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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之内的两个恶鬼之女。
一个是奇策士咎儿。
另一个是否定姬。
同是本名不详,经历不明的她们,这样同时提到的情况相当之多——而且实际,相互间展开的政治斗争也不只一次两次,可是,即使是这样,并不表明两者的利害就是一致或者就是不一致。
对于奇策士来说奇策士有她自己的目的,这与否定姬的立场无关。
然后否定姬也有否定姬自己的目的,这与奇策士的立场也——毫无关系。
两人的利害一致的,似乎就仅仅只有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搜集,这样的一件事而已。
而且奇策士和否定姬关于完成形变体刀的认识也有天渊之别。
对于奇策士来说,其他的所有一切,全部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甚至自己的感情也是同样地仅仅只是棋子,只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复仇的棋子。
但对于否定姬——仅仅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就已是,意味深长之物。
代替自己,让与自己敌对的奇策士去进行完成形变体刀的这——对于她来说绝非不是跷幸。
当然,她早已作出了觉悟。
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也同样地作出了觉悟。
作出了搜集到第十一把之际——就会正式地与奇策士和虚刀流敌对地,迎来最终决战这样的觉悟。
虽然在最后这个觉悟却无谓地白费了——但就算这样接下来否定姬并非就能无所事事高枕无忧。
否定姬。
否定姬也有否定姬自己的——目的。
在右卫门左卫门手刃了奇策士的现在——能对她构成妨碍的人,在幕府之内已没有。
与自己作对的势力——已驱使内部监察所总监督的权力,一个不留地全部收拾干净。就是为此才成立的内部监察所。
除奇策士以外早已击溃。
而今连这个奇策士也——不在了。
所以,
终于地,她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为了落下对于她来说的历史的落幕——身为支配着战国的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的末裔的否定姬,终于地,展开了行动。
■■
家鸣将军家所在地——尾张。
屹立在中心位置的就是尾张城。
其巨大、庄严之感,之前的下酷城根本不能与之相比——因其怪奇复杂的构造,简直就如一座易守难攻,要塞一样的建筑物。
可是原来可不是这个模样。
因为受到了二十年前的大乱——所以才这样地,可以说是过剩地,强化与防御。因为城内的各位大人们总是忧虑会再发生先前的大乱这样的事。
然后在这尾张城的天守阁。
在能将尾张城下町——甚至可以将整个日本尽收眼底的最上层的一室。
金发碧眼。
在这个国家异端的美貌。
可是却和和服无比地适合着的女人——
否定姬——被招至这里。
当然,在这里居于上座的身份,否定姬并没有。
要问为何的话,因为面对着否定姬而坐的是——
垂帘的那边,仅仅只能看见影子的黑影是,
“免礼平身,抬起头来。”
对着刚刚将额头贴在地板之上行礼的否定姬,从上座那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寡人就是尾张幕府第八代将军——家鸣匡纲。”
“……诚惶诚恐至极。”
说后,
否定姬慢慢地——抬起了头。
尾张幕府第八代将军。
万人之上的人物。
终于能得到接见了——心想。
这绝对是,奇策士期盼已久的事情吧,否定姬内心想道。奇策士为面见家鸣将军——深入幕府之内,为此使出了着手去搜集四季崎记纪的刀的最终手段吧。
但是却失败了。
虽然否定姬是使奇策士失败的原因——但是,
她作出的行动并非白费。
因为这样地——作为结果,她的天敌的否定姬能够与将军面对面地求见了。
“……可是,大御所大人,”
否定姬说道。
边斜眼地看了一下周围意外地在这并不宽敞的房间里——紧靠地聚集在一起的人。
一人、两人地——然后数出了有十一人。
有十一人在这里。
除否定姬和将军——匡纲之外,有十一人,现在,在这天守阁里面。
这个状况否定姬可并不希望这样。
“大御所大人。恳请能否——唤退旁人,”
“汝,听起来——是个说话大胆的女子呢。”
这样地,
垂帘的那边——匡纲笑了。
声音听起来,应该已是相当高龄的老人。
将军的准确年龄,否定姬还未能把握到——嘛奇策士的话早已掌握到了吧心想。
对于在先前大乱之时手握指挥大权的将军的年龄这样的事情——把握不到的话才怪。
“——嘛,考虑到接下来谈话的内容,提出屏退家臣这样的要求的理由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到,想如汝所愿。但,他们是寡人的心腹同时又是护卫兵。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
“放心吧。他们是代代侍奉于将军——与我有深厚的渊源,绝不会做出背叛之事的家臣们。拥有与追根溯源是敌国家臣之后的家臣们与别不同的地位——也就是与寡人一心同体的人们。”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地,
否定姬——差点笑了出来地回应道。
一心同体?
