别说出来比较好。「呃,之后还是有报考大学,现在是鹿鸣馆大学的一年级生。」
「这些都是实话吗?」
「我没有说谎啊,只不过,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而已。」
「如果刻意隐瞒的话,跟说谎也没什幺两样吧?」
无关乎时间地点内容顺序,军师与诈欺师之间,迂回的对话。谎言,骗局,诈欺,隐瞒,伪装,敷衍真是,还有比这更虚假更违心之论的对话吗?
「子荻,你对将来有什幺梦想吗?」
「我的将来只会有现实。嗯,没错,如果能够顺利『毕业』的话,我应该会进入神理乐就职吧。」
「就职啊真意外呢。最后会成为诸葛孔明或是人魔汉尼拔吗?我以为女孩子的幸福,应该是其它不一样的东西。」
「哎呀,真是迂腐的想法,难道你想叫我去当家庭主妇?」
「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至少我还明白,那条路会让你通往不幸的结局。算了所谓的幸不幸福,其实说到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重点是」
为了拖延时间,我又爬楼梯往上面移动,然后继续转到走廊,边前进边问子荻。这是我真正出于好奇想问她的话。
「等我带你到哀川小姐所在的地点之后,你打算怎幺做?身为军师,你不可能毫无准备就去向人类最强挑战,但我实在不认为,有什幺招数会对那个一人军团有效。」
人海战术对哀川小姐没用,要使诈玩阴的,也绝对没办法在她身上奏效。即使是我这个诈欺师,也想不出有什幺方法可以伤到哀川小姐。也许知道我的「背叛」,会让她多少受到一点冲击,不过那也会立刻转化为前进的能量,哀川小姐就是如此强大的存在。
「招数计策的话,我当然有。」
然而子荻却说得自信满满。
「赤色征裁只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并非人类最强与承包人这就是我瞄准的弱点。」
「唔。」
「就算对手是人类最强也无所谓,我的名字叫荻原子荻。在我面前,即使所有妖魔鬼怪使出阴险狡诈的手段偷袭,也没什幺好怕的。」
意思就是,要针对哀川小姐的罩斗啰?那个人岂止罩门,连弱点跟矛盾都没有,实在是非常困难
然后我又想到了,那个密室之谜。思考回到原点。没错,无论凶手多细心多周详,对抗的却是哀川润。在哀川润身上没有弱点没有矛盾甚至没有不可能也没有不可思议,有的只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不合常理。什幺老套的密室之谜,哀川润在问题出现之前就会解决完毕。无论真相是「门其实没锁」这种无聊的解释也好,或者是其它任何答案也好,结果都不变,对哀川小姐而言根本算不上什幺挑战。
话虽如此,哀川小姐却尚未解决任何疑点。
「为什幺?」
为什幺这才是最不合理的一点,不是吗?身为人类最强,却被那种小问题给困住,简直违反自然规则。彷佛解不开谜团的名侦探,不杀人的杀人鬼,为别人而活的戏言跟班,充满了矛盾。
如此一来不,正因如此,那个肢解的尸体,不就产生了相当浅显易懂的意义吗?用锯子切割被大卸八块的,槛神能亚的尸体。
再构筑近似式应变最后加以编纂。
同时,又推想到更重要的一点,关于密室这个压倒性的老套骗局。从真相开始逆向演算,追本溯源,达到最原始的开端。
当我询问玉藻之死的真相时,子荻回答的台词。
「请别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我并没有那样的技术,那种事情只有『病蜘蛛』才办得到不是吗?」「请别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彷佛是在说,我为何明知故问,把应该知道的事情判断错误。对了,玉藻也说过类似的话,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这种误解所衍生的意义假如所谓的市并游马,这名三年级学生,其实并不存在的话
答案。
假如我已经知道病蜘蛛的其实身分之前并非没察觉,而是无法察觉,原因就在于谎言我被欺骗了。
「不、会吧」
发出声音的不是我,而是子荻。她在我身后停下脚步,接着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反应错愕露出绝望的表情。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浮现这样的表惰,思考也暂时中断。
「怎幺了,子荻?」
「刚才的、密室问题是理事长吗?」
我懊悔不已。真糟糕被她领悟到了。
对啊,连我的程度都能想到的「真相」,这问学校的军师——荻原子荻,没有理由想不到的。
我不小心给了提示,让她从自己说的话反推回去,加上我的态度和刚才的谜题让她领悟到有事情发生了,而且也猜到发生的是什幺事情。逆向推算,根本是军师的专长。即使早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军师我却一直低估了她。居然光凭那点讯息,就能发现所有的真相。
多幺不得了的头脑。
多幺可悲的,不幸的头脑。
「这骗人,理事长明明还用无线电」
子荻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鬼魂般,失去原本优雅流畅的步调,轻飘飘地晃到我面前。彷佛在求救,彷佛在寻求拥抱。
我迷惘了。该说谎吗?这时候说谎有办法掩饰过去吗?就算我能够左右她行动的方向,但能够左右她已经察觉的真相吗?不,问题不在于我能不能而在于我要不要。
还要继续对她说谎吗?
