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由花
醒过来的由花呆呆地环视室内。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一间和室,里面有一个与和式风格不搭调的镜台和衣柜。电灯没开,但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不至于全黑。
房间的正中央铺有垫被,由花就躺在上面紧握着毛毯。
「好冷」
由花在垫被上缩成一团,冷气没开,是她满身的汗水在她熟睡时带走了她的体温。
从纱窗里吹进来的夜风感觉好冷。
缩成一团的由花不停颤抖,苦涩的胸口让她的泪水不禁决堤。
「里穗」
把头埋在双膝间的由花一边吸着鼻子,注意到了一件事
「里穗是谁」
她用颤抖的声音低语,不知道自己在叫的是谁的名字。
「奇、奇怪?」
由花抬起脸来抱着头。脑袋里一阵抽痛。
「我我是绫濑由花,我是绫濑由花然后」
然后是一片空白。
「好痛痛痛痛痛!」
纸门的彼端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哀嚎,由花吓了一跳。
在她的颤抖还没停下来之前,纸门就被推开,日光灯强力的照明打进室内,让由花不禁瞅起双眼。
「喔就是这孩子从天而降啊。」
推开纸门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
「姊姊大人!」
「静华姊姊,硬要叫她起床的话也太残忍了。」
有一对男女站在黑发女性的身后。
由花用湿润的眼睛轮流看着三人。
「那,你为什么要专程把这孩子带回家?想对她恶作剧吗?」
「怎么可能!」
冬马一边摸着刺痛的太阳穴,一边板起脸说。
刚刚老姊以「啤酒居然没了!」这个理由用拳头狂轮他的太阳穴,几乎让人痛到喷泪,冬马的眼睛到现在都还红红的。
静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脸悠闲地抽着烟,她刚刚把深雪要换的衣服送来。
「因为我们觉得就算把她带到警察局去,跟警察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警察也不会相信我们,所以我们讨论过后才把她带回来。」
深雪坐在冬马旁边应该说是旁边的旁边,说明着。她已经把浴衣换下,改穿平常的洋装,但发髻尚未解开。
「我原本是想找大哥谈谈的」
冬马看着坐在他和深雪中间、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
「我没想到她会丧失记忆」
少女说自己叫作绫濑由花。可是她记得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她说她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深雪在少女睡觉的时候检查过她的身体,确定身上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的话,就表示她脸颊上的血是别人的。
冬马敛起表情,深雪仔细地把由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偏偏在这种时候却找不到老哥真糟。
他原本想和在『院』里工作的哥哥商量这件事,但不管他打多少次手机,静马的手机就像是电源关掉一样,完全不通。
当然,冬马并不知道静马此时正在『院』里和来路不明的敌人战斗,手机还放在变身时脱下的外套里。
「丧失记忆」
由花低头细语。
刚刚静华把隔开客厅与和室的纸门推开时.她看起来非常恐惧,不过现在就没有那么严重了,比起恐惧,她的不安应该更为严重。
「丧失记忆这种病治得好吗?」
「嗯」
冬马的专业领域是兽医,人类的病痛,更何况是记忆丧失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根本不在他所学的领域之内,他没办法说出「一定治的好!」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正当他苦思该怎么回答时
「由花你饿不饿?」
深雪改变话题。
「吃饱饱好好睡一晚的话,就一定想得起来喔!」
深雪带着明亮的笑容拍了拍手,被她以眼神寻求同意的冬马也只好「嗯、嗯。对吧」
模糊地接话。
「我肚子不饿。」
由花摇了摇头。
深雪烦恼地托住腮帮子,静华则是弹了一下烟灰说:「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是勉强也好,她还是得吃点东西啊。」
冬马看着由花的侧脸说道。她的眼眶凹陷,气色也不好,看起来非常憔悴。就像深雪所说的一样,她应该吃一顿饱,然后好好睡一下才是。
这孩子笑起来的话应该很可爱才对。
他一这么想,就不由得更仔细的望向少女的侧脸。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喔!」
深雪唐突地说了这句话,她握着拳头,表情非常认真。
「能、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
「是的!这是柚本家代代相传的秘藏料理唷!」
深雪微微笑着,冬马和静华则是不断眨着眼。由花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深雪。
「厨房借我用一下。」
深雪起身离开座位,很在意料理内容的冬马也跟着她进了厨房。
「真的有可以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吗?」
冬马皱起眉头问。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太了不起了。」
深雪笑着打开冰箱。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深雪是为了要让由花吃点东西才这么说的。
「不过有一半是真的喔,不管是生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最棒的药就是营养满点的美味料理和休息,记忆丧失一定也是一样喔。」
「是啊。」
冬马点了点头,越过深雪的肩膀看着冰箱,里面的冷气非常舒服。
冬马向来自己煮饭,所以冰箱里通常都备有一些食材。
「仔细想想,我从吃了西瓜之后就没吃什么东西了耶。」
「我会做些好吃的东西,冬马也请到客厅里去等一下吧。」
深雪拿出奶油和蛋,微微笑着。
餐桌上摆着蛋包饭和蛋花汤。
「真不愧是深雪,这个蛋包饭做得直一好,放了很多蔬菜这点很棒喔!」
「谢谢,不喜欢吃蔬菜的真矢也愿意吃这道蛋包饭喔,重点就是这个特制酱汁。」
被静华这么一称赞,深雪也不禁微笑。蛋包饭里面放了很多切细的高丽菜、红薙卜、洋葱、长葱和青椒,对健康似乎非常有益。
「我家的小宝贝们也不爱吃青菜,让我很困扰啊。我下次也在家里做做看好了。」
「我有个小秘方可以消除青菜的味道,等一下我连酱汁的作法一起写给你。」
看着两个女人谈论起这个话题,冬马在一旁皱起眉头。
蛋包饭和蛋花汤闻起来都很香,只是
「不、不行。我吃不下。」
「」
冬马和由花一口也没动。
由花低着头不打算开动,冬马则是紧握着汤匙和蛋包饭大眼瞪小眼的。
「冬马,不可以偏食。」
「没办法的啦,深雪,这家伙恨香菇恨到入骨了。」
静华挥挥手。
「呜呜。」
冬马呻吟,两道菜里面都放有冬马的天敌香菇。
「蛋包饭里的香菇已经切得很细了,所以你一定吃得下去,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啊。」
冬马不断地摇头,深雪则是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冬马会这么讨厌香菇是有理由的。
六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曾经去采香菇。那时,静华把她采来的来路不明的香菇硬塞给冬马吃,结果害他食物中毒,那是一个红、黄斑相间的诡异香菇。
从那之后,冬马就再也不吃任何的菇类。
知道这件事的深雪为了要让冬马克服对菇类的恐惧,好几次都特别作了香菇料理给他吃,但这半年来冬马从来没吃过那些料理,今天用的干燥香菇还是深雪以前买来的东西,冬马是绝对不会去买菇类的。
「就算只吃一口,这家伙也会立刻喷泪的啦。」
害冬马罹患菇类恐惧症的元凶一脸没事样地继续大口吃饭。
「由花敢吃香菇吗?」
由花虽然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没有要吃的意思。
也许她丧失记忆的原因不是脑震荡,而是精神上的创伤这样就不可能勉强她吃东西了。
冬马看着由花无力的脸思考着,深雪突然在一旁吸起了鼻子。
「咦?」
冬马把视线焦点从身旁的由花转到对面的深雪身上,深雪正两手覆着嘴巴哽咽不已。
「咦咦咦」
吓到的冬马差点丢下汤匙。
「我明明就这么努力地作菜」
深雪悲伤地低下眼。
「我明明就放了这么多爱情在里面,而你们两个却都不愿意吃我要哭了」
深雪一边哭着一边靠在身旁的静华身上,静华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冬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由花则是把眼睛睁得斗大。
「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为了你们不愿意吃它们而厌到悲哀,再这样下去,它们一定会变成不良少年。」
「还、还会拟、拟人化?」
冬马的表情已经不是困惑可以形容,他已经快哭出来了。而由花则是
「那、那个我对不起我、吃饭。」
她似乎因为深雪的泪水厌到罪恶感,而拿起了汤匙。
「我、我要开动了。」
由花开始吃起蛋包饭,瞬间
「谢谢你,由花,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很高兴!」
深雪的眼泪马上收起,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她是在演戏吗?
