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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背叛重演

戏言系列 西尾维新 12780 2024-11-04 10:33

  人物:荻原子荻军师——

  能不能信任不是重点。

  重点是,会不会背叛。

  结论~~我背着小姬吊钢丝成功。其实过去参与ER计画的时代,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当时身上还背着五十公斤的登山包),而且刚才临时用各种线编出来的应急绳索,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固强韧。虽然为了保护脱臼的肩膀而花费不少时间,但能够平安无事地降落,并且途中没有遭到任何袭击,就已经是一大成功了吧。双脚着地以后,小姬想要将用过的线给卷回来却失败了,据说是因为缠得太紧太牢靠结果拉不动。

  「这些线真的很方便喔,可以像刚才那样充当缆绳使用,还可以编出网子之类的东西。」

  「哦编网子吗?」

  经她一提我才想到,以前也有听说过魔术师常会利用这些细线来设计表演。不管是琴弦也好,防弹纤维也好,即使不是「必杀仕事人」,也可以拿来当作武器使用吧。戏里演的好象是三味线?我也不太清楚。

  「细线~~原来如此,钢琴线是吗~~小姬~~」

  「有,什幺事?」

  「只要善用这些线,是不是就可以让理事长办公室成为密室了?」

  小姬「嗯?」了一声,偏着头看我。

  「师父是说针线做出来的密室吗?」

  「类似的方法吧。虽然称之为密室,在物理上也不可能存在精确的密室啊,一定会有缝隙跟破绽的。如果要在房门上锁的状态下,不必进到室内就可以动手杀人,只有用细线操作才办得到。譬如从你刚才爬过的通风口,将细线设法卷到理事长身上,然后用力一拉,新鲜的理事长火腿片立刻上桌如何?」

  「不可能啦,太夸张了。」

  「不不不,没试过怎幺会知道。」

  「用想的就知道啦。师父,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吧。」她放弃回收那些线,走到我身旁。「首先啊,凶手要怎幺把理事长的头吊到天花板上?这个步骤不进到房间里就办不到吧?」

  「啊,是吗」

  「而且要把线卷到理事长身上,也非进办公室不可,否则根本没办法做到吧?」

  「说得也对咦,不对,等一下,既然有通风口,那根本就不叫做密室了啊。只要从那里进出不就得了」

  「进不去啦。刚才我不是有说过吗?抽风机是用螺丝桂在天花板上的,从外侧没办法打开,而且从里面出去的时候,也没办法恢复原状喔。就算凶手进去的时候是由理事长主动开门好了,问题是离开的时候,不管从窗户或通风口或从自动门走出去,都没办法上锁啊。这些地方,润小姐都已经仔细确认过了,你没发现吗?」

  「唔」

  的确没发现。

  总而言之,通风口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啰?入口处的指纹辨识系统无疑是一道铜墙铁壁(即使连哀川小姐都要使用暴力才打得开)。如此一来,只剩下窗户跟通风口可以入侵了

  「而且啊,虽然善用这些线的确可以做到把人四分五裂,不过那样子切口应该要更平整更漂亮才对喔,不应该会出现那种粗糙的切口。」

  啊,没错。既然哀川小姐已经判断出凶器是锯子了,那大概就是正确答案吧。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迄今为止所见过的尸体,肯定比我多出上百倍。

  「锯子是吗嗯。咦,等一下,小姬~~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真的可以做到吗?用那些线,真的可以把人四分五裂切成好几块?」

  「可以啊,就跟线锯同样的原理。刚才我不是说过一不小心就会把手指头切断吗?基本上就是这个道理。所谓的切割力,就是如何在最小的面积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去施力。正因为是非常细的线,才具有瞬间将人体切割分解的爆发力喔。」

  「啊就跟纸张会割破手指是相同的原理吧?」

  「学校有教过我们,钢丝跟一些金属线都可以当作武器使用,也就是所谓的暗器喔。即使外行人来操作,只要方法正确,至少也可以切断手指头。如果是高手的话,甚至可以用透明胶带把人四分五裂呢。」

  「听起来真像哀川小姐喜欢的漫画类型。话说回来,与其用那幺复杂的方法,为何不直接拿刀子杀,不是更快更省事吗?虽然并非每个人都跟玉藻一样。」

  「也对啦。不过使用细线还有一些跟刀子不一样的优点喔。比如说可以运用滑轮原理做多角度的攻击,真的很像蜘蛛网呢。那是从以前就存在的本格派战斗技巧,使用的线是琴弦,而拥有这种技术的人就被称为琴弦师。」