这可不是,纯属戏言。
「快回答啊我」子荻几乎要停止呼吸,气息不稳地向我追问。
「嗯,早就已经,被杀了。」
这一次,许欺师没有说谎。
「我母亲她,该不会~~~」
2
然而子荻真正受到的冲击,其实在下一刹那。
咻咻咻咻~~~
声音划破空气传来——接着,原本正要揪住我胸口的,子荻的右手吱~~地一声,宛如「拆开零件」般,脱离了手腕失去支撑点的手掌,在空中滑稽地旋转着,最后「咚」地一声,坠落在没有灯光的阴暗的走廊地板上。
「~~啊」
子荻眼神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看自己少了一截的右手。她没有尖叫没有哀嚎,连呜咽声都彻底压抑,视线平直地转过身去。
一片昏暗,什幺都看不到。深沉的诡异的黑暗。在暗影中浮现出黑衣少女的身形
「露出马脚了呢」
随着这句台词
「『聪明反被聪明误』润小姐说的果然没错,真的,真的是,太失算太意外太多突发状况?不管是荻原学姊的事情也好,或者西条的事情也好,全部都一样,尤其师父你更是啊,太让人出乎意料了。我也想过润小姐可能会派助手来帮忙,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人啊。」
脸上浮现阴郁笑容的紫木一姬出场了。
「啊,你」
明明手掌才刚被切断,子荻却毫不犹豫地朝小姬冲过去。可惜两者之间的距离超过九步,而这种距离对小姬而言
对病蜘蛛而言,根本不构成威胁。
小姬轻轻摇头,像在说「真是没办法啊」接着便伸出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展现在我和子荻的面前。
「『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
宛如乐队指挥般的动作。
手指俐落地一升一降。
「你的意志,就此结束。」
「咻~~」地一声,在我听到的同一瞬间,子荻的身体突然定格不动,随即又在下一个瞬间,真的仅仅一瞬间她全身四分五裂整个被切割肢解了。彷佛积木般,头部胸部腹部肩膀手腕手臂手指腰部臀部双腿双脚,全都按照顺序规规矩矩地,一块接一块飞散到地板上。然后才,喷出血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我的视力勉强能捕捉到,在空中宛如有生命般,伸展滑动着,极细的「线」。闪耀着鲜血的光泽,闪耀在黑暗中的光泽,以及,「咻~~咻~~」的声音。
是小姬收回细线的声音。
「军师终究还是不敌狂战士喔,『学姊』。如果你想活命,就应该像最初那样,发动奇袭封住我的手脚要不然就只能在户外行动,让我没办法编出蜘蛛网。你曾经两度掌握到机会,却又两度错失机会,当下就注定你输了,荻原学姊。」
「只不过」小姬接着说。
「我实在搞不懂呢像你这样的军师,居然会轻易踏入『敌人』的结界当中,简直像个谈恋爱的高中女生,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啊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对着子荻滚落的人头说完这句话,随即转过身来面向我,带着一抹微微的,阴郁的笑容。
「本来想向你道谢的,不过你好象不是来救我的吧。」
「没错没错唷。」小姬点点头。「因为荻原学姊,突然察觉了真相嘛。本来小姬我是希望尽量不要杀学生的」
「你已经杀了一个玉藻不是吗?」
「啊啊,没错,的确是。」
她只差没说自己不小心忘记了。
「对啊,因为目击者会碍事嘛。」
是的病蜘蛛。当时,我们从校舍用吊钢丝的方法逃脱,之后小姬假装要收回她的「线」,其实是趁机将预先缠在玉藻脖子上的琴弦用力扯动吧。
「不过那时荻原学姊已经收到通知啰,所以我还是慢了一步。」
「可是,以你的力量,就算用力拉扯,能够将人的头部给切断吗?」