冬马愣了一下。
「冬马,你不吃吗?」
冬马被深雪还带着泪光的眼一瞪,不禁「呜」的呻吟一声。
「由花都吃了,冬马你不吃吗?」
她的眼里再次溢满泪水。
「我、我吃、我吃!」
冬马握紧汤匙,咬紧牙根瞪着蛋包饭,深雪则是凝视着他。
一副从容就义表情的冬马,用汤匙戳了蛋包饭一下,把一口蛋包饭放进嘴里。
深雪拍手笑开了。静华一脸惊讶,由花则是一边咀嚼一边轻轻歪着头。
加了蕃茄酱的特制酱汁,风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啊、没问题,这次搞不好可以
虽然冬马一瞬间放下心,然而敌人却在下一秒钟袭来。
「呃!」
和各种蔬菜、香辛料混在一起之后,香菇原本应该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但不幸的是,冬
马的舌头还是敏感地撷取到香菇的味道。
「呜呃呜呜呜呜呜!」
冬马含着汤匙哀嚎出声,脸的颜色在蓝、红、白三色之间不断变换。
「来、来,喝水。」
由花把水递给眼里满是泪水、脸上肌肉开始抽筋的冬马。
冬马把水一口气灌下,放下杯子摊倒在桌子上。
「我想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吃好了」
由花担心地看着冬马的脸。
「我、我没事。真的很好吃,所以我、我想这一定对记忆丧失很有效嗯,所、所以你也、多、多吃一点」
冬马快没气的说,由花眨了眨眼
「你好怪。」
笑了。
虽然说不上是个很有精神的笑容,但她笑起来果然很可爱。
冬马也试着跟着笑,但现在的他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让脸部不自然地抽筋。
「那,吃了香菇的感想是?」
「香菇最好吃了!」
冬马趴在桌上,向对面的静华和深雪比了个大姆指。
由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刚刚开朗多了。
「太好了,这里没被烧到,幸好这里够高。」
静马捡起脱在钟楼边的深蓝色运动夹克,轻轻拍了拍。
附近仍旧是一片火海,虽然敌人已经离开,但救火的行动却还没开始。
「要压制火势还得花些时问呢。」
静马用手抚了抚头发吐了口气。
「你们能动吗?」
他转过头去,对着靠在杉树上的鹰秋和真矢说,两个人都已经回复到人类的姿态。
「不行,出血停不下来。」
鹰秋用手按住侧腹无力地说道。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真矢只是垂着头瞪着地面,什么话也不说。
「这时候就要用兽气覆住伤口,这样就可以止血了。」
静马用手指着自己的下腹部。那里有一个被锐利刃物刺穿的伤口,不过他已经用兽气覆住它,所以出血已经止住。由于这个伤口并没有攻击在致命的位置,只要把血止住就没事了。
「我没有厉害到会做这种事啦。」
鹰秋皱起眉头挥着手。
「你们最好学学要怎么用兽气。你们的兽气本来就不弱,只是你们不会活用而已,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静马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鹰秋,接下手帕的鹰秋用手帕按住伤口,表情扭曲。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会使用治愈能力的女性白狼,你们等我一下。」
静马离开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摸着下腹部的伤口,他想起划下这道伤口的紫色眼瞳青年。
结果,是我打偏了不,如果对方不松手的话,我或许早就被杀死了
紫色眼瞳的青年会使用长剑和妖术。
他所挥舞的长剑和静马的「御剑」|妖术和雷击互相攻击,使这场战斗成了拉锯战。虽然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青年还有妖魔『犬』的援助,让静马处于劣势。
「你还真强啊,虽然我很想分个胜负,可是有人来打扰了。我期待下次和你的对战。」
紫色眼睛的青年在战斗中留下这句话后,就翻身消失在火焰的彼方。
「打扰?」
静马低声说着,停在原地不动。
在青年撤退之前,静马看到地上有个人影出现在高耸的烁树上。青年是因为那个人影的出现才撤退的吧。
「喂,在高处看我们表演,看得还愉快吗?」
静马看着前方,对背后树上的人影说道。
「我明明就救了你,你却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如果我不现身的话,你早就被那个白发男给砍了吧?」
背后传来一阵轻薄的声音。
静马回过头,一个戴着圆形镜片太阳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背后,杂草般的棕色长发随便绑
在背后,身上则穿着水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他的发量异常地多,以致于绑在后面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扫把一样。
「你是谁?」
静马锐利地眯起双眼,眼镜男则是夸张的大叫:
「你、你居然问我我是谁!是我啊!和你同期的小响啦,你忘了我这圆滚的双眼吗!」
他把太阳眼镜拿下,男人响忍指着自己的脸。
「男人的脸和名字很难记住。」
「你还是一样惹人厌耶。」
响嘟起嘴,再次戴上太阳眼镜。
「在本部做事的你,干嘛跑到这边来?」
「我要是说我是来跟东京的年轻辣妹搭讪的话,你也不会相信吧?」
「我不信。」
静马干脆地说。响念着「算了算了」,边用手抚着杂草般的长发。
「你会在这里,就表示本部有预测到今天这场袭击,是这样吗?」
「哈哈哈,无可奉告。」
响发出干涸的笑声。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你实在是个很惹人厌的家伙耶,这样的个性居然还能受到女孩子欢迎,这算犯规吧,」
「找我有事的话就快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男人身上。」
响耸耸肩。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个忠告而已。」
「忠告?」
「是啊,『长者』给你的忠告。」
兽圣十士的其中一人响忍像猫一样地眯起双眼,他细长的眼里带着刀刃般的锐利和冰雪般的冷淡。
火花在两人之间漫舞。
「我和由花一起去泡澡。」
深雪洗完碗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折着围裙一边说。
「嗯,好啊。」
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冬马抬起头,看着站在深雪身旁的少女。
「谢谢你帮忙,辛苦了。」
冬马说道。由花笑了一下。
她吃完饭后还帮忙收拾,而且是她自己说要帮忙的,好像是因为「不帮忙收拾不行」的关系。
「这是她丧失记忆前的习惯吧?我也有叫我们家的小宝贝们吃完饭后自己把餐具收到流理台去喔。」
五分钟前回来的静华说。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由花整理的功夫很棒喔,手脚真利落。」
听到深雪的称赞,由花害羞地低下头。
「喔!~」
冬马看着由花,眯起双眼。
由花在吃饭之前几乎半句话也不讲,但吃到一半时阴沉的小脸慢慢地不再低垂,也开始会讲话了,她把每样东西都吃得一干二净,让深雪非常高兴。
当然,冬马也是吃得一干二净。因为每次只要他一放下汤匙,深雪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仅深雪高兴,连由花看到冬马每次把香菇放进嘴里,痛苦挣扎的样子都会笑出声,让他的忍耐有了回报。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到现在胸口还是非常不舒服。
由花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不过既然她已经笑得出来了,就表示深雪的料理彻底发挥了功效。
「冬马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呢?」
深雪带着微笑邀请冬马。
「呃,还是不要好了。」
冬马慎重地拒绝。
「冬马你的脸好红。」
被由花嘲笑的冬马用报纸遮住发红的脸,深雪和由花对看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那我们就去洗澡啰!」
「我们先洗啰!」
深雪点头示意由花前往浴室。
「这个小孩不但乖,而且也很有礼貌啊。」
冬马看着由花的背影低声说道。
「我再打一次电话给大哥吧。」