还真敢若去其事地——说出了这个词呢。
是已经年老昏耄,还是本来就已是这样呢。
无论怎样——仅仅是因为世袭而得到这样的地位的第八代,就是这样程度了。
在参见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否定姬已估计出家鸣匡纲有多少斤两了。
这个斤两当然地,不值一提。
可是——倒不如这样才如否定姬所愿。
——一心同体这个词呢,大御所大人。
——是形容我和,右卫门左卫门这样的关系哦。
心里边想着这,边:
“那么,容我立刻进入正题吧——大御所大人。”
否定姬这样开口说道。
“是关于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由来和传说之事。”
“……首先,想确认一下。汝是那个刀匠——叫做什么四季崎记纪的末裔的,此话当真?”
“……恩。”
叫做什么四季崎记纪。
叫做什么——这样说吗,否发姬心想。
看来幕府的高官们,大部分都是这样地——连立于顶点之上的将军也,对这个对于否定姬来说是“祖先大人”的刀匠,并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不——是本来就一无所知吧。
对四季崎记纪的事也,对变体刀的事也,对完成形变体刀的事也。
在战国时代——在四季崎记纪生存着并被称为传说的那个时代尚且知道。可现在是没有任何像样的战事的,天下太平的时代。
所以——透过奇策士咎儿所计划•策划的集刀,然后她每次在搜集到刀之际寄到幕府的报告书,四季崎记纪的知名度才提升起来。
——真的是,令人不愉快的女人。
——太过自由——太过大胆了。
——非常之羡慕啊。
本来,是因为她的努力才能有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否定姬也不由得对她心生谢意。
否定姬,把周围十一人的存在忘记。
予以否定。
仅仅是,对这垂帘那边的家鸣匡纲——编织起语言。
“千真万确。”
“……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判断事物真假之际依赖于所谓证据的可是愚者之举——容我一一道来之后,然后还请将军再作出判断。”
“说吧,把全部都给我说出来。”
“是。”
否定姬点了点头——
然后从怀里取出铁扇,猛地,一下打开。
“本来称为四季崎记纪的这个男子——可不是刀匠。”
首先——这样单刀直入地。
一直地处在尾张的否地姬无从去知道的是,刚才所说的,是奇策士咎儿已从被毒刀『镀』附体的真庭凤凰口中得到了的情报。
但是,
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奇策士在凤凰身上得到的情报之外的情报——当然,四季崎记纪的末裔的否定姬知道着。
“他——追根溯源可滑是占卜师的家系。”
“占卜师?哦。”
意外地随声附和的匡纲。
看来颇感兴趣。
“这也是——非常意外的身份呢。”
“炼金术师或者魔术师什么的,他在众说纷纭之中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呢——比起这些传闻,小女子还知道更为准确的情报。”
否定姬此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尽管不能称为在数千年已存在,有正统由来的一族——但确实是拥有长久历史的家系。”
将历史,强调地说道的否定姬。
不过,这个用意,别说是周围的十一人,连匡纲自己也领会不了吧。
“这样说的话,也就是——汝也,是占卜师这样?”