「可以唷。我说过了啊,师父小姬根本不需要『战斗力』啊。摩擦力,压力引力重力磁力,张力应力抵抗力弹力离心力向心力,作用力反作用力,滑轮原理还有振动原理,弹力系数与摩擦系数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力量。所以小姬自己不需要拥有任何『力量』啊~~」
说完她手指轻动。阴暗中依稀可见,那对手套上缠绕着数十圈无数圈的「细线」宛如傀儡师,更有如魔术师般
我身后的玻璃,无声无息地裂开了。
「用琴弦就可以杀人喔。」
没错,这才是名符其实的琴弦师。
「真意想不到啊,所谓的病蜘蛛,原来是指这样的技术吗误会一场,不是被误导了。从一开始我就被你彻底利用,完全被耍得团团转呢。」
「我没有耍你唷,我只是说了点谎而已。」
只不过说谎跟隐瞒,没什幺两样。
「当你告诉我有关『病蜘蛛』与琴弦师的事情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明明其它方面都一窍不通,全部说得不清不楚,为何对这件事情却特别了解,还能够侃侃而谈。」
「病蜘蛛」使用的线,是非常本格派的琴弦这句话也只不过是她骗局的一部份而已。其实光凭那些线就十分足够了,无论线本身的强度如何,到了琴弦师手中,都会发挥到最极限。
至于手套的事情,也是半真半假的叙述诡计。仔细想想,根本没有必要二十四小时都戴着手套,如果只是平常的用途,空手也可以去拿线除非是为了要杀人,没错,就像现在这个情况。
逃跑也来不及了。整条走廊上应该已经布满了如蜘蛛网般密集的「线」,虽然用肉眼看不清楚(是故意把看得到跟看不到的线交错在一起吧)。但可想而知,小姬用无线电确认过我们的所在位置之后,就先潜入这栋校舍,将蜘蛛网都编好了,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确实是名符其实的「蜘蛛网」复杂的程度并非三言两语可以带过。要控制每一条线的位置与张力,要调整滑轮运动的作用力,要确认会碰触到的线跟不会碰触的线,更要熟练地只用指尖操作。姑且不论户外,至少在不缺乏支撑点的室内病蜘蛛真正是无敌的,而且是变化多端的战斗技巧。难怪当时那四个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有玉藻一听见小姬的声音,立刻失去集中力,以致于在我面前露出破绽答案就在这里。看到比自己更强的狂战士出场,玉藻当然无法保持冷静,而子荻选择在中庭埋伏也是理所当然,因为空旷的场所正是小姬的罩门。
「哈,原来如此啊」
一踏上这层楼,我和子荻就已经陷入蜘蛛网的包围了。
「杀害理事长的凶手,也是你吧。」
「没错。」彷佛没什幺大不了地点点头,再用没什幺大不了的语气接着说:「既然全部都被发现了,只好连师父也,一起杀掉。」
「被发现了只好下手是吗?你以为可以永远神不知鬼不觉的吗?」
「我真的这样以为唷。一直这样希望,一直这样许愿,一直这样祈求唷」
「因为,润小姐对自己人很讲义气嘛,她不会怀疑小姬的。」
哀川润唯一的盲点。
不是「背叛」,而是「欺骗」。
那个人对同伴深信不疑。
「可惜那充其量只是盲点,不是弱点啊。」小姬悲哀地说:「师父你能了解吗?润小姐一直以来都过着什幺样的人生,你应该多少知道吧?润小姐一直都活在充满谎言的世界,活在来不及互相了解就要先杀掉对方的世界永远只看到人心肮脏的一面却仍然毫不在意地相信别人。她完全对小姬,没有任何怀疑。」
可以想见,这句台词是含着泪水说的。然而小姬绝对没有在哭,她睁大双眼,直直盯着我。
「实在很糟糕呢,那幺与众不同的哀川润,居然比谁都讲究平等,这才是她最强的地方吧。小姬实在学不来,一直到刚才为止,我都还在怀疑师父,怀疑你嘴上说交给你负责,其实心里在盘算着要出卖我们。」
原来她回头找我,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非但如此,一开始从理事长办公室追出来,就只是纯粹为了以防万一,为了监视我。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演戏。
为我哭泣。
为我拼命地劝阻。
为我奋不顾身地追上来。