冬马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以为有留下来电纪录,对方就会打电话过来,不过静马他却完全没回电。
「大哥去见女人的时候一定会把手机关机是因为这样吗?」
就因为这样,他打大哥手机的时候常常找不到人,而静马又常常不在家,总之就是个很难找的人。
冬马在厨房暍完一杯麦茶后,走到走廊上拿起话筒,拨了静马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几声后,大哥接起了电话。
「太好了,你接电话了,大哥?是我」
就在他为了终于找到大哥而感到安心时
「我在忙,明天再打给我。」
哔,还等不到他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冬马僵在原地。
「喂、喂喂、大哥!?」
虽然他试着叫住大哥,但他唯一听到的就只有「哔哔」的空虚声响。
他试着重拨,可是大哥似乎把电源关了,完全打不通。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冬马盯着话筒呆呆地愣在原地。
「呀!」
浴室里传来一声惨叫,是深雪的声音。
「这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冬马跑到更衣室前,对着门的另一边大喊「深雪,你怎么了,」结果深雪就打开门从更衣室里冲了出来。
「呜哇哇哇,」
冬马看到全裸的深雪包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的样子,不禁有点狼狈。
「冬马,由花她」
冬马看着深雪快哭出来的表情,皱起眉头。
他和深雪一起走进更衣室,探头看进浴室,他的眼睛睁的斗大。
全裸的由花坐在浴室的角落里,抱着双肩不停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说她的头发很美,摸了她一下之后,她就」
深雪摇了摇头。
由花睁大了眼,瞳孔里浮现出强烈的恐惧感。
冬马进入浴室。
「怎么了?没事吧?」
冬马伸出手要把手放在由花肩上,结果
「不可以碰我!」
由花的叫声响遍浴室。
「不可以碰我」
由花不断重复,她看起来非常狂乱,呼吸也显得异常紊乱。
「不、不要碰我」
由花失去意识,趴倒在张大眼睛的冬马面前,冬马伸出手把她接住。
「冬马」
「嗯嗯」
冬马把由花抱在胸前站了起来,从她身上感受到彷若要撕裂胸口的悲伤气息,冬马垂下双眼。
香沙薙桂坐在长椅上,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澄澈的深蓝色天空,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现在在秩父市内的一个小公园里,旁边没有任何人。
身上的白衬衫满是破洞,沾满了血迹。
路边一盏快要坏掉的路灯闪烁,照亮他的身影,在电灯附近飞舞的昆虫拍翅声根本就是噪音。
一只乌鸦无视在电灯边飞舞的昆虫,自顾自地顺着羽毛。
「为人父亲的执着吗?烦死丫。」
桂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低语,他的瞳孔稍微扭曲。
他让绫濑由纪彦逃了,然后,又有人来打扰他和那头银狼之间的战斗。
叫作响忍是吧既然有人把直属的密探送来就表示『那个男人』预测到我的行动了
桂的嘴角烦躁地扭曲。
就算有再多人来打扰,只要有人挡在我的路上,我就杀了他。我一定要解放长眠在由
花体内的力量。
其实,就算不特别去催逼,沉眠在由花体内的力量迟早会被自然地解放。但桂并不打算等下去。
桂从位子上站起,对着路灯上的乌鸦张开眼睛。
啪叽,电灯碎裂,乌鸦随着碎片一起落下。
桂高傲地俯视着乌鸦的尸体,握紧伸出的左手,一道红光从他拳头里流泄出来。
他慢慢地张开拳头,里面有着小小的红色碎片。带着透明感的发亮红色结晶颜色比红宝石再淡一些。
桂把掌上的红色结日阳洒落在乌鸦的尸体上,结晶一下子就被吸进乌鸦体内。
乌鸦的尸体大幅度地跳了一下,然后它慢慢蠕动着站了起来,吸人体内的红色结晶彷若第三只眼一般,出现在它的眉间。
化作妖魔后复活的『乌鸦』鸣叫一声后飞起,停在桂伸出的手臂上。
「去找这名身体中寄宿着魔物的少女」
『乌鸦』鸣叫了一声表示了解,随即飞向夜空的彼方。
绫濑由纪彦所用的金属板里并没有太强大的魔力,由花应该不会被送到很远的地方。
「多来几个手下吧。」
桂用比先前更大的力量握紧左手,力量强到他的拳头都在颤抖,手臂上也浮现鲜明的血
管,先前只是漏出红光的拳头这次还冒出了雾气。雾气的颜色跟由花杀死里穗时所散发出的雾气一样,是红色的。
过了一会儿,桂张开左手,手掌上有两个小小的红色结晶。它和先前乌鸦的结晶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密度」不同。
桂的呼吸稍显紊乱,颉上也冒出了干痛。
「狗我已经看腻了。这次来种个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吧」
桂用左手玩弄着『种子』,拿起靠在长椅上的长剑离开公园。
北边山上的上空现在仍是一片暗红。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冬马你不是说过了吗你说你从由花身上厌受到悲伤的气息的!」
深雪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尖叫的深雪紧紧抓住冬马衬衫的领口。
「你叫得太大声的话,会吵醒由花喔。」
冬马把食指抵在双唇前,深雪抿起嘴唇看着地上。
由花就睡在隔壁的和室里。
冬马把手放在深雪肩膀上,要她坐下来。
「我的确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悲伤的气息,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把她安置在家里。」
冬马低下身,斩钉截铁地说。深雪仍旧低着头,不愿看向冬马。
由花对于碰触会表现出激烈的拒绝反应,一想到刚刚在棉被上发生的事.他只能断定由花是个危险人物。
刚才,冬马和深雪帮失去意识的由花换上睡衣,让她睡在和室的棉被上。两个人一同看着由花入睡。
由花不断地呻吟着,深雪不禁担心地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没想到一股鲜红的雾气突然从由花的体内冒出来。
感到危险的冬马立刻把深雪从由花身边拉开。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右手肘碰到了那股雾气,结果竟然就像是被强酸灼伤一样的烧烂了,但由花的睡衣和棉被却完好无缺。
「那孩子所发出来的邪恶气味深雪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吧?」
在雾气散出时,冬马从由花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人作思的恐怖邪恶气息。
像是肯定冬马的话一般,深雪的头愈来愈低,凌乱的前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一阵沉默流过两人之间。
「我也联络不到大哥,我想我们就直接和『院』取得联络,请他们把她带走。」
冬马打破沉默。
「不可以!」
深雪抬起脸,大叫了一声。
「如果我们把由花交给『院』,而『院』也觉得由花很危险的话,他们一定会把由花杀掉的!」
「」
冬马无法否定深雪的话,的确,被『院』判定为危险的人事物,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武器或道具被判定为危险,它们会受到严格的封印或是直接被破坏掉,如果是人或是生物的话抹杀。
「就算那个孩子因此被杀,你也无所谓吗?冬马。」
「这种事我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你重新考虑!」
「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啊。」
冬马摇了摇头,深雪咬着下唇推开冬马。
深雪带泪的眼瞪着跌坐在地的冬马,迅速离开客厅、爬上二楼。
冬马一边抓着头发一边站了起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隔着客厅与和室的纸门。
由花就睡在和室的正中央。客厅的灯光和自窗外洒落的月光让冬马得以看见室内的样子。
冬马你完全不懂我的心情,
冬马看着熟睡的由花,脑中不禁浮现深雪下午讲的那句话。
「深雪,你也不懂我的心情啊。」
之所以会想把由花交给『院』,完全是为了深雪。
脸颊上满是鲜血、从天而降的少女.由花冬马一直觉得她会是一个危险人物。
那股鲜红的雾气,证明了他的想法。