  琴弦师吗嗯,非常普通的称谓。

  「会冠上本格派这种头衔的,都不是什幺正常人吧。莫名其妙真搞不懂以前的人都在想什幺。」

  也许在那个时代,人们互相残杀是不得已的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但也用不着连一根线都拿来当作凶器吧。

  「对啊,像那种魔术般的技巧,在现代已经没几个人会了。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成的,只是一种传说而已。就像师父说的,拿刀去刺还比较快嘛。」

  所以通常都是像刚才那种安全的用途唷~~小姬这幺说,然后又做出她的招牌动作,手指俐落地一升一降,在空中画出弧形。

  「所谓的没几个人会~~意思就是还有少数人会啰?」

  「对啊,这间学校里面也有喔。大家称她为『病蜘蛛』——『ZigZag』。」

  「『病蜘蛛』是吗」

  「嗯,她是三年级的学姊,名字叫市井游马,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叫她的本名了。她跟荻原学姊并列为本校最顶尖的学生。当然,『病蜘蛛』使用的线跟我不一样,是真的真的非常本格派的琴弦喔。」

  「琴弦啊怎幺故事内容越来越跳脱现实了,角色设定这样玩不要紧吗?」

  「我觉得比什幺名侦探或密室之谜要来得真实多了,至少是历史上确实存在的东西嘛。」

  「好犀利的发言啊」

  「是会有危险的意思吗?」

  小姬说完便将线轴收回背包里,然后嚷着:「哎呀~~都打结了啦。」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而我并没有理会她,心中油然而生一抹不安的感觉。

  倘若那个「病蜘蛛」市井游马——连荻原子荻和西条玉藻都不敢忽视的存在,以敌人的姿态现身的话,我有能力守护身旁这个少根筋的天真少女吗?并非我杞人忧天,既然小姬打算逃出学校,那幺「病蜘蛛」想必也会成为我们无法逃避的关卡之一吧。

  究竟该如何是好?当机立断,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回到哀川小姐身边——有人类最强在场,区区的「病蜘蛛」也算不了什幺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哀川小姐是否还待在那间办公室里。万一她已经走人了,难道我跟小姬要自己想办法离开吗?要想办法躲过「军师」荻原子荻的耳目?

  「真是一大难题啊」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难题根本不足以称为难题,只不过小事一桩。

  然而当下的我却顾着为小事操心以致于忽视了小姬提到市井游马这个名字时,脸上出现的表情。

  那彷佛是在谈论自己引以为荣的「恩师」,却又夹杂着某种无奈,混合了矛盾与冲突的表情。如果当时我有注意到的话,也许就能约略猜想到市井游马和小姬之间的关系,也许就能改变些什幺。

  这是事后再也无法挽回的~~~一大失策。

  「『病蜘蛛』总之又是个难缠的角色。」

  「没错唷。老实说,没有润小姐在场,我们只能逃命要紧吧。『病蜘蛛』的双手一直都戴着手套,所以很容易辨认出来。身为琴弦师,如果不戴着手套,自己的手指也会有危险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有注册商标啰。」

  手套。只要留意这个特征就行了吧。

  「啊,说到顶尖的学生,刚才那个学妹——西条玉藻,也是悬梁高校一年级当中数一数二的武斗派高手,被称为『黑暗突袭』,是人人畏惧的激进派份子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能以貌取人啦,西条学妹跟我不一样,是学校寄予重望的明日之星呢。刚才会那样,只是师父运气特别好而已。」

  「运气好而已唔。」

  的确是千钧一发。如果小姬没有及时出现,而且,如果之后的反击没有成功的话

  但是相对地,我说不定因此得罪了玉藻,让她怀恨在心,这种事情光用想象的就背脊发冷。

  老实说,那种完全不知道在想什幺的女生,比军师还要更令我退避三舍。

  「像这种程度的任务,平常根本不需要由玉藻来执行。没想到她居然会亲自出马,我想应该是因为润小姐的关系大概是荻原学姊的计策吧。」

  战斗等级提升。

  「即使『病蜘蛛』没有参与计画,光凭我跟师父两个人,也不可能对抗得了她们嘛。只要润小姐还没离开这间学校,我们就应该抱着视死乌龟的决心好好合作。」

  视死乌龟?动物集体自杀吗?