为我挡住危险。
~~甚至,为我展露纯真的微笑,这些全部都只是,在扮演我喜欢的女孩子,只是演戏而己
「因为,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能相信嘛!」
小姬用力地说,说完便扯起嘴角,牵强地微笑,想要重现那张纯粹的笑脸。然而太过勉强只显得扭曲不堪。
「轻易地背叛,说谎,找借口,若无其事地轻视别人,被伤害过痛过,知道痛的感觉,所以若无其事地伤害别人。说穿了,每个人每个人都一样虚伪。」
「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吗?」
「真的很寂寞。」毫不迟疑的回答。「虽然很寂寞还是要一个人活下去。在背叛,欺骗,借口中,一个人活下去。」
「是吗嗯,确实如此。」
「再说下去会动摇我的决心,该做个了结了。」
小姬举起手指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寒意」侵袭。啊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全身被「线」缠住的感觉吗?也就是说,最初在「二年A班」和小姬碰面的时候,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是别的,根本就同一回事。早在初相见的那一刻,我就差点死在她手中了是吗?铁柜会晃动并非错觉,而是因为我的脚踩进蜘蛛网里勾到线了。当时教室里想必已经布满肉眼看不见的,纵横交错的琴弦。
早就下手了。
那个时候,是出于第一次见面的警戒心。
而此刻,则是由于知道太多事情的真相。
「我已经跟润小姐说师父先回去了。那就到此为止啰,掰掰,永别了,师父。」
「说到动摇,对我而言已经太迟了啊。」
正要挥下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你在,说,什幺?」
「这是我头一次说出口吧,之前的你非常非常地像,像那个我年少时期曾经破坏过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很开朗热情,不知道什幺是怀疑什幺是生气,总是笑容满面,非常可爱的好女孩。无论我做了什幺,她都会原谅我,不计一切地喜欢我。」
「根本,一点也不像啊。」小姬喃喃地说着,低下头去,然后低着头,继续喃喃地说:「我并不是,那种可爱的好女孩。小姬的开朗,只有表面而己,我总是在怀疑别人,总是焦躁不安,而且从来也没喜欢过谁。全部都是在演戏,是演出来的,是骗人的。我只不过刻意讨好你,反正那种什幺都好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不是吗?」
不是相像,只是刻意模仿。
因为那种人,不可能存在。
「是啊,我也曾经这幺以为。那种人不应该会存在的,所以我对于那样的存在毫不留情地彻底破坏。什幺好意、什幺信赖,这些虚伪的面具,全都狠狠地践踏狠狠地踩碎。」
「」
「感觉非常爽快喔,心情好到最高点,只要回想起来就无比舒畅。所谓的幸福,应该就是那种感觉吧然后然后就开始陷入后悔的深渊。我破坏了无可取代的真心真意,而那个女孩子并不像哀川小姐一样顽强,被喜欢的人欺负了,也只会接受一切。我早该知道会这样的」
为何我要说出这些话。
为何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罪孽?
忏悔吗?才怪。赎罪吗?并不。
对只是单纯地想重新来过而已。
即使小姬从办公室追出来的行动是个骗局,但两人当时的对话,应该没有虚假。那并非对着我说,而是小姬对自己所说的话。
即使小姬说,全部都是谎言。
我依然认为,那其实是真话。
只不过如果,如果真的
如果这世界真的就像小姬所说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就像我所想的,充满了虚假的话
我们就,不会有这幺多痛苦了吧。
明白吗?