如果我的力量完全恢复了的话,或许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可是
冬马看着纱窗外的月亮。明天就即将再度满月的月亮光辉是如此淡白。
冬马是狼人族里最强的?黄金狼神狼。但在半年前,他在一场与妖术士的战斗里失去了所
有的力量。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战斗能力再也不能恢复,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失去了力量的神狼。
父亲在十二年前失去了力量,从此,狼人族的力量就再也没回到父亲身上。
但冬马不一样。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所丧失的狼人族力量正逐渐恢复。
第一个恢复的是嗅觉,就是因为嗅觉恢复了,他才能从由花身上感受到悲伤和邪恶的气息。
下一个恢复的则是过人的回复能力。手指被菜刀切到的伤口能在十分钟以内毫无痕迹地愈合,这就是最佳的证明。
最近,他的运动能力也开始恢复,不过他现在的力量就和一般的狼人族没什么差别,完全此不上他的姊姊和哥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力量正慢慢恢复,包括他的父亲和深雪。
虽然他一个不小心对深雪说出「感受到气息」,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她把冬马丧失神狼能力这件事当作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告诉她他的能力已经恢复,她或许会很高兴,不过冬马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她。
就算力量正逐渐恢复,也并不能保证他已经可以变身,他不想在还没完全恢复之前就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种半吊子的力量,有跟没有差不了多少,如果发生什么危险的话,现在的我也救不了深雪
冬马对由花身上邪恶的气息和鲜红的雾气厌到害怕。
如果把由花安置在身边,深雪可能会遭遇到危险。
冬马很清楚深雪放心不下有困扰的人,也明白她是设身处地为由花着想,而他自己何尝不也希望能帮助这个少女。
但是若把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少女』和『深雪』摆在同一个天秤上,他的心一定会倾向深雪。
如果留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女,会让深雪碰到危险,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留下来的
他是这么想的。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多残酷、薄情
「冬马?」
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由花从棉被上坐起身。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冬马进到和室里,坐在棉被旁边。
在淡淡的夜色中,冬马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
她吃了饭之后气色明明就好了不少
看到由花的脸色又再度憔悴,真是遗慑。
「那个刚刚真的很抱歉。」
由花掀起盖在身上的毛毯。
「什么?」
「刚刚深雪碰我的时候,我打了她的手」
「原来如此,你别在意啦,深雪她根本没生气。」
听到冬马这么一说,由花笑说太好了。只是她的笑容有点无力。
「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你?」
冬马原本打算这么问,但他还是把问题吞了回去。他怕这个问题又会带给她打击。
一想起她紊乱的呼吸、颤抖的身躯,他就觉得心好痛。
冬马猜想,精神面的打击或许才是她丧失记忆的原因。
冬马皱起眉头盯着由花,而她低下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她这么一问,冬马思考着要如何回答。
他还没告诉由花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会一阵混乱也许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我连自己的事都不记得我想知道」
冬马垂下眼帘,而由花则是用大大的双眼盯着他。看着她成熟的眼神,冬马有点惊讶。
这孩子,或许比我想象中来的成熟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冬马就把他们在河边相遇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由花,只是他没说出当时她满脸满手都是血,也没告诉她刚刚她的身体发出红色雾气的事。
讲完后,由花一脸震惊地紧紧握住毛毯,不知道是因为她对自己从天而降的事厌到震惊,
还是因为她想起了什么事。
「你刚刚作了恶梦吗?你一直在呻吟喔。」
冬马不想让她一直钻牛尖,便出声和她说话,由花点了点头,把梦境告诉他。
她说她独自在红色的雾气里走着,一个白发紫瞳的青年出现,她觉得害怕,便逃离那个青年,此时,有个她认识的女人对她伸出手只是当她抓住那女人的手的一瞬间,女人就化作烟雾消失了。
「很糟糕的梦好恐怖好悲哀」
由花一脸痛苦地诉说着梦境,冬马开始后悔自己居然把话题转到梦境上。
一定是她身体里散发出雾气时所作的梦
听着由花这么讲,冬马陷入思考,是梦让她的身体散发出雾气?抑或是雾气造成这场恶梦?冬马无法理解。
「如果睡着的话,是不是会再作一次那场梦」
由花吸了吸鼻子,害怕作梦的少女竞让人如此心痛。
「既悲哀、又恐怖的梦吗?」
冬马也曾经害怕作梦。
那个他亲手杀死母亲的梦。那是十二年前确切发生过的事.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时会梦见这个梦。虽然这个梦在半年前已经不再侵蚀自己的心,但那仍旧是个让胸口绞痛不已的梦。
杀母亲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这个梦大概会跟随他一辈子吧。不过现在的冬马已经不会再否定自己「不想作这个梦」的心情。
因为他希望能把这份罪恶感和悲痛化作自己的坚强和温柔。
那个害怕作梦的自己之所以能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这一切都是一位女性深雪的功劳。
「我再也不想睡着了」
一可是你一定得睡啊,不睡的话,一定又会累到倒下,如果你太累的话,记忆也回不来喔。」
明白由花害怕作梦的心情的冬马,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没事的,如果你作了恶梦,我一定立刻把你叫醒。」
「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陪你,好吗?」
由花眨了眨眼。
「真的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呢,我不介意。」
由花摇了摇头。
「谢谢你,冬马。」
由花躺下后像小猫一样眯起双眼。冬马对着她微笑,她安心地闭上双眼。
她躺下后还不到五分钟,就已传出打呼的声音。看来她没有再作恶梦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稳。
冬马眯起眼看着她无邪的睡颜。
明天一定要和大哥取得联络,在和『院』报告之前还是先跟大哥讨论过比较好。
他下定了决心。
「不要感冒了喔。」
缩成一团的冬马背上盖了一块毛毯。
冬马盘腿坐在由花身边打瞌睡。
「刚刚真的很对不起,冬马。」
深雪压低声音说道,以免吵醒两人。
她在反省自己刚才一时的气话说得太过分了。冬马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不可能会抛弃有烦恼的孩子。
足以证明这一切的温柔气息正包覆住由花,由花就在他温柔气息的包覆下安稳地熟睡。
深雪喜欢这股温柔的气息。
「晚安。」
深雪静静地拉上纸门。
绫濑由纪彦在白色朝霞中梦游般地走着。由于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他的衣服上满是煤
烟、破烂不堪。
一台长途运货的卡车对着走在路中间的由纪彦猛按喇叭,但他却毫无闪开的意思。
「闪开!神经病!站在大马路中间,找死啊!」