  「那句成语叫做视死如归。不过这时候兵分二路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既然敌人都认为你会跟在我身边,我们就逆向操作。」

  「可是这样太危险太危险了啦。」

  「嗯,说的也对,眼前的情况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还是去投靠专业吧」

  走到跟校舍有段距离的地方,周围空旷许多,敌人可以埋伏的藏身处变少了,我稍微松口气,然后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小姬说得很理所当然

  而我也觉得很理所当然

  目前负责对付哀川小姐的人是子荻,那幺她已经知道理事长遇害的事情了吗?子荻是军师,是参谋,充其量只能算幕僚,而非领导者,所以她应该要定期向理事长报告才对。即使没有直接联系,也会透过「教职员办公室」转达

  那幺她们学生群就不可能还没发现这个事实。

  倘若真的还没发现的话就表示有某个人隐藏在中间搞鬼,而且这个人肯定就是「凶手」。

  某个设计好圈套的人物正混在这个校园里。如果动机出自于权力们争,则凶手可能是「教职员」的其中一人又或者是

  又或者是,学生之一。果真如此的话~~~

  谁才是,最符合条件的人?

  「小姬,我问你,子荻是个什幺样的女孩子?」

  「啊?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什幺,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孟子也说过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吗?」

  「那是孙子说的啦。」

  居然被小姬纠正了。

  「没想到师父这幺没学问耶~~~」

  而且还得理不饶人。

  「太没礼貌了,你应该听过费马大定理吧?老实告诉你,那条公式是我解出来的。」

  「咦~~真、真的吗?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哈哈哈~~~」

  她居然相信了。

  「总而言之,我想了解子荻的详细资料,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唔,我想想看~~嗯她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可以说是严厉了吧。或许正因为严厉才当得了军师,不过总觉得太过头了,已经超出正常范阁。这一点倒是跟理事长的作风满像的呢。」

  「是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意思吗?」

  「不,荻原学姊甚至不能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达成上面交代的任务,所以选择最有效率的手段而已。她是没有什幺个人意志可言的喔。」

  「原来如此,军师不能有自己私人的目的是吧。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如果拥有自己的意志,就会变得很难行棋。」

  「就这点而言,与其说荻原学姊适合当军师。不如说她除了军师以外没有适合的职位吧。」

  唔果然如哀川小姐所说的,跟我很像尤其是没有自己的意志这点,我跟荻原子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她所能选择的道路,似乎比我还要更受到局限,但那并非她本身的问题,而是因为被困在这样一所封闭的学校里。

  服从组织的人,跟无法归属任何组织的人,两者之间的差异——

  突然令我产生了兴趣——

  再加上杀害理事长的嫌疑。

  「啊,不过既然她是军师,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其实不只荻原学姊,这间学校里的学生,每个都会基本的防身术。」

  「喔,我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而且荻原学姊特别擅长的是剑道喔,她有剑道二段的资格耶。」

  「二段?在这所学校里算是普通的吧。」

  「不不不,以剑道而言,二段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古人不是都说『百闻不如一剑』吗?」

  并没有人这样说好不好。

  荻原子荻~~西条玉藻~~再加上市井游马是吗,还真是文武兼备的一时之选啊。看来前途多灾多难,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黑暗突袭」跟「病蜘蛛」都属于直接攻击型。这种人通常有勇无谋,应该比较容易对付吧。

  「话说回来,不管子荻也好或玉藻也好若非在这种奇怪的学校里相遇,其实她们都是很有趣的小女生呢。」

  尤其是子荻,特别令我有好感。

  「师父对敌人真是没有戒心啊。俗话说,给敌人饭吃,就是对自己挨饿耶。」

  「你有完没完啊。」我摇摇头。「不过,无论是子荻或玉藻或游马,说到底大家同样都是人嘛。」

  「可是人各有命啊。」

  小姬难得说出这样消极悲观的台词。想当然耳,她脸上又浮现那种阴郁的表情。

  我重新打量小姬。所有事情的起源,就是从她想申请退学,想逃离这间学校才开始的,然而有必要为了「保护机密」这种理由,就千方百计地阻止她离开吗?