“不。作为占卜师一族的历史,在四季崎记纪的那一代就已结束了。四季崎记纪亲自用自己的手——对这个传统打上了休止符。”
“哦,那为何这样做。”
“为了他的目的——不是,是为了一族的目的。”
否定姬摇着铁地,说道。
“请容我特意地用‘我们’这一词来表示——我们的目的就是,对历史进行改窜。”
“历史的——改窜?”
“是,所谓占卜师,也就是知道未来之事的人。然后对所知道的未来作出改变——就是我们的目的。”
改变历史——就是我们的目的。
否定姬这样展示道。
“完成形变体刀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制造。”
“……完成形变体刀,”
“恩,请容我冒昧地说明一下——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据说是实质上支配着战国时代的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的‘作品’。其所有数甚至还关系到国力强弱——”
停顿了一下,
然后否定姬:
“——这就如,四季崎记纪所打算的那样。”
这样说道。
“也就是,并不只是实质上——甚至可以说是实际上四季崎记纪支配着战国时代。”
“……”
“现在,就对奇策士所搜集到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说明一下。”
絶刀『铇』。
斩刀『钝』。
千刀『铩』。
薄刀『针』。
贼刀『铠』。
双刀『锤』。
悪刀『鐚』。
微刀『钗』。
王刀『锯』。
诚刀『铨』。
毒刀『镀』。
炎刀『铳』。
“四季崎记纪所制造的千把刀——其全部不但都是异端之刀,而且与我们通常想象中的日本刀相差甚远,其之中异端程度最为激烈的,就是完成形变体刀。其余的九百八十八把,可以说是全部都是为了这十二把而制造的习作——”
“哦。”
“世上最为坚固,绝不弯曲的绝对之刀——”
絶刀『铇』。
“能够将一切之物一刀两断,锋利之刀——”
斩刀『钝』。
“能够任意更换,拥有可怕数量之刀——”
千刀『铩』。
“如羽毛般轻盈,如工艺品般脆弱的,美艳之刀——”
薄刀『针』。
“着重于防御,拥有绝大的防御力,甲胄之形之刀——”
贼刀『铠』。
“凝聚了惊人的质量,难以举起之刀——”
双刀『锤』。
“不容所有者死去,强行地延续人的生命的凶恶之刀——”
悪刀『鐚』。
“既是武器又是人的,爱恋中的杀人人偶之刀——”
微刀『钗』。
“修身正心,使精神立于王道之上,指引性的解毒之刀——”
王刀『锯』。
“将人的心态置于天平之上,因人而异地能理会到不同之物的暧昧之刀——”
诚刀『铨』。
“所有后难忍向人挥刀,内藏最强刀毒之刀——”
毒刀『镀』。
“能够从远距离进行连续精密射击,飞行道具之刀——”
炎刀『铳』。
“……以上,就是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
“……其全部,都是在汝的指挥之下——那个叫奇策士什么的搜集到的吗。”
“是。”
点点头。
虽然这个认识有很大的错误——但事到如今,这就是真实。
将功劳从旁夺取——可不曾打算这样。
否定姬不过是,
在与奇策士的决胜中胜出——仅仅这样而已。
可是——连奇策士也“叫奇策士什么的”这样叫道。
对这样的一个事实,否定姬颇为感触。
可是不露声色地——继续了对话。
“顺便提一下,加上原本就在这尾张城的第三武器库里保存着的九百八十八把通常形变体刀——现在,四季崎记纪所制造的变体刀的‘全部’齐集于此了。这是——连那个旧将军都不能成就的壮举。”
“哈!”
听到这后,
家鸣匡纲,仿佛将这当成是自己的功绩一样——得意地不忍笑了出来。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去做,连指示也没有下达一个。
就已摆出如同自己已凌驾于旧将军之上的态度。
当然地,否定姬并没有能更正这错误想法的地位。
不予在意,不予理睬地——继续。
“变体刀集中于一个地方的状态。这个状况才是——四季崎记纪所计划的唯一的状况。”
“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战国惹起纷争的——不是那家伙的目的吗?”