听到司机大声怒吼后,他才茫然地转头走到路边,看来他是听到那声怒吼后才发现自己站在路中间。
看着卡车消失在朝霞的彼端,他突然用左手抓住胸口蹲了下来。
「里花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由花从被诅咒的命运中解放」
他咬紧牙根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右手上一块金黄色金属碎片。
这些金属片是那块转送由花的金属板所留下来的碎片,只要有这些碎片,他就能知道由花在哪里,因为前往目的地的路程会浮现在脑海中。
想起九年未见的女儿,他因苦痛而歪曲的表情化作一抹微笑。
九岁的女儿长得好像她妈妈他那死去的妻子。
「由花」
在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下,他继续走着,走向女儿的身边。
由花微微地张开眼睛,自窗外射入的阳光让她眯起双眼。
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鸟儿的叫声愉悦地在耳边响起。
「我作梦了」
由花低语。她想起睁开眼睛前所作的梦,眯起的眼睛边带着笑意。
和昨天晚上的恶梦不同。
梦中的故事到她一个人独自在鲜红雾气中彷徨迷失的地方都还是一样。只是接下来的梦境里,出现的不是白发紫瞳的青年,而是漆黑的『龙』。那只巨大如山的『龙』三颗火红眼珠正绽放着光芒。
由花一边大叫救命一边拼命逃开,但她的脚却被绊倒。
当『龙』张大的嘴逼近到眼前时,环绕四周的鲜红雾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白色光芒。
有个人抱起了受到惊吓而腿软的由花。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被美丽的金黄色体毛包覆的狼男。
狼男把右手上的白亮长枪射向漆黑的『龙』,接着『龙』便化作白色的尘埃消失了。
「哇啊!」
由花的嘴巴和眼睛都张得斗大,她抬起头来看着狼男的脸,金黄色的狼男微笑般地抬起嘴角。
梦境就此结束。
「他的眼神好温柔」
狼男的眼睛深深地烙在她心底。只要一想起,就不禁微笑。
「再睡着一次的话,是不是还能见到他」
试着闭上双眼的由花感到身边有人,她转过身来。
冬马盘着腿坐在一旁睡着了。
「他真的一直陪我」
由花坐起身来。
「谢谢你喔,冬马。」
她一面小心不要碰到他,一面把掉在他背后的毛毯重新盖好,然后躺回棉被里。
「嗯」
冬马微微扭曲着脸,睁开双眼。
「什么?已经早上了!」
还没睡醒的眼看着窗外,冬马一脸悠闲地说:「了天天气真好啊。」
由花看着冬马怪异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没注意到由花已经起床的冬马吓了一跳。
「啊啊!对、对不起!我睡着了你、没作恶梦吧?」
「我有作梦可是不是什么恶梦就是了。」
「是喔,那太好了。」
冬马一脸放心的抓着脸。
「今天天气这么好,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冬马把手放在膝盖上,眼底浮现安稳的神色。
「啊」
他的眼睛,和那个金黄色的狼男一模一样的温柔眼神。
「怎么了?」
看着歪着头询问的冬马,由花摇了摇头。
「嗯嗯,只是觉得你们好像而已。」
「什么?」
冬马眨了眨眼。由花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天空。
一片透明的水色天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有很多事,我很忙的。」
「我也很急啊。这件事很重要的。」
「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我这边的事也忙到抽不了身。我晚上再打给你吧,你等我电话。」
「大哥!等一」
大哥无情地挂了电话,冬马一脸不爽地把话筒放好。
早上他不断地狂打哥哥的手机,好不容易等到他接了电话,没想到他那边也有些麻烦,他只讲了由花的事就被挂断了。
「那跟昨天晚上不是没差吗?虽然说我觉得机率不大啦,不过大哥所谓的麻烦该不会指女性关系吧?」
他在电话前露出诡异的表情。有个人按门钤进来了。
「我去买了由花的衣服。」
深雪拎着百货公司的纸袋,呼吸微微紊乱地踏上玄关。
吃完早餐后,深雪回到自己家里去换衣服,顺便去买了由花的衣服和鞋子。
昨天穿着小花图案水色洋装的深雪,今天换上了白色针织背心和小花图案的粉色短裙。今天系的缎带和短裙一样是粉红色的。
「啊,欢迎回」
「尺寸不知道合不合?」
冬马连一句欢迎回家都还没说完,深雪就急忙走进客厅,冬马原本也打算跟着走进去的
「由花要换衣服,冬马你到走廊上去等一下。」
冬马才刚踏进一步,就被挡了下来。
「好、好的。」
他乖乖的回到走廊上,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
「嗯,尺寸刚好,好可爱喔。」
「真的吗?」
「思,还有缎带喔,你自己会绑吗?要用什么颜色呢?」
「我想用和深雪一样的颜色。」
「好啊,那我们绑一样颜色的缎带吧,」
客厅传来一阵愉快的声音。
由花看来比昨天晚上开朗许多,早餐时不但多吃了一碗饭,饭后也会帮忙收拾,而且还是和深雪一起哼着歌一边收拾的。
刚才她还很乖巧的泡了一壶茶,不过看着她一直笑笑地盯着自己喝茶的侧脸,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开朗就是好事听起来好像什么广告标语一样。」
冬马喃喃自语,一声「冬马,可以进来啰!」的呼唤把他叫进客厅里。
「尺寸刚好合身耶!」
深雪把换好衣服的由花推到眼前秀给冬马看。
由花穿着白色的背心,下半身穿着和深雪一样花色的粉红短裙,缎带也和深雪一样是粉红色的,把秀丽的黑发绑成一个马尾巴。
由花一边扭着双手,一边抬头看着冬马。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冬马皱起眉间,由花听到后无言。
「冬马!」
「嗯?什、什么?」
深雪睨着冬马。
「你看到由花之后都没有感想吗?」
「什么感想就很可爱啊其它就没什么感觉」
冬马狼狈地回答。原本低着头的由花听到后立刻抬起头来。
「真是太好了,由花,冬马说你很可爱呢,」
「是啊!」
两个人看着彼此笑开了。
「冬马,你要记得喔,如果你觉得对方可爱,就要说出来,因为人家是个女生嘛!」
深雪左手叉着腰,晃着右手食指对眼前的冬马说。
「是、是的。我会注意的。」
虽然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是决定先道歉。
「啊,静马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我是联络到他了,不过他那边也有些事,他说晚上还会打给我之后就把电话挂了。我是
有把事情跟他说过一遍了啦。」
冬马环抱着双手说道,深雪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没事的,我不会再说要把她交给『院』了。」
「冬马」
冬马和深雪凝视着彼此,由花交互看着这两个人。
「那接下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吧!」
「什么?」
深雪突如其来的建议让冬马傻住。
「为了纪念我们和由花相遇,所以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约会,而且今天天气又这么好,你说好不好啊?冬马。」
「嗯」
冬马低语,静马说他晚上会打电话回来,所以只要晚上之前回来就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真的可以把由花带出去吗?他一边烦恼着,一边环起双手,眼神不经意地对上满脸期盼的深雪。
一直看着深雪的由花也跟她摆起一样的姿势。
明明昨天晚上才认识,这两个人的默契就已经这么好了。
「身体没问题吧?」
冬马弯下身子问由花。
「嗯,我很有精神,早餐也吃了很多,」
由花堆满笑容地点点头。
「我也很有精神!晚上也会吃很多!」
深雪也很有精神的回答,而且两手还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摆出胜利手势。
「呃,我也很有精神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出门吧。」
冬马苦笑着说,深雪和由花一同发出了欢呼声。
人潮在身边不断交错,由花听到云霄飞车上的乘客发出的尖叫声时,不禁「呀」的一声缩起身子,看着这样的由花,冬马不禁发笑。
暑假的午后虽然没有那么热,但来自晴朗天空的阳光却依旧强烈,即使今天不是假日,游乐园里面仍然塞满了尽情享受暑假最后几天假期的学生。
只要稍微犹豫一下,似乎就会和一旁的冬马走失。