  小姬说她自己是跟不上进度的学生,我相信她的说法,而哀川小姐也没有否定但是仔细一想,身为人类最强的朋友,紫木一姬有可能是个「什幺都学不好的笨蛋」吗?

  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过校方之所以强烈坚持要阻止她离开,或许还有其它更重大的理由。比如说,小姬拥有某种特殊技能,或是奇特的能力因此,理事长才会不想放人,等等之类的

  也许是像西条玉藻被称为「黑暗突袭」,或者是像市井游马被称为「病蜘蛛」那样。不过以目前为止的战斗经历来看,小姬应该没有什幺直接攻击型的战斗技能否则就不会轻易被「军师」给制服,受困于「子荻铁栅」了。然而她又没有像荻原子荻那种优秀的参谋能力,说穿了,刚才她的行动完全就是有勇无谋。

  总觉得不太对劲,好象魔术方块出现了七种颜色的怪异感,拼图块数过多,反而拼不出正确的图案来。过多的证据,只会让人劳心费力,眼花撩乱。

  如果对这间超脱现实的学校而言,小姬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的话那或许不是技术上也不是知识上的才能,而是精神心灵方面的潜能。唯有如此,才足以和「军师」或「黑暗突袭」以及「病蜘蛛」互相匹敌吧。

  「~~~呵。」

  要是接下来没办法跟哀川小姐会合,并且遭到荻原子荻或市井游马或西条玉藻等人的阻挠而陷入危机。在生死关头,剧情安排让紫木一姬发挥她隐藏的神秘力量化解灾难,最后结局来个大团圆,怎幺样?

  「其实小姬我,是一个超能力者唷!」

  「什、什幺?太惊人了!真是天助我也!」

  「可是这个能力我还没办法完全控制耶啊啊,师父!」

  「怎幺回事~~我的右手居然发出绿色的光芒~~~」

  看来我没有成为小说家的天份。

  连想象力都如此贫乏,但至少还有生存的意义吧。

  闲话休提。总而言之,哀川小姐很可能有什幺事情隐瞒着我,小姬也一样。这其实无可厚非,反正我自己也隐瞒着很多事,活得并不坦白。无论面对任何人,大概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吧。

  秘密就是要封印起来,才叫做秘密。但愿秘密永远都是秘密,谎言永远都是谎言可以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始至终都当个局外人,唯有这个心愿,我不想放弃。

  正要穿越中庭的时候,脚下突然踢到东西。想起刚才小姬说的蜘蛛网攻击,我浑身一僵,结果什幺也没发生。看来只是不小心踢到一颗掉在半路上的球而己,大概有学生忘了拿回去吧。

  「真是的~~」

  当我弯下腰正准备把球捡起来的时候,大脑的思考终于追上动作。澄百合学园——悬梁高校——在这个非比寻常的校园里,像这种「忘了把球收回去」的平凡现象,真的存在吗~~

  视线落到那颗球上。

  是西条玉藻的首级。

  2

  天色灰暗。薄暮中,是一颗被斩下的短发人头。

  此刻就算我是什幺精神异常的变态,也绝不可能还有办法保持冷静。原本已经抓住那颗头的手立刻反射性地甩开,僵在原地无法思考,大脑完全陷入混乱,完完全全的错愕。对于眼前的事态,眼前的情况,完全无法理解。不明白怎幺回事,一定是我看错了。眼前这东西,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理事长办公室里那颗悬吊在天花板上的,槛神能亚的首级。彷佛熟睡般,完全面无表情,然而颈部以下却空无一物~~

  「危险!」

  出声叫我的是小姬,她飞扑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我的腰。虽然体型娇小,照理讲应该没什幺影响,但此时的我正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于是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又再度重现,我整个人被扑倒在地。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十字弓的箭破空而来,「咻」地一声射中刚才我所站的位置。

  体温降到冰点以下,突然醒悟怎幺回事,我抱着腰间的小姬,直接翻身往旁边打滚。背后连续传来「咻、咻、咻、咻」的声音,一排箭插入地面。这样一直滚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容易被掌握移动方向必须做出反击。

  刚才第一支箭好象是从那边飞过来的?依照目前为止箭的方向来推断,大致可以捕捉到敌人的位置,即使对方边移动边发射,我也能预测动线。身体边翻滚,边顺手捡起拳头大小的石块,然后转换方向。等到箭一落在稍远的地面上,我立刻爬起来,朝预测的发射地点扔石头,就在同一时间,十字弓的攻击停止了。

  过没多久黑暗中逐渐浮现出一名少女的身影。令人出神的美丽黑发,纤细的身躯以及黑色的水手服。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熟练的人才用得来~~」她喃喃说出这句台词,将十字弓丢开,看来刚才是因为箭射完了所以停手。「在下荻原子荻,再度见面,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我一边掩护小姬,一边响应对方。又中了埋伏是吗?看来玉藻的通知有确实传达成功,还以为她迟钝又迷糊,没想到这幺能配合团体行动,挺不错的嘛。

  然而属于玉藻身体的一部份却掉落在半路上,那又是怎幺回事?