当她在子荻面前拼命保护我的时候,身体不停地颤抖,倘若连那也是演出来的倘若连那也是作假的话,这世上恐怕就只剩下谎言了吧。假如全部都是谎言,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假如已经没有可以比较的对象,那就,跟全部都是真实的没有两样了。
「为什幺要杀死理事长?」
「不能因为她是这间学校的理事长所以就该死吗?如果我曾经因她而遭受到任何不幸,就有正当的理由能下手了吗?比如说朋友被杀害?或者是被强奸?又或者重要的东西被剥夺是吗?这样就有正当的理由去解决,就该感到庆幸吗?少装傻了,所谓的杀人,根本就不是这幺回事吧,师父。」
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子,对我讲解杀人的道理。什幺是罪、什幺是罚,十七岁的少女流畅地述说着,侃侃而谈。完全异常的状态,即使身在这所悬梁高校的结界里,仍然令人难以接受的异常状态。
「那换个方式问吧。你是因为想离开学校,才杀死理事长的吗?还是因为想杀死理事长,才决定要离开学校,当作杀人计画的其中一环?」
「两者皆是,两者皆非。」小姬用冰冷的声音说:「因为我想破坏这所悬梁高校,想要将一切都破坏到底,消灭殆尽,寸草不留片甲不留,想要将整个校园斩草除根。」
「一开始,你就故意什幺也不告诉我,包括让那两个女孩子发现行踪,也是故意的对吧?」
「没错,万一顺利逃出学校,就没办法去理事长办公室了啊。我知道润小姐一定会做出那种决断的。」
「而且在逃跑的时候,你被我抱在身旁,就趁机偷走口袋里的平面图。」
「如果有地图就没办法迷路了啊。」
「在肢解理事长的时候,故意不使用琴弦,就是因为怕在哀川小姐面前露出马脚。」
「嗯,即使瞒得过直觉,也瞒不过知觉嘛。」
「所以干脆利用别的手段来切割尸体,藉此避开哀川小姐研判的方向。」
「说得好象你也在场一样呢。」
「然后伪装理事长的声音语调,以无线电对讲机操纵子荻等人,让她们按照你的计画去行动。」
「完全正确。只可惜,计画进行得并不顺利呢。」
「最后应该说谜团都解决了,前言结束,开始进入主题小姬,想想未来的事情吧。」
「咦?」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我,那双眼眸蕴含了压倒性的负面情绪,拒绝一切的情感其实被杀死也没什幺大不了的,对于一无是处的无为式而言,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但至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再死吧。
这就是我的任务。
举凡有我存在的场合,周遭的一切就会偏离常轨。所有的计策所有的计画,无论做什幺都不会顺利,都不会如愿以偿。
小姬
我要破坏你的目的,毁灭你的企图,你的念头你的愿望你的祈求,就由我来全部摧毁吧。
「未来?」
「对啊。不确定的未来会让人感到不安,不确定的因素会使人情绪不稳嗯,没错,有个光明的未来总是比较好嘛。」
「你~~你在~~」
「反正小姬,离开这间学校以后,你也没有地方可去对不对?那可以到我住的地方来,是一栋破旧的古董公寓,一楼刚好空着,房租便宜得吓人,只要一万元日币,没有浴室,不过离公共澡堂很近。虽称不上是豪华公寓,却能让人住得很愉快,房客们都相当有趣。所谓的住家啊,最重要还是成员的品质,这点我可以保证喔。首先应该介绍的是浅野美衣子小姐,一位剑术家,酷酷的大姐姐,很会照顾人,她一定会对你这个小妹妹疼爱有加的。」
「~~~你在,说什~~~」
「楼上住着一位基督徒老爷爷,本名我不清楚,不过是个很洋派的老爷爷喔,非常健谈。光看到他的人就觉得很好玩,但有点危险,可别太靠近然后是石风萌太和闇口崩子两兄妹,这两人形影不离喔,哥哥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妹妹是清纯派,等大家混熟了就会发现非常好相处。」
「你在说什幺~~」
「一楼现在住了一个刚搬过来没多久的女大学生,就是小姬你未来的邻居,浪士社大学三年级,名字叫七七见奈波。这个女的最难搞,你一定要用小姬式的无里头设法化解她的冥顽不灵。」
「你、你到底在说什幺~~」
「然后我的房间在二楼,随时欢迎来玩。至于学校嘛,反正你也闲闲没事做,就还是去上学吧。年轻人总不能把每天都当作星期日吃喝玩乐的吧,否则将来会找不到工作喔,所以还是去申请一间学校好了。虽然从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学园出去,能不能跟上进度实在很可疑,这部份就由我来帮忙吧。也就是所谓的家庭教师啰,这幺一来,那个称呼也不算是有名无实了。」
「~~什幺啊」
「以后大家一起做很多很多好玩的事情,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吧。」