由花一边小心着不要走失,一边注意着不要碰到冬马的身体,跟在他旁边走。
由花舔着薄荷巧克力和草莓的双球冰淇淋,抬头看向冬马,她的脸颊上泛起潮红。
对由花而言,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约会。
而且,这当然也是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走在街上。
虽然由花已经不记得了但她从小生活在『院』里被『结界』包围的空间中,一步也无法踏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只认识她长大的家、和抚养她长大的阿姨里穗,即使她多少有看过别人来家里,但那些人都是来拜访里穗的,她除了打招呼之外,从来也没跟那些人说过任何一句话,因为里穗不希望其它人接近她。
所以,现在身边交错的人潮、络绎不绝的车流和并列的小商店等所有景物,对由花来说都是崭新的体验。
刚走到大街上时,由花不断追问冬马他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不过她怕一直
发问会引起冬马他们的反感,所以进了游乐园之后她就尽量控制自己发问的欲望。
「接下来,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想玩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由花红红的小脸低垂。
当只剩下冬马跟自己两个人的时候.由花就完全冷静不下来。一遇上冬马的眼神,就觉得好害羞。
「不过姊姊大人也太夸张了吧,居然叫由花去坐那种恐怖的游乐设施。」
冬马愤慨地说。
「我是很高兴她跟我们一起来啦可是她这样好吗?居然抛下小孩。而且姊夫的爸妈难得来了」
当他们三个人决定要出门去玩之后,静华就正好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来到家门前。因此,
他们就和静华一起到附近的游乐园,没想到静华在入园之后,马上就吵着要他们三人陪她去坐云霄飞车。
「不要勉强由花啦!」
看到冬马拒绝,静华抛下一句「那你就和那个孩子约会去吧,我跟深雪一对。等我把刺激的玩完一圈后,再带她去坐摩天轮好了。」然后就把深雪带走了。
而深雪竞也开心地说「双对约会耶,我从来没跟静华姊姊约会过,好期待她会做的事喔,」笑着跟静华离开了。
「虽然由花身上没伤,也不能随便就带她玩些太刺激的游戏啊。」
冬马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的自言自语让由花的脸颊更加炙热。
离开家门之后,冬马就不用「你」来称呼她,反倒很自然地叫起她的名字「由花」。由花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嗯嗯也不能去坐会太累的游乐设施咖啡杯的话嘛好像不错,不过那会让人头昏」
「冬马,约会的时候通常都要做些什么事啊?」
由花问着把指尖抵在下巴上沉思的冬马。
「这个嘛我也很少约会,所以没办法确切地告诉你不过,要到游乐园来也不一
定要勉强自己high了吧。反正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不管去哪里、做些什么,一定都很愉快吧。所以我觉得这没有什么规则啦,我是这么想的啦,不过那是男女朋友约会的时候现在这样的话怎么办呢?」
冬马的表情变得有点沉闷。
由花觉得冬马是因为深雪被静华带走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冬马,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吗?」
由花不安地问。
「怎么可能!」
冬马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只要能和冬马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坐也没关系!」
由花拼命地诉说。
「这样啊,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散散步吧,也不一定要玩什么游乐设施才算是来玩嘛。」
「嗯!」
「走吧。」
冬马微笑着伸出手,由花的身体反射性地僵住。
「你还是害怕跟别人接触吗?」
由花不敢回看冬马,移开眼神。
由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碰触,只是,她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去碰了别人、或是别人碰了自己,那个人一定会变得不幸,她非常在意这件事。
她非常害怕让别人变得不幸,可是
我想要和冬马手牵手,
强烈地这么希望的由花怯怯地伸出手,她的指尖颤抖着。
也许在双手相触的那一瞬间,冬马就会变得不幸,但即便如此,由花还是想要摸摸冬马的手。
冬马一把握住由花伸过来的小手。
「虽然没有人规定约会的时候一定要这样做可是,还是要牵着手比较好吧?」
冬马的手好温暖啊,由花紧紧地回握住他温暖的手。
「冬马,你有没有哪里会痛?」
「不会呀。」
「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也没有喔。」
苦笑的冬马轻抚着由花的头。
原来自己可以碰触冬马也没关系
从冬马手上传过来的温暖让由花不停地落泪。
在牵起双手的时间里,由花相信自己能遗忘那道缚住自己心灵的不安。
一只『乌鸦』停在摩天轮的顶端,撒落数根黑色羽毛后扬羽飞开。
『乌鸦』在空中滑行后降下,停在靠着停车场栅栏的一名青年手上。
「辛苦了。」
拥有褐色皮肤、白发和紫色双瞳的青年香沙薙桂用指尖轻抚呵乌鸦白额上闪耀的红色
宝石。
「少女爱上了狼男吗?」
桂以鼻子嗤笑。『乌鸦』所看到的一切都传送到桂的脑里。
「月森冬马那个打倒御堂巽的黄金狼应该趁他变身能力还没恢复之前先把他打倒吗?」
他一挥手臂,让『乌鸦』再次回到空中,桂把两手插入口袋开始漫步了起来。『乌鸦』消失在青空的彼方。
桂也知道月森冬马失去了变身为最强狼人?黄金狼神狼的能力,不过狼人真的有可能会完全失去变身能力吗?答案是否定的。
若是一次放出过多的力量,力量将有可能沉睡一时,但那不过是暂时性的。一年后、十年后、抑或是更久以后的未来,时间也许无法确定,但变身能力一定会恢复。
黄金狼的复活这对桂面言,只会成为他实现愿望时的一大障碍。
「反正我迟早都得杀了他,现在把他解决掉的话,事情会变得比较简单」
冻人的杀意渗入桂紫色的双瞳。
太阳正往西边的天空落下,夕阳的光辉将游乐园的停车场染成一片橘红。
「这样啊,由花她」
「是啊,我们散步的时候一直牵着手呢。」
冬马和深雪站在静华白色的车子前,因夕阳而眯起的两对眼睛正注视着不远处的由花。
在火红夕阳的照射下,由花正在和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狗玩耍。
由花慢慢地跑着,白色的小狗也跟在她身边跳来跳去。
「她明明就那么怕别人碰她」
看着由花和小狗嬉戏的身影,深雪把手抵在嘴前笑了。
从家里到游乐园的路上,由花也不让深雪碰她。
「她说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别人碰她。」
一起在游乐园里散步的时候,由花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冬马回想起只能用一只手从皮夹掏钱的情景,不禁苦笑。
「抱歉把话题转开,你有跟姊姊大人去坐摩天轮吗?」
「有啊,虽然每样游乐设施都要排很久,我们没办法每个刺激的设施都坐到,不过我们有坐到摩天轮喔,非常好玩呢,」
「你有被她怎么样吗?」
「有啊,被她做了好多事呢。」
「是、是喔。」
其实冬马非常在意静华究竟对深雪做了什么,但他还是没问。
「冬马!深雪!这只小狗好可爱喔,」
由花紧紧地抱住小狗跑了过来,小狗在由花的怀里不断甩动着尾巴。
「是野狗吗?」
不怕生的小狗没有戴项圈,用指尖搔搔它的下巴,它还会很舒服地仰起头,呜呜地叫着。
「它落单了吗?」
「它爸妈不晓得在哪里。」
当两个人正找着这只小狗的爸妈时,去买香烟的静华回来了。
「啊、姊姊大人,你刚刚有看到狗吗?」
冬马问了,但静华却不回答。她锐利地眯起细长的眼,咬着香烟的滤嘴,静华很少这样抽烟。
「怎么了?」
「我们中计了。」
静华一脸苦涩地踩掉香烟。
「有人施放了净空空间的法术,不知道是谁,不过目标大概是我们。」
「!」
听静华这么说,冬马再度环视了四周,附近的确没有其它人在,停车场里明明就有这么多车,但在黄昏的回家尖峰时段里,却没有半个人在停车场内,感觉非常不自然。
「这个法术很难察觉到,我很不喜欢。」
静华厌恶地说,她粗暴地撩起黑发。
是针对由花来的吗?