  「原本计画要让你受到惊吓,再攻其不备,结果失败了~~我的计谋向来很少失算,实属难得。坦白招来吧,你究竟是什幺人?」

  最后那句话是对我的质问,只不过那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这究竟什幺鬼学校?三个小时前才在理事长办公室看到肢解的尸体跟悬吊的人头,三个小时后的现在又半路踢到女孩子的人头,而且这中间还遭遇过许多次生命危险。

  战场。

  最初和子荻对峙时联想到的字眼,再度掠过脑海。玉藻是差点就杀死我的人,因此我与她之间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没有同情,什幺关系也没有但是看到她如此轻易就被杀死,彷佛「为了节省时间就草草结束」,看到她的首级~~

  「这样有什幺意义吗?」

  「何必思考有什幺意义,这种思考本来就没有意义可言。我只是任何时刻都选择最好最佳的决策而己,反正~~」子荻伤脑筋地摇摇头,此时此刻,她的头安好地连接在脖子上。「~~因为赤色征裁的出现,大部份学生都感到畏惧,全都变成废物~~我这幺做虽然不算最佳决策,至少也达到次佳的效果了。」

  她居然用过去式讲。

  的确,我们已经被「将军」已经玩完了。对手使出连环奇招,尽管十字弓的箭一支也没射中,但子荻却因此而得知哀川小姐并不在我们附近。其实她原本就不打算射中吧~~要制服我跟小姬,光凭她一个人赤手空拳就绰绰有余了。

  「捉迷藏时间结束~~接下来是只属于鬼的时间。」

  已经陷入绝境了,是吗?

  无计可施我们输得一败涂地,终究没办法逃出荻原子荻的铁栅栏。

  彼此勾心斗角却输得心服口服。

  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坏。

  反正守护小姬这个任务,本来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园,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哀川小姐才对。节哀顺变吧,戏言跟班。

  「来吧。」

  那幺,是不是该好好地求饶。

  至少我还知道求饶的方法。

  我向前跨出一步,子荻也向前跨出一步,就在此时小姬切入我们两个人之间。

  她双手张开,挡在我身前。真的是又小又脆弱但意图却十分明确。

  「呜、呜呜呜~~~」

  小姬抖得非常厉害,却不肯让开,只是护着我,不肯让开。

  子荻看到她的模样,也停止动作,然后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别做无谓的抵抗了,紫木,我可不记得学校有这样教过。此时此地~~即使是你的笨脑袋,应该也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打倒我的能力吧?」

  「~~这种事情~~」

  小姬颤抖着声音,却毫不退让地响应子荻。

  「不试试看怎幺会知道。」

  「不试试看就没办法知道的人~~简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对,笨就笨,没关系啊。」

  小姬这幺说:

  「如果所谓聪明的人就是像你这样,那我情愿当笨蛋就好。」

  ~~啊啊。

  我居然

  居然会有那幺愚蠢的想法。

  身为哀川润的朋友——紫木一姬。

  什幺特殊技能或奇特的能力

  她根本不需要有。

  为我担心哭泣。

  为我拼命阻挡。

  为我奋不顾身。

  为我伸出援手。

  为我展露真心的微笑。

  才不是什幺跟不上进度的笨学生。

  小姬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喔。

  足以和人类最强相提并论。

  「真是这才叫杰作啊。」

  所以,有什幺关系。

  就继续陪她玩一下扮家家酒吧。

  心情很好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

  此刻的我心情真的,非常好。

  好到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笑出来。

  「小姬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我小声对她说

  「既然刚才可以一个人追上我.现在应该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那边对不对?」

  「师父?你在说什幺?」

  真的是一脸不明白的表情。

  怎幺看都是,如此地相像。

  「我的意思是『这里交给我,你先离开』」

  如今才是,应该兵分两路的时机吧。这并非任意妄为,也并非胆小懦弱而是我的战术。

  怎幺样,荻原子荻,既然身为军师的你,认为用那种方式对待玉藻也无所谓的话我就舍去戏言跟班的身分,奉陪到底吧。

  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勾心斗角。

  是以命相搏。

  要将你杀死、肢解、排列、拼凑然后公开展示。

  「可是,师父」

  「还有,虽然稍嫌晚了一点,但我要更正~~也许我没有资格成为哀川小姐的朋友,但我希望自己可以,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所以你对我的称呼非常正确对于喜欢暧昧不明又半吊子的我,确实是的确是真正是,既讽刺又名符其实。所以~~」

  我迅速看了她一眼,依然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身为弟子,怎幺可以不听师父的话呢。」

  于是小姬她~~

  紫木一姬点点头随即下心决心,转身就跑。

  「!慢着!」

  趁子荻脸上闪过错愕的那一瞬间,我朝她冲过去。先下手为强并不是什幺精心设想的战术,只不过纯粹想为小姬争取逃跑的时间而已。就算荻原子荻是个再高明的「军师」也不得不对眼前迫切的危机做出反应。这是人类作为生物便无法改变的反射行为,想要避免这种本能,除非拥有如「人间失格」般超越反射神经的敏捷运动力可惜子荻在体能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我的攻击,接着连退三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剑道中所谓的九步间距,进可攻退可守。

  小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子荻依依不舍地以目光追随,然后「唉」地叹了口气。

  「实在搞不懂为什幺你要一直来打乱我的计画呢?完全无法理解的行动,你以为自己是量子力学吗?彷佛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只要跟我做对就觉得很高兴的样子。」

  目的?啊玉藻似乎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够清楚地回答了。

  「我的目的就是将小姬带出这间学校。说得耍帅一点,就是提早为她举行毕业典礼吧。」

  「态度总算象样多了,至少比轻挑的戏言要好得多。」

  子荻终究不愧是子荻,即使一时疏失让小姬这个「目的」给逃走,依旧高傲自负。即使作战计画被打乱了,依旧不慌不忙,似乎和五个小时之前遇到的那个子荻稍微有点不同了。

  「或者应该说,真不愧是赤色征裁的伙伴。」

  「伙伴?喂喂喂,我只是一个被扯进来当诱饵的小配角而已。赤色征裁哪会有什幺伙伴所谓的伙伴,一定要是旗鼓相当才行吧,能够跟人类最强旗鼓相当的家伙,根本就不存在吧。」

  「与『最强』旗鼓相当的,不就是『最弱』吗?而且你说诱饵?难道还签了戏言返回条约不成?能够轻易地潜入这所悬梁高校,接触到紫木一姬,让那位赤色征裁必须借重你的协助来突破本校引以自豪的铜墙铁壁,这样稀有的奇才~~说你只是个诱饵,谁也不会相信。」

  「」

  哀川小姐她是因此才任用我的吗?一开始她就打算自己潜入校园里,所以让我来当前线的尖兵?这个解释的确很合理,但也仅止于合理而已。

  「你太高估我了。之前不是有说过吗?一切纯属巧合,不过是偶然的幸运罢了。」

  「要真是巧合的话,我就轻松多了看来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那幺我就当做送你下黄泉的礼物,好心告诉你吧。」

  「下黄泉的礼物?好啊,这句话真不赖,我很喜欢黄泉呢。」

  「你所拥有的才能非常危险。明明自己什幺也没做,周遭却会莫名其妙地发生怪事可以称之为『无秩序最恶磁场』吧。怎幺样,自己心里有底吗?在你周遭无时无刻都会发生一些异常事件,在你周围无时无刻都会聚集一些奇人异士,我说得对不对?」

  「心里有底,才怪。」

  应该说心里根本什幺也没有。不,追根究底,我连自己有没有心都不知道。

  「如果用一般人的说法,大概就是所谓的『事故频发性体质』加上『优秀异常者引诱体质』吧。讲得更简单一点,就是纯粹的troublemaker因为你没有任何目的跟任何意志,让人感到非常困扰。」