“怎么会。改窜历史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一味地去扰乱世道的的话可预测不了历史。
他的——我们的真正的目的,要说的话就只是去更正世道。”
“更正世道——这样。”
“大御所大人。关于刚才所提到过的,完成形变体刀的特性——对究竟四季崎记纪是怎样制造这些超越常识范围的特性的,感到不可思议吧?”
“不是啊?”
对于否定姬的疑问,家鸣匡纲似乎摇了摇头。
“不可思议也什么也没有感到——不是本来就有的特性吗?”
“……”
否定姬,得意地笑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大御所大人”的认识之广深感佩服的反应。
——本来就有的特性,吗。
——嘛虽然确实是这样。
说起来,好像奇策士在以前什么时候说过相似的话——不,是她在送去幕府的报告书上这样写过吗?
不过无论怎样也好。
相同的一句话,仅仅是说话的人不同就能带给人不同的印象——对这稍稍感到惊讶。
将没法去思考的事情不需思考地去完成的奇策士的才能。
这可和什么也不去思考这样不同。
可和单单地放弃了去思考不同——的这,再一次地体会到。
——不过非常有意思。
否定姬不忍在心中笑了出来。
因为留意到了从刚才开始多次地,将眼前的这个匡纲,和奇策士相比的自己——
仅仅是,作为人上之人——谁才更加适合的,这一目了然。
对此在不久前——
——似乎才刚刚说过,不愧是奥州的首领——飞弹鹰比等的女儿这样。
奥州的首领——飞弹鹰比等。
“……简明地说的话,变体刀是运用未来的技术所制造的刀剑。是现今这个时代只能认为是不可能,但在百年后、二百年后、或者是千年之后的世界的话——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技术了。”
“……”
“在百年前、二百年前所没有的技术,现在却是理所当然的技术吧?道理是一样的。而且对于四季崎记纪他有这样的能力——预知能力。嘛,身为占卜师的嗜好呢——因为拥有在一族之中最强的能力。这才是能称为传说的——才能。”
“哼。不过,关于刀的由来怎样也好。”
匡纲这样说道。
可能刚才的话超出了他的理解。
“问题是,四季崎记纪要做这么多事的理由。”
“……说得也对呢。”
在匡纲面前点头的否定姬。
表情依然不变地。
“就算要去改窜历史——可本来有必要去这样做吗,真的难以理解。本来所谓占卜师的,不是不会对历史作出改变这样吗?”
“不凑巧——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改变历史的,就是我们的目的。”
“哼。未来——命运,是说变就变的东西吗?”
可不能用一般的占卜师的常识去衡量,否定姬这样说道。
“未来和命运就暂且不清楚——但历史是可以作出改变的。实际上,吾之一族就是这样一直走过来的——不过,这刚才也提到过,因为预知未来的能力本身已被四季崎记纪用尽了,所以我几乎没有继承到一丝半点这个能力。”
“什么?真无趣。”
毫不掩饰地——匡纲失望地说道。
虽然,可能在此撒撒谎才好——但太过于被期待的话却很麻烦。
还是量力而行为妙。
“话虽如此,但因为历史还是有其修正的能力——就算作出怎样大的改变也,还是有使其回复原来之貌的力量在作动。有修正之力在作动呢。”
“修正——可是,汝不是在刚才,说过要更正世道吗?”
“虽然是这样说过,不过嘛,就像语言的修辞之类的东西罢了。虽然我们是革命家这是的而且确——但一直以来所进行的,也可以说是历史的破坏活动。”
“破坏活动。”
“就比如——飞弹鹰比等。”
当然地,此时脑海里想起的是奇策士的事。
想起与她进行的各种各样的政治斗争。
想起因她而品尝过的,各种幸酸——否定姬边回忆着边说道。
“他就是历史的修正者。”
“……”
“二十年前。为何,飞弹鹰比等会发起被称为大乱的,那场战乱——令人意外地,这没有被人所去追究。”
“哼——飞弹吗,那家伙的事,不想听到啊。”
非常明显地不快的匡纲说道:
“是说那家发动这样的战乱的原因——这样吗?”