冬马把手放在由花的肩膀上把她拉了过来,冷汗不断从颊上流下。
飕,一阵强风突然从正面吹来,冬马皱起双眉。
「冬马,那个人」
深雪指着前方,在她所指的远方,一个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一个拥有奇特的白发和褐色皮肤的青年。
冬马他们没有问他是谁,不需要问,他一定是敌人。因为在他现身的那一刹那,空气里就充满了似乎要缠绕上身的恶意。
把由花藏到自己身后的冬马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的脸和双唇都是一片苍白,身体不断颤抖,眼神也游栘不定。
「冬马,快离开那家伙!」
静华大叫,冬马试着带由花拉开距离,但由花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青年走到离冬马一行人两公尺的地方,摆出了一个让人联想到寒风的微笑,紫色双瞳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辉。
冬马直觉感到他就是出现在由花恶梦里的那个男人。
「我叫香沙薙桂,你们的事我大概清楚,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他瞥了冬马一眼。
「第一次约会玩得还愉快吗?」
名叫香沙薙的男人问着由花,平稳的声音中挟带着冷淡。
「你是谁?」
深雪发出带刺的声音质问,但香沙薙完全无视。
咻,一道火线划过天空,那是从静华指尖放出来的火焰。
香沙薙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轻易地用一只手就把直直拉长的火焰拍开,火花空虚地散开。
「该是解放的时刻了。」
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火花,香沙薙露出了白色的獠牙,看起来就像个魔鬼一样。
胸中有个东西正在蠢动。
冻结的身体动也动不了,也无法从紫色的双瞳上栘开视线。
「啊啊」
由花紧紧抱住小狗呻吟着。
「由花」
「由花」
冬马和深雪的呼唤声划过由花的耳膜后就结束了。
香沙薙睁大双眼,由花在那双有如猫一般挑起的紫色眼眸注视下,无法呼吸,只能不断地流泪。
冬马和深雪好像对着香沙薙叫了些什么,但两人都被以香沙薙为中心所卷起的旋风给吹开、倒了下来。
接着有几道火线击向香沙薙,但仍旧被旋风吹散。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回忆。」
香沙薙曲身伸出手,褐色的指尖轻轻地抚着由花的脸颊。
他把双唇贴近她的耳边,小小声地说
「醒过来吧」
飕,从由花的身体里冒出了鲜红的雾气,绑着马尾的缎带被解开,黑发散落。
「不不要」
不受意识控制而冒出的雾气让由花恐惧不已。
「不要,不要,」
怀中的小狗尖叫一声。
「狗狗!?」
白色的小狗化作红色,连眼睛也染上深红的小狗吐出舌头,开始剧烈地痉挛。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死拜托,不要死掉」
由花用渐弱的声音祈祷着,闭上眼睛、咬紧牙根祈祷着。
她得放开小狗。她这么想着,但身体却动也不动。
「我不想杀了你我不想杀了你啊!」
原本抱在怀中的小狗随着由花的尖叫消失了。
化作雾气消失了。
失去小狗的空荡双手紧紧抱住空气。
「里穗」
慢慢睁开双眼的由花脑中,失去的记忆再次复苏。
那个疼爱着自己、将没有双亲的自己抚养长大的阿姨,阿姨化作雾气消失了,自己杀了阿姨!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由花!」
甩着头站起来的冬马伸出手。
「不可以,碰到我就会死掉,就会像里穗一样死掉,」
由花半疯狂地摇着头。
「狗狗也死掉了,是我杀死它的!」
「没错,你拥有绝佳的力量,能把污秽的生物杀死的最佳力量。」
香沙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由花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冬马,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人我不应该和冬马牵手对不起」
绝望把心染成全白,看不见、听不见、一切都将变成雪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由花抱着肩膀、睁着眼睛无神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由花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有伤害别人的能力,就算她丧失了记忆,杀人的罪恶感还是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底,无法遗忘。
她之所以不让我们碰她,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受伤。
这个被鲜红雾气包围、睁睁地流着泪、僵在原地的少女,紧紧地揪住冬马的胸口。
这个叫里穗的人一定是由花很重要的人吧。
由花杀了她所重视的人。
跟我一样跟杀了妈妈的我一样。
冬马握紧右拳,由花柔软小手的厌触又浮现在手中。
「冬马的手好温暖好温暖。」
不久前由花才紧紧握住冬马的手,一边用指尖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这么说过的。
「是你让由花去杀人的吗让她杀了她所重视的人吗一
看着轻抚由花黑发、温柔地眯起眼的香沙薙,冬马大叫。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兽气,卷起的旋风摇动他的头发和衬衫下摆。
「我只是在她妈妈怀她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种进她妈妈体内而已,是由花自己杀了永岛里穗的。」
香沙薙用手捏起了一个看似红宝石的小小结晶。
「那是?」
「『种子』要想个名字的话太麻烦了,我是这样叫它的。」
被称作是『种子』的结晶从他的大姆指上弹起,香沙薤在空中接下后继续说着:
「被种入这东西的生物会化作妖魔,不管是动物或是植物,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几乎都行。」
静华和深雪也听到了香沙薙的话,静华抓住深雪的肩膀,以免她冲上前去而深雪则是咬着下唇拼命忍住想奔到由花身边的冲动。
「妖魔?」
「让你们看看实物比较怏。」
香沙薙弹了一下手指,他身边立即绽放出朦胧的七彩光线扭曲了空间,一只异形的生物从中现身。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是狮子站立起来约有三公尺高的怪物,它的手异常地长,手的前端则放在地上,它全身上下都被漆黑的体毛覆盖,只有鬃毛是白色的,眼睛则是赤红色的。
「我把『种子』种进狮子里,让它变成妖魔,这一只是我今天早上溜进动物园里做出来的。」
『狮子』不断吐出湿暖的气息,冬马、深雪和静华三个人都无言以对。
「我用的是高浓度的『种子』,而且它原本还是个大型肉食性动物,我可以跟你保证它强大的战斗能力,你们应该都可以感觉得到吧?」
这段话的后半是对着静华讲的,静华只是撇了撇嘴角,什么话也没说,看着静华的反应,
香沙薙淡淡的笑了。
这家伙跟由花算是姊弟吧,而我则是他们的爸爸。」
「你说什么!」
「十年前开始,我终于可以随意创造『种子』,而我也试过很多次要把『种子』种到人的身体里去。」
香沙薙高傲地环抱着双手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把『种子』种到人类的身上,他们也不会变成妖魔,身体不是裂成好几块四处飞散就是变成没有用的肉块,就只有这样的下场而已。」
看着香沙薙用这么平常的口吻叙述着这种惨事,冬马体内燃起了让人目眩的怒气。
「所以我想,如果普通人不行的话,那狼人族呢?然后我又想到末出生的生命如果把『种子』种进胎儿体内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以就把由花变成这样吗!」
紧握的双拳不停颤抖。
「是啊,反正都要种嘛,我就想说选个有血统保证的比较好,于是就选了一个身为兽圣的孕妇。」
「是绫濑里花吗!」
静华口中唐突地冒出一个女性的名字。
「我听说九年前,兽圣的其中一人绫濑里花生下小孩后就死了,她的丈夫叫作绫濑由纪彦,他也是兽圣之一。」
「不错嘛,不愧是原本在『院』里上班的人。」
香沙薙放开环抱的双手。
「没错,绫濑里花用她的命换得了里花,我很感谢那个没有堕胎,还把孩子生下来的女人啊。」
香沙薙弯下身,怜爱地摸着由花的头发,黑发自褐色的指缝中流泄而过,而由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当我看到她生下来的时候跟个普通人一样,我还失望的以为我又失败了呢」