  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军师而言她接着说。

  「所以我们又将你这种灾难型的存在简称为『无为式』。」

  漫无目的,无所为而为,为存在而存在的公式超越零崎超越人识,只要存在就能制造麻烦的绝对方程式。

  「也难怪你会这幺说。虽然我们很相似,但你是有被赋予目的的,而我甚至连目的都拒绝有,所以我们终究还是截然不同。如果你是军师的话,那我硬要讲的话,算是诈欺师吧。」

  「是吗」子荻闭起眼睛点点头。「那幺,格杀勿论。」

  前言到此结束,她一步一步慢慢朝我逼近,而我就站在原地等待,没有任何动作。子荻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些微的疑惑,但脚步并未停止,同样以剑道的模式前进,直到距离缩短至一足一刀,然后

  「暂停~~」

  我喊出暂停。

  子荻突然僵住,一脸错愕。

  「你、你怎幺~~」

  「别误会了,我根本没说过要与你为敌啊。」

  「?这是,什幺意思?」

  她面露怀疑,再度与我拉开距离。

  「还可以背叛。」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仿照子荻对哀川小姐宣告要逃走时的姿态,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或退缩。

  「背背叛?」

  「没错。仔细想想,你有剑道三段的实力,我不可能打得过你吧。连逃都不见得有办法逃所以我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背叛』,对不对?」

  三寸不烂之舌黑的也要说成白的。

  「『背叛』具体来讲是什幺意思?」

  「这种情况下,除了敌对以外还能怎幺样?」

  「我要把小姬和哀川小姐的藏身之处告诉你」

  「意思就是你要出卖她们吗?这个条件交换并不成立~~」子荻又用那种打量的眼光瞄着我。

  「反正我只要折断你一、两根骨头,就可以逼问出来了。」

  「那是行不通的喔。完完全全行不通的喔,子荻。如果你用那种手段逼供,我发誓自己绝对会说谎。先声明,我说谎的功力可是炉火纯青喔。」

  「我有自信可以让你说实话。」

  「但是心里多少会有不安的感觉吧。毕竟照你所说,我可是与哀川润旗鼓相当的存在喔。而且这个时候我选择『背叛』,其实其有相当大的意义,你这名军师应该也想得到。因为连你自己都说过『赤色征裁为人非常讲义气』而讲义气的意思,同时也代表着对自己人没有戒心我说得没错吧?」

  「所以,假如我伤了你」子荻向我确认。「哀川润可能会来报仇,但若是你选择背叛她的话~~」

  「~~军师不就可以趁机抓住她的弱点,一举攻陷了吗?」

  信赖是很可悲的事情。正因如此,背叛才会令人痛不欲生。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交易,除了让你『不会在这里受伤』之外,对你还有什幺好处?」

  「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呃,刚才的确是认真要帮助小姬逃走,也很有气魄地要跟你对决~~但仔细一想,我并不那幺讨厌你,因为你是个不把人当人看的冷血动物~~这一点让我很欣赏。」

  听了我的台词,子荻不知为何倒退一步。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牵强,但不能因此放弃说服对手的机会,于是趁胜追击。

  「也许我是所谓的『无为式』然而你的行动也并非为了自己,你和我一样,都没有自己选择的目的,我们是同类。子荻,我对品格高洁无欲无求的人特别敬爱~~而且我并不想跟自己欣赏的人为敌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意思就是说」

  子荻的模样有点不自然,她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

  「你对荻原子荻怀抱着个人的特殊情感是吗?」

  好象有点误会不,是完全误会了无所谓,误会就误会吧,搞不好那才是军师的心理战术。所以我只能贯彻自己的做法,不,不能只是贯彻而已,还要彻底收服对方。

  「关于那部份,要怎幺解释是你的自由。啊,当然这个『背叛行动』呃,就是你所谓的『交易』,怎幺称呼都行,总之,这是一场军师与诈欺师的对决。不需要写下白纸黑字的契约,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或许你现在已经被我诈欺了也不一定,如果没有自信能以『计策』赢我的话取消交易也没关系,看是要折断我的手还是打断我的脚,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不会反抗的。」

  「」

  子荻一时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演技太差了然后又专注地凝视着我。

  「那幺就请你发挥看家本领,尽量欺骗我吧,诈欺师。」

  说完便朝我伸出左手。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幺做的。我在骗人与被骗两方面都相当擅长,尤其在面对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喔。」

  我以右手响应。

  「」

  「啊哈。」

  荻原子荻笑了,笑得真正像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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