“恩。飞弹鹰比等这个男人——嘛,据说是个说是和平主义者的话确实声誉良好、讨厌纷争、作为一国的领主相当之不合格、毫无大将之风的男人。”
因为让将军不悦的话这边也很困惑,所以否定姬特意地,贬低了飞弹鹰比等。
“像这样的男人,为何在这太平盛世中,发动全国规模的动乱——这样。”
“不是想夺取天下吗?”
“嘛,这样的见识过于一般吧——可是,其实是为了去修正历史。”
他。
飞弹鹰比等。
是为了对历史作出修正——否定姬这样明确地断定道。
“对历史——作出修正。”
“如奇策士的报告书所写那样,诚刀『铨』原本就是深埋在飞弹鹰比等身为城主的飞弹城地下——虽然真正的所有者是另有其人,名为彼我木轮回的仙人——”
“仙人?”
“啊——不,这无需在意。”
话题跑到那边去的话就麻烦了。
除去锖白兵和鑢七实这样的例外之外,在完成形变体刀所有者之中,否定姬最为警戒的实际上就是彼我木轮回了。所以,不小心地把名字说漏嘴了。
这是与这里的谈话无关的事。
无论是仙人的彼我木轮回,还是剑圣的锖白兵,或者是天才的鑢七实——都是否定姬的一族对历史进行改窜才得以存在。
真庭忍军和冻空一族也同样……当初计划中可没有他们的存在。
这也——或者,所谓的历史修正作用的,就是这样吧。
“总之——飞弹鹰比等虽然经由不一般的途径,但还是知道了。对于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然后直觉敏锐的他,仅仅是凭直觉就对四季崎记纪、我们的目的注意到了。对我们的破坏活动——注意到了。”
“直觉敏锐——吗?”
“是。”
连少少去称赞一下飞弹鹰比等的意思也没有。
那么真的是,气量非常之少。
不过——反过来想,气量少可能对于掌权者来说是必要的资质也说不定。
而且,匡纲在自己人身上栽了跟头。
托飞弹鹰比等的福,匡纲在这天下太平的盛世之中,成了唯一被牵起了战乱的将军而在历史留下了名字。
——在历史留下了名字,吗。
——嘛,就尽管去在意吧。
“与其说是直觉敏锐,不如说是因为诚刀『铨』的特性吧——因为那把刀,是衡量人的天平。不过毕竟,并非所有者且实际并没有将刀握在手里的飞弹鹰比等——并非身在非常接近于历史真相的地方。他不过是——投向历史的这块水面而引起了一些波纹的石子而已。”
“哼。说得对。”
匡纲说道。
“也就是只有这样程度的男人。”
“……”
虽然否定姬对匡纲是怎样评价飞弹鹰比等的毫无兴趣——但是,
而且——还未是告诉他的时候。
若然知道了奇策士——尾张幕府家鸣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是他唯一的女儿的话,这时,垂帘那边的那个男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否定姬这样心想道。
奇策士所计划•策划的集刀对于否定姬来说是幸运的偶然。
除跷幸以外别无其他。
但——若然她是飞弹鹰比等的女儿的话,在此就有别的一层意味了。
飞弹鹰比等是投向历史水面的一石。
然后——最终上,成就了历史上谁也不能成就的变体刀的完全搜集。
不过,从飞弹鹰比等的目的来看只能说是反效果——作为结果,将已经错误了的历史引至了更加错误的方向。
可是,
——虽然未曾见过一面。
——但想必,是个不错的男人吧。
否定姬想到了这——不意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哈?”