香沙薙高兴地笑着。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她成为了一个可爱的妖魔。我知道这孩子拥有实现我愿望的力量,因为她的『种子』可是我的压箱宝,用了我一百年份的血啊。
「狗的小孩化作妖魔杀了狗。这不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香沙薙把手放在由花头上,鲜红的雾气便瞬间收回,由花的身体开始倾斜。
香沙薙完全没打算要接住她,就这么任由她趴倒在自己脚边。
「由花!」
「由花!」
冬马和深雪一起出声,两个人试着要跑到由花身边,但『狮子』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消失在香沙薙身边的『狮子』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被黑色体毛包覆的巨大身躯就像一道黑色的障壁。
咻,异常长的前腕如鞭子一般甩来,把两人打飞。
「呜哇!」
「呀!」
冬马被打中斜上方倒在地上;深雪则受到横向的一击,撞到五公尺外的小卡车上倒下。
「喔喔,你会空间转转吗?还不错嘛。」
香沙薙说完后,『狮子』就像是被抚摸着喉咙的小猫一般,高兴地眯起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就算是名为最强的黄金狼,不能变身的话,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废人而已。」
香沙薙边说边把由花抱了起来。
「该死!」
香沙蕴薙着试着站起来的冬马的右肩刚刚被『狮子』打到的地方,骨头大概裂了,剧烈的疼痛让冬马不停地大口喘气。
「连女人和小孩都保护不了,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香沙薙看向深雪,虽然还没断气,但深雪也摊平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不要太过分了,白发小妖!」
静华的声音冷淡中夹带着强烈的怒气。
热气从她体内升起,使得她身旁太阳反射的光线看来都模糊不已。
「我饶不了你!」
深雪用干枯的声音说着,她按着左手站了起来。
「玩弄生命玷污生命我绝对饶不了你!」
深雪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她湿润的眼睛闪耀着坚强意志的光辉,直直地看着香沙薙。
「饶不了我吗?」
香沙薙用一个带着嘲笑的笑容看向深雪,自喉头深出发出低沉的笑声。
「母狗不准多话。」
香沙薙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眼里出现血丝、杀气显露,和脸上冻结的表情完全不搭调。
此时冬马用左手把香沙薙的脚拍开,咬紧牙根站了起来。
「你让由花过得那么痛苦我绝对饶不了你!」
因为冬马知道,亲手伤了自己所重视的人有多么痛苦,他曾经尝过那样的心理苛责。
由花泪湿的双眼正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上的创伤有多么深刻。
「喔喔喔!」
怒吼的冬马向前伸出左手,以几乎可以捏碎喉咙的力量一把抓住香沙薙的脖子。
「什!?」
深雪、静华、还有被抓住脖子的香沙薙,都对冬马前进和伸手的速度感到诧异。
就还没变身这个条件而言,这样的速度对狼人族来说不过是三流的速度,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冬马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狼人族应有的力量。
只要能趁对方犹豫的刹那攻击,这样的速度就够了。
冬马用尽全力要捏碎香沙薙的喉咙。
「呜不要小看我!」
香沙薙一脸痛苦地张开双眼。
唰,潮湿的声音响起,冬马的额头上喷出鲜血,香沙薙从眼睛里放出无形的魔力割开了冬马的额头,但是冬马即使满脸鲜血,他仍旧不松手。
「喔喔喔!」
「啧!」
冬马再次咆哮,用力抓得更紧,但香沙薙却消失丫踪影,失去目标的冬马空踏了好几步。
嘴角滴血的香沙薙站在离冬马十公尺左右的前方,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使出了妖术中需要高级技巧的空间栘转。
「我要把你这只该死的狗碎尸万段!」
香沙薙按住喉咙,愤怒地向『狮子』下达攻击命令。
『狮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作为响应。
「冬马,赶快带深雪离开!」
看着姊姊嘶吼时的迫切表情,冬马倒吸了一口气。
对战斗还不熟练的冬马无法感觉到敌人的等级。
但是静华不一样,她是曾经成为兽圣候补人选的一流战士,如果连姊姊都这么紧张,那就表示这个妖魔不容小觑。
就算我上场也不会赢可是可是我无法撤退,
冬马用受伤出血而无法好好睁开的双眼死死看着香沙薤怀里的由花。
咚铿。一声沉重古怪的声音响起,『狮子』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
扭曲的中心点出现一个黑点,虽然那个黑点比一块钱硬币还小,但是它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却让冬马打了个冷颤。
咚铿,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狮子』面前的黑点瞬间化为直径五公尺的巨大球体。
黑色的巨大球体浮到『狮子』头上,散发比先前更强大数倍的力量,震动了空气和地面。
「这、这股力量!」
冬马受不了这股压力,体内发出挤压的声音,额上的伤也又热又痛。
「深雪!」
冬马转过头,看见深雪在卡车前抱着双肩,痛苦地喘息,她也被黑色球体的力量压倒了。
「把那东西砸向那些狗!让他们尸骨无存!」
香沙薙向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他身边出现了一片光膜,是防御壁。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高声大叫的静华身边出现了十数颗比人头还要大数倍的赤红火球。
火球一边撒落火花,一边一齐向『狮子』袭去。
『狮子』连躲也不躲,而且它赤红的眼里还浮现嘲弄,嘴角微微扬起。
火球群不只从正面攻击,它们不断转换轨道,从四面八方往『狮子』炸去,夹带着热气的冲击波随着传达到天空彼端的炸裂声扩散到整个停车场里,冬马也拼命忍住不被影响。
漆黑的巨大身躯被猛烈的火焰包围,可是火焰却被『狮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给吹散了。
『狮子』脸上浮现轻蔑、带笑的扭曲嘴角,他头上的黑色球体也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姊姊大人的火攻居然没用!」
冬马愕然。
「啧!」
静华端正的五官扭曲,『狮子』彷佛在夸耀自己的胜利一般,朝天空大吼。
要来了!
就在冬马呻吟着摆好战斗姿势时,一个男人如疾风般自冬马身边划过。
「什么?」
在冬马还来不及惊讶前,男人已经逼近『狮子』跳跃起身。
男人的手如光束般快速闪动,『狮子』的头刹那间已在空中飞舞。
男人无声地落地。下一个瞬间,『狮子』被砍断的头也落下,像球一般在地上滚动。
全部都是一瞬间的事。那一刹那还看着天空的『狮子』大概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冬马、静华、深雪和香沙薙,四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男人身上,失去头部的『狮子』巨大的身躯不断喷出大量鲜血,慢慢仰卧倒下。
空中的黑色球体也在瞬间缩成原来的黑点,消失无踪。
「绫濑由纪彦」
香沙薙咬牙切齿地叫着男人的名字。
由花的亲生父亲?
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前,绫濑由纪彦已经用和对付『狮子』同样的疾速朝着香沙薙飞奔而去。
「把由花还给我!香沙薙桂!」
「你这个不懂得放弃的男人!滚去跟你老婆作伴吧!」
香沙薙用左手抱住由花,向由纪彦伸出右手。
漆黑的火焰包覆住由纪彦的身体,但由纪彦却用一声怒吼就把火焰消灭,浑身充满令人害怕的强烈兽气。
由纪彦的指尖连着光膜一起从斜下方划开香沙薙褐色的皮肤。
鲜血自褐色的皮肤中飞散。
香沙薙的右侧腹到左肩被割开一道伤口,他倒跳一步,由花也从他的怀里落下。
由纪彦并没有继续追击香沙薙,只用他的双手接住由花。
「由花是由我的『血』而生,她是为了实现我愿望而存在的孩子!我不会让给你们这些野狗的,你给我记着!」
香沙薙喷着口水大叫,消失在虚空的彼端。
冬马呆呆地盯着抱着由花的由纪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