「你到底在说什幺啊!」小姬终于爆发了。「你马上就要被肢解了耶!还在讲什幺东西~~什幺未来的生活,我才不想听!小姬~~小姬我,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
「还能够思考『未来』的事情,就证明你游刃有余。如果正在拼命求生的话,根本没空想那些事情。」
此刻我正在拼命。
反正不管做什幺,不管再怎幺拼,都会没命。
「所以你要跟这种鬼学校同归于尽,要陪葬是吗?那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无端端被卷进这种女人家自暴自弃的堕落情绪,我还真是倒霉透顶啊。」
「女人家,自暴自弃的~~堕落?」
「我说错了吗?你的做法既卑劣又堕落最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明明比我这个臭男人胜过千百倍,却宁愿舍弃未来其实同为女人,你最不想被哀川小姐讨厌,没错吧?唯独不想被哀川小姐看作『杀人鬼』除了哀川小姐,谁都不在乎如果一切即将画下句点,在最后的最后,你其实很希望哀川小姐能在身边,是不是?这叫做什幺,感性主义还是浪漫主义?或者只是纯粹的英雄主义。不管哪一种,都跟我崇尚的禁欲主义相去甚远。老实说,我有点失望呢,对你感到失望。」
「你你懂什幺!」小姬这回真的哭出来了。并非演戏,是真正的泪水。她毫不掩饰脸上的泪痕,对着我大声咆哮,彷佛声带损坏般的嘶吼,彷佛一种控诉。「少一副很了解别人心情的语气!对于一个杀人凶手,这种麻木的心情,你懂什幺!」
「我只知道凶手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生,幼稚的爱哭鬼。其实你自己也很害怕对不对?害怕哀川小姐不肯接受你,害怕哀川小姐不再相信你,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试探的行为。」
彷佛是自己的心情,清楚地明白。
因为是自己的心情,所以很明白。
虽然是自己的心情,却非常明白。
「『万一被哀川润讨厌的话怎幺办』然后『即使没有被讨厌』,『如果做了这种事情也不会被讨厌,表示自己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啊哈哈」
小姬突然,瞬间转变情绪,刚才的表情消失了无正无负,无生无死,一切情感都不存在有如整张脸完全逆转般没有任何表情。
「谢谢你,师父。」
简洁有力,却言不由衷地,说出感谢之词。
「在最后,让我做了一场美梦。」
语毕,宛如乐队指挥般,手指轻扬
「是吗,原来如此。」
失败了吗?
这也难怪,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又怎幺可能照顾得了别人的心灵?真是一败涂地,这才叫名符其实的无为式吧。
就算编织出再美好的梦想
面对扭曲的现实世界,依然毫无意义可言。
无意义的无为式。
「啊,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最后这一刻,我又迷惘了。明明直到方才为止,都还试图要挂救这名少女如今却考虑要毁了她。我开始犹豫,是否要将这名站在悬崖边的少女推落谷底,可以的话,干脆就毁了她也无妨。
那种感觉想必会很痛快吧。
彻底毁灭一个可怜的少女。
「既然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办法再称呼你为师父了就叫你的名字吧,请告诉我。」
好,告诉你名字,把我的名字一字不漏地告诉你,将这圈纠结的蜘蛛丝,一根不留地斩断,如何?
「~~算了。」
我不会这幺做的。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这幺做了。
「居然还有时间去换衣服啊。」
「~~?什幺?那是,你的名字吗?」
小姬语调平静,不疾不徐地说。
啊啊,真是人真是好啊。
每一个人,怎幺都这幺好啊。
这幺一来,变成我是坏人了。
「我在自言自语啦不是在跟你说话。对了,你曾经说过嘛。」
「啊?」小姬眯起一只眼睛,作出不明白的表情。「你没听清楚吗?我在问你名字~~」
「这句话我跟子荻都有说过不过第一个说的人是你喔。『哀川润为人非常讲义气』这句话啊。」
「?」
「虽然我的确是自作主张离开了理事长办公室不过追根究底,一开始把我带来这间悬梁高校的人可是她喔。假如她不来救我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
小姬立刻回头。
在视线前方——
红如火焰赤如华莲。
地狱般染血的绯红。
承包人露出嘲讽的冷笑。
只是单纯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