“被世间称为旧将军的那位——也是历史的修正者。”
有史以来,首次地一统天下的男人。
被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附身的男人。
“刀狩令——将日本国内所有的刀搜集起来的非常规的法令。表面的理由是为了在土佐清凉院护剑寺内的刀大仏,实质的理由是为了消灭这个世上称为剑士的一切生物,然后真正的理由是为了将四季崎记纪的千把变体刀全数搜集——传闻就是这样,而且其全部都是真实。此外还有一个——是什么呢。应该是最根本的理由——这样吧。”
“这是,对历史作出修正这样?”
“嘛,或许就是这样呢——实际上,若然旧将军有意如此的话,我认为不会连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也搜集不了。他投入他所有的全部武力的话,至少王刀『锯』一把左右是应该能搜集到的——不,是搜集不到才奇怪。要说为何会这样的话,因为旧将军必须去做的并不是去搜集刀,而是去对历史作出修正。”
“这——他做到了吗?”
“不,做不到。最后落了一个兵力和财力尽失,衰老而死的结局呢——然后继承了他的脚步的是,现在的家鸣将军家。”
“……”
这不就像是说比起现任的将军,旧将军有更好的评价这样吗地匡纲沉默了。
不过没所谓。
既然气量如此之小,也无需一一在意你的心情了。
“嘛,虽然旧将军也不能对历史作出修正——但确实地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了障碍。因为旧将军计划延迟了二百年,因为飞弹鹰比等计划延迟了二十年。本来在四季崎记纪的下一代那时计划就应该已经完成了哦——但竟然拖到我们这一代,老实说,这对于我们一族来说等同于败北。”
“嘿。”
原来如此,地点头的匡纲。
虽然很奇怪他能理解到多少。
“可是,不是到汝的这一代——愿望终于达成了么?”
“还是在进行的阶段。还没有得到结果——但是,如刚才提到的那样,这样地将千把变体刀齐聚于此地就已可以说到达了最终阶段了。”
与旧将军那时情况不同。
那时仅仅是对变体刀胡乱地去搜集一通。
说起来——若然没有奇策士的努力的话,计划不会这样出色地、短时间地进展到这样。
“那么,听了汝、听了汝所说的话,心里有一个疑问。”
“洗耳恭听。”
心想想到的疑问就只有一个吗,可没有说出口。
“本来汝之一族,到底为何,要计划对历史作出进行改窜这样的举动?这想不通。”
“恩——这是最重要之处。”
否定姬点点头。
确实,
这是不透露的话就不会想明白之事吧。
“嘛——勉强要说的话,是为了日本,这个国家吧。”
“哈?”
“大御所大人。有曾将目光投向过海外之地吗?”
对于这个提问——匡纲没有回答。
应该是不曾有过吧。
“因为我没有预知能力——所以不能说得太确定,应该是由现在开始算的百年之后吧?这个国家会受到众多外国的联合攻击而灭亡。”
平静地,
但将无比震撼的事——否定姬笑容满面地说了出来。
“这是数千年前——一族的第一代所留下的预言。”
“灭亡——这样?”
“是。”
对着一如所料地震惊,颤抖着的匡纲之声,若无其事地——否定姬回应道:
“就是这样。”
“……!”
“嘛,现在这个国家所执行的锁国政策也差不多已经过时了呢——请问有曾用地球仪看过吗?从地球仪上看的话,这个国家是多么渺小——这真令人大吃一惊哦。”
“……但、但——会灭亡什么的,”
这时才恍然大悟地,匡纲以提高了的声音:
“可,可是,这个预言,这个历史不是已被改窜了么?”
这样说道。
“不,所以还是最终阶段。实际遇到的问题是——似乎是相当坚实、顽固的命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颠覆。”
“可,可是——变体刀的技术不就是未来的技术吗?这个国家被灭亡了以后——究竟还会有怎样技术啊。”
“因为四季崎记纪预知到的可并不只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呢——制造变体刀所使用的,大部分都是海外的技术哦。”
日本刀的基本制造以外的部分都是这样呢——否定姬这样总结道。
“虽说日本刀是武士之魂这样。”
“……所,所以——更正世道吗?”
“嘛,因为我没有预知能力,所以这样断定还是感到少少犹豫——但是,依据我的部下所探知,在现在的海外形势这是相当之自然之事。”
“自然的事是,”
“就是——战争与侵略。”
否定姬平静地说道。
“这个国家也,至今已不知多少次进行或者被卷入像这样的战争了——可是百年之后的规模完全不同。因持续地锁国而对世界浑然不知的吾之祖国,会在转眼之间就被列强所蹂躏于脚下。”
“……汝之一族,”
匡纲——以还未稳定下来的声音说道。
“在数千年前就预言到这——预测到这个灭亡,然后仅仅是为了回避这个灭亡而活动至今。”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存在的我们。”
仅仅是这个目的才存在的我们,这样地——否定姬再一次重复道。
“虽然这样说起来似乎很伟大——不过嘛,这全部都可以说是四季崎记纪一人的功劳。到四季崎记纪为止的一族是为了使四季崎记纪诞生的一族,由四季崎记纪开始的一族是为了成就四季崎记纪计划的一族。”
“……什么意思啊。”
“所以呢,就比如——如这个一目了然的外表那样,我的身体混入了异国之血。这是——在某个时候,一族之人带有目的地混入的海外之血。似乎是为了对不久的将来作准备——为了加深对海外的理解而使出的手段。”
“……”
“因为四季崎记纪以后的都失去了预知能力呢——所以这是无奈之举。不知是否值得这样做——但看来这一举动和夙愿倒也挺适合。”
“为此——所以说集刀是必要的吗?”
“有必要将四散的刀齐聚于一个地方——就是这样。”
“恩。”
“那么,将千把的变体刀齐聚于此,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过去有将所有的变体刀搜集到的话就能取得天下的传言,也有会得到永远的繁荣的保证这个说法,那——”
这样地,
否定姬刚要说出来之际。
“公主大人。”
这样——从天花板传来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匡纲就当然地,连周围的十一人也骚动起来——其中也有将刀握在手里的人。
可是,否定姬没有一丝惊谎。
对天花板的潜伏之人。
还有对这把声音。
头也不抬地——就知道是否定姬的心腹,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
“闭嘴。”
极其冷静地,这样说后——否定姬将铁扇指向这天花板,
“手脚真慢,这个蠢才。”
如平常一样说道。
“那么——怎么了?”
“在下有要报告的事。”
在天花板里的声音——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就在刚才——在这个尾张城里发现有入侵者。”
“入侵者?”
“是。”
点头之声。
“从正门——强行地冲入城内。”
“……为何要将这向我报告?”
将向上的铁扇合上的否定姬。
“我现在——正在说着非常重要的事。”
“不过——关于这个入侵者,”
右卫门左卫门以极其冰冷的语气说道。
“看来,似乎就是虚刀流。”
“……哦。”
有稍稍,意外。
但是——立刻地联系起来了。在否定姬的头脑之中——将由四季崎记纪开始经历时代变迁的设计图所遗留的部分,故事所欠缺的部分——一瞬之间,联系起来了。
“哦……是虚刀流吗。是吗,是这样吗——那么锖白兵也……这样吗。那么,完了形变体刀的,也就是……原来如此。啊……『鑢』是这样的意思?这也是偶然吗……还是本来就这样吗……是有的吧,偶然的。不,应该说这是命运吗?还是——这也如四季崎记纪所计划的那样吧。”
“喂,汝——在说什么?”
从垂帘的那边。
传来看来不愉快的——匡纲的声音。
“入侵者又怎样。比起这,还是快点把话继续说下去!虚刀流?好像在哪听过的名字,这样莫名其妙的入侵者立刻让警备兵去排除掉。根本是无关重要之事。”
“并非这样,大御所大人。”
否定姬——
将之前合上了的铁扇,再一次打开了。
然后站了起来——之前在挂在面上的虚假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凄凉的笑容。
然后——对“大御所大人”所说的话,和她一如既往一样地,予以否定。
“我们这样就,大限将至